《三缄救赎》希言莫离

3、公子郴希

　　天香阁

　　许是习惯使然，紫月早早的便醒了，却只是拿了本书倚在床边翻看着，整个人有些懒洋洋的。过了许久，外面传来了红儿不似平时那般软糯的声音。

　　“你不能进去，公子还未起身。”来人显然没有把话听进去，径直推开门闯了进来。

　　“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公子”红儿似乎有些委屈，最后的一声公子都带了些哭腔。

　　“好了，红儿，去打些水来。”

　　“是”虽有委屈，但是公子吩咐了，红儿只得出去准备，走之前还不忘瞪那人一眼。

　　紫月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复又看着来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着一身墨色劲装，端的一副江湖少年郎的装扮，凤眼含笑，望着自己打量着，见自己在看他，红唇微启，倒是说了句让他发笑的话。

　　“瘦了，莫不是最近又有烦心事？”

　　“怎会？”虽好笑，但也有些莫名其妙，言语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当初让你跟我走你偏要留下，这天香阁有什么好的，留在这里不过是供人赏玩的优伶，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说着说着便沉默了，显然是知道不会有回答，倒也随意地瘫在了椅子里。望着紫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水打好了。”

　　“进来吧。”

　　红儿将打好的水放置在屏风后就出去了，紫月起身去了屏风后，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换了件雪白广袖裳，隐约能看见用银线勾勒的银月暗纹，眉眼含笑，清冷间透着些许风情，踏至桌前坐下。

　　“楚公子来此所为何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吗？”楚郴希挑了下眉毛，打趣般地问。

　　“楚公子说笑了。”紫月微微勾唇，带着些无奈。

　　“好了好了，那我就直说了，申时末在迎客居有生意要谈，你得和我一起去。放心吧，规矩我都懂，和香姨交涉过了。”

　　紫月思忖了片刻，却也拿不清楚郴希的想法，但也没法拒绝，只能无奈点头。见他答应了，楚郴希倒是有些隐藏不住的喜悦，想了想，又道：“端看这天也已近午时了，你早上醒来也没起床用膳，不如我带你去外面用膳，午后再去郊外游玩一番如何？”

　　“楚公子决定便好，容紫月披上外袍。”说是外袍也不过就是一件紫纱，紫月身上也没什么配饰，墨发也只是用紫色丝带半束了起来，未施粉黛却也面容姣好。楚郴希不由得有些发愣，连紫月已打理妥帖都未曾发觉。

　　“楚公子，楚公子？”紫月唤了两声楚郴希才缓过神，不由得有些尴尬。

　　“咳，紫月生的这般好看，倒是让我看的有些痴了，既然紫月准备好了那我们就走吧。”说着便向外走去，因着天香阁处在闹市，酒肆也相距不远，二人便未乘马车，缓缓走着，各怀心思。

　　楚郴希是经商之人，看起来虽是赤子心性，但紫月心知肚明，这世上哪有什么赤子之心，不过是给世人看的罢了。只是楚郴希虽与紫月交好，但二人除了抚琴对饮便无甚交集，怎的今日会让自己陪他谈生意，这不应是商人最忌讳的事情吗？因着身份，紫月微微后于楚郴希半步，面上端的平静，内心却早已千回百转。

　　如归酒肆

　　二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只是点了些招牌菜便吩咐小厮下去准备了。楚郴希随意的靠着椅背，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紫月，好奇的问道：“紫月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话音刚落楚郴希就有些后悔了，暗自想着该怎么说，只见紫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忽而笑了，淡淡的却甚是好看。

　　“问什么呢？楚公子自有楚公子的道理。”

