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缄救赎》希言莫离

2、仇家初遇

　　天香阁

　　少年眉心轻蹙，额上一层薄汗，似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公子，公子”。

　　少年慢慢的睁开双眸，带着还未醒来的些许迷茫，嗓音略有些沙哑“什么事？”

　　“是香姨的吩咐，今夜花魁大赛要公子为紫风姑娘伴乐，这是送来的乐谱。”

　　“嗯，知道了，红儿你先去外面守着吧。”

　　丫鬟将曲谱放置在床边便依言退下了，少年望着床幔怔忡了许久才缓缓起身，拿起曲谱翻了翻，不由得叹口气，果然又是些靡靡之音。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一觉虽睡得极不安稳但却是够久的，竟已是申时了。

　　起身走至窗前，推开窗，下面的台子已经搭好了，江中的游船也已安置好了，香姨在和人谈着什么。少年转身坐在了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幼时笑意盈盈的桃花眼，如今已古井无波，微微弯了下嘴角，恰到好处的微笑，亲和中带着些疏离。然后拿起铅粉开始梳妆。

　　日光暗淡了，窗外也渐渐人声鼎沸。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红儿的声音“公子，该入场了。”

　　少年推开门，一袭月纹紫袍，扑得雪白的面庞用胭脂扫出红晕，朱|唇点绛，墨发仅用紫色丝带束在颈后，耳|垂上两弯银月折射|出阵阵冷芒，挂着正好的微笑向乐台方向走去。

　　“是紫月公子！”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声说了一句，宛若投石般使人群更加嘈杂起来。但这些并未对紫月产生任何影响，平静地走到箜篌前，向众人微微施礼便坐了下来。人群逐渐安静，倏忽间，箜篌声起，乐起则舞起，舞停则乐息。一曲终了，紫月退下台去，刚下台便遇到了一脸为难的香姨。

　　“紫月，天字船坊的客人指名要你去为他们抚琴助兴，你也知道，能租得起天字船坊的客人身份都不一般，你看看”

　　“好”香姨还未说完就听到了紫月的回答。

　　“那我就叫人去准备了，你便直接过去吧”香姨松了一口气便走了，紫月想了想便转了个方向向天字船坊走去，太子么？也好。唇角勾起却平添了三分邪肆。

　　“十年了，怎么还没有任何消息？你们都是废物吗！”紫月刚上船就听到这隐怒的声音，十年了？竟然这么久了。

　　抬手轻敲了一下门，“进来”这次听到的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紫月顿了顿便推门进去了。这才看清船上坐着两个人，向二人施了一礼便站定了。

　　一时无言，那白衣男子率先打破了平静“没想到这天香阁的优伶与其他烟花之地果然不同，不仅容貌出众，这气质更是不错，去弹几个拿手的曲子吧。”

　　紫月并未答话，只是调了调琴弦便开始奏乐了，曲调舒缓悠扬，倒让那白衣男子勾起了嘴角。

　　过了片刻，那二人便又交谈了起来，青衣男子唤了一声“兄长”

　　“嗯？”

　　“听说柳将军南疆大捷”

　　“嗯，不过一些乌合之众，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那孽种一直没找到，若是死了便也罢了，若是没死”白衣男子说着说着竟然将手中的白玉杯捏了个粉碎。

　　“兄长不必动怒，就算侥幸未死，一个女流之辈又能如何呢”

　　“斩草不除根，终是个祸患。”话毕又喝了一杯酒。

　　也不知过了多久，紫月弹的手腕微微发酸，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来人敲了两下便进来了，看装束似乎是随从。那人进来附在青衣少年耳畔说了些什么，少年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许是独自一人有些无聊，白衣男子喝了两杯就起身准备离开。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一叠银票扔在桌上留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赏你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似是觉得有些屈辱，或是一些说不清的情绪，紫月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攥起，忽而又松开了。走到桌前拿了银票便离开了。

　　天香阁虽是烟花之地，却也制度严明，客人分为三种：散客、阁中客、名下客以及房内客。散客是寻常客人，只需香阁接待即可；阁中客是一些常客，天阁五十六位优伶若无客便可接待；名下客是某位优伶的常客，来之前只要预约即可，但想要成为名下客也是需要付出一大笔钱财的；房内客是由天阁人在名下客中选出来可留宿的客人，会有一些特殊的牌子标明。

　　而这天香阁的天阁中人也无人知晓其真名，众人知道的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就好比这个紫风离开了便会有下一个紫风顶上。天阁人的名字按赤橙黄绿蓝靛紫、风霜雨雪日月星辰。统共只有五十六人，而香阁人只是些初入天香阁或是才艺不够出众的，自然待遇也比天阁低了许多。

　　从天香阁建成到现在，也曾有过闹事者，可最后往往下场凄惨，久而久之便也无人敢动心思了，众人只知天香阁后台很硬，但至今未有人查出其幕后势力。

　　“公子，要用些宵夜吗？”

　　“不必了，你早些休息吧”也未等红儿回答，紫月便进了屋中，关了房门。不知红儿何时关了屋里的窗，此时屋中一片寂静，唯有烛火摇曳。

　　屏风后面是红儿准备好的热水，紫月褪去衣物，将自己浸入水中。温度刚好，有些烫又能忍受。紫月一边泡着一边回忆今天的一切，这仿佛已经变成一种习惯。过了许久，水温渐凉，紫月起身穿好衣物，在书案前执笔写着些什么，写至一半进来一黑衣人，紫月并未停笔。洋洋洒洒写了半页纸才收笔，将纸交给来人，来人如同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未惊动任何人。

　　想来今天陪同太子的那人应当就是七皇子罗子玉了，乍一见确如传言般心性俱佳，谦和有礼。只是这皇室中人不知是否都披着一张虚伪的外壳，内里如何倒是不得而知了。

　　紫月躺在床榻上胡思乱想着，不知过了多久，许是有些累了，帐中渐渐地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皇宫·圣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深夜召儿臣入宫所为何事？”罗子玉对着那抹明黄拜了下去。

　　“起来吧，算起来你已及冠，如歌也已二八年华，想来你二人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玉儿觉得如何？”中年男子带着不怒自威的庄严，审视着自己的儿子。

　　“但凭父皇做主。”罗子玉恭顺的低下了头。

　　“如今柳威得胜归来，朕的用意你应当明白，不要让朕失望。”男子轻轻拍了拍罗子玉的肩膀。

　　“儿臣明白。”罗子玉垂下眼睫，遮住了所有情绪。

　　“夜深了，早些回去吧”说完男子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恭送父皇。”待脚步声远了，罗子玉才站直，深深看了一眼皇帝离开的方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