　　满腹心思的楚郴希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一时有些语滞。幸好小二及时上菜，才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三鲜鸭子、松鼠鳜鱼、粉蒸肉、杏仁豆腐。要的菜式不多，两个人刚刚好。饭后，二人乘马车向郊外驶去，马车不是很大，座位只坐得下一人。想来楚郴希应是第一次与人同乘马车，他坐在了座位上便发现没有位置了，正想着怎么解决便看见紫月跽坐在地毯上，闭上了双眸，似是在闭目养神。所幸地毯够厚，楚郴希嘴角抽了抽也就没再说什么，不得不说二人这个姿势真的十分诡异。

　　沉默了许久，楚郴希漫不经心的说：“这永夜城达官显贵如此之多，应当也会有结党营私的吧，天香阁来来往往的客人应不乏官场中人，紫月对这些了解多少？”

　　紫月并未睁眼，平静地回答：“天香阁虽是风月场，但天香阁有天香阁的规矩，对客人不问来处、不晓去处，自是所知甚少。”

　　楚郴希不置可否，思绪却已不知飞向何处。

　　四年前·元烊山

　　楚郴希被人追杀，身负重伤。山路崎岖，远远传来了马车行驶的声音，楚郴希有些体力不支但却硬扛着。他知道自己不能昏过去，至少不能在这里。待马车近了，楚郴希翻身进了马车，只记得车内人一袭白衣，带着一股沉香的味道。隐约间自己似乎说了些什么，却又记不得具体内容了。昏昏沉沉了不知多久，醒来便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吱呀”疑惑间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来人身量高挑，桃花眸中灿若繁星，嘴角含笑，楚郴希只觉得这人干净又舒服。

　　“你醒了。”温柔的嗓音听得楚郴希有些痴了，随着那人的靠近，隐约间透着沉香的味道，楚希言回过神来。

　　“多谢恩公相救，不知恩公”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恩公倒是不敢当，萍水相逢而已，你既已醒来，在下便离开了。”未待回答便直接离开了。

　　似是被这人的干脆惊到了，楚郴希微微发愣，待缓过神来，那人却已走远了。

　　想来还是有些缘分的，恰巧两年多后在天香阁有事要谈，刚到天香阁便看见二楼窗边伫立之人的身形似是有些熟悉，仔细想了想，楚郴希有些惊讶。讶异于这么快又见面了，讶异于那人换了一身淡紫色长袍，也讶异于再相遇竟在这种烟花之地。惊讶之余随手抓了一个小厮，塞了一锭银子。

　　“二楼窗前那是什么人？”

　　“那是紫月公子啊，才来了十多日，刚好前一个紫月病了，他又善音律，香姨便让他补了紫月的空缺。”小厮拿了银子倒也实诚，把知道的都说了。因着还有正事要办，楚郴希看了几眼便未多逗留。

　　未时末，事情谈得差不多了。房内只剩楚郴希一人，他唤来了小厮。

　　“公子有何吩咐？”

　　“听说天香阁新来的紫月善音律？”

　　“正是。”

　　“叫他过来给本少爷弹个曲子。”

　　“公子来的真巧，紫月公子今日刚好得空，小的这就去给您请。”小厮狗腿子般的快步走了出去。

　　半盏茶的功夫便有人进来了，不过这天香阁每个房间都有一处被纱帐隔开，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又看不真切。这是为了避免客人冲撞了天阁中人设计的，帐后有一个小角门，若是对客人不喜便可直接离开。

　　琴声响起，曲调悠扬，果然同人一样温和大气。一曲终了，紫月正打算离去。

　　“又见面了呢，可否陪在下喝一杯？”

　　紫月微怔，只觉这声音熟悉，却又不记得在哪听过。想着左右无事便掀开了纱帐，看见了那人怔了怔，后来似是想起来了，便径自坐在了楚郴希对面的凳子上。

　　“在下楚郴希，可否称呼公子紫月？”

　　紫月未答话，似是默认了。楚郴希也不生气，自来熟一般，独自聊起来了。紫月只是偶尔答几句话，便也让楚郴希很开心了，畅饮畅谈直到亥时才离开。后来楚郴希便隔一段时间就去天香阁寻人，这一来二去也已一年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