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阿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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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暴雨未歇，慕薰儿一行又在污泥路上挣扎着前行了许久，方才好不容易到了那光电的近前。
借着微微弱弱的月光，依稀能够辨认出一座寺庙的轮廓，而那处灯光，正来自于寺庙前一位高举灯笼的老妪。
何大哥见寺庙前有人站着，慌忙走上前去询问，可不知是风雨太大，还是老妪耳朵不好，无论他喊得有多大声，她都无动于衷。
她弓着腰，高高举着一盏带了罩子的油灯，在风雨中纹丝不动，活像座镇庙的石像。
“老人家，您为何还站在这里？雨这么大，快些进庙里躲雨吧！”
慕薰儿见何大哥交涉未果，也顾不得风雨，猛地从马车上跳下来，趟着泥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老妪面前。
那老妪似乎听到了慕薰儿的声音，缓缓地转头看向身着锦衣罗缎的女孩，一只粗糙的手抚上女孩的脸颊，恍惚地喃喃道：
“哦……好，好。小姐，这么大的雨您怎么还在外面呢？快点，快点随阿婆进去咯。”
说着，老妪便推着慕薰儿，哆哆嗦嗦地将她往破庙之中领。
推开将要倒坍的木门，油灯的光亮将庙内照亮了——
年久失修的木质神像已经看不出形状，庙内的一角放着些柴火，另一角则堆起了可以充当床褥的稻草。
庙宇之中散发着难以形容的霉湿的气味，扑面而来的时候，竟也让慕薰儿产生了一丝反胃的感觉。
“快，快坐吧，小姐。”
老妪将油灯放在地上，她拉着慕薰儿的手，将她往那从稻草处领。
“小姐在这里等着吧，我去给您倒茶。”
迷迷糊糊的婆婆抓了抓花白的头发，止不住地在原地打转，想要找那本就不存在的茶壶。
慕薰儿见她痴痴的样子，心中倍感不忍，她开始意识到这位阿婆似乎是将自己当作了旁人，便扯扯她的衣摆，轻轻地说：
“阿婆，不忙了，不忙了啊。”
直到拉着老妪在干草堆里坐下，慕薰儿才回过头来吩咐手下的家丁去将马迁到合适的地方，又叫人将破庙的门堵好，防止风雨侵入到屋内。
大小姐和阿婆坐在一处，从始至终，那位老妪的手都没能从慕薰儿的手上离开。陈年的老茧磨擦在细嫩的皮肤上，产出异样的感觉。
从来没有人这样摸过慕大小姐的手，她凝视着老妪那饱经风霜的苍老面孔，心中忽然生出想要将她看作祖母的念头。
“老人家，您今年贵庚？为什么住在这破庙？您的家人呢？”
老妪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什么，又忽地为慕薰儿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眯着眼睛笑道：
“小姐糊涂了，这就是家啊……喔唷，看您脏的，老爷和夫人就要回来了，快去，快去洗洗。”
“老人家，我不是……”
还未等慕薰儿反驳完，那位老妪又捋着头发说道：
“是了，出了嫁就不是小姐，而是夫人了。我也真是，夫人做了娘亲，我还让夫人到处乱跑，快，夫人，我们快回家了。”
老妪说完，又要去牵慕薰儿的手。
“阿婆，现在外面正下大雨，要回咱们也明天再回吧。”
慕薰儿拍着老人的后背，趴在她的耳边柔声安慰道。那老妪也在薰儿的安慰下逐渐平静下来，靠在她的肩头，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见老妪的精神稍微好些，慕薰儿才意识到身旁有哪里不对劲。
“封灵玉这小丫头跑到哪里去了，往常淋雨她都是第一个着急的。”
心下泛着嘀咕，慕大小姐抬起头来，在放着柴火的那个墙角发现了灵玉的身影，女孩蹲在地上，背对他人，她的发髻已然散开，长长的青丝直垂到了地上。
“喂，在想什么呢，怎么头发散了都不知道？”
慕薰儿从干草堆上站起身来，蹦蹦跳跳地来到封灵玉背后，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将自己压在侍女的身上。
“嗯，嗯？小姐，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侍女被小姐从背后突袭，也不回头，只依旧摆弄着手中的木棍。慕大小姐歪着头，依稀感觉事情有什么不对，便绕到封灵玉的面前，捧起丫鬟的脸，鼻尖贴鼻尖地细细端详起来：
封灵玉的眼波一向是平静如水，只不过这次，那静如深潭的眼眸中泛起了涟漪。
侍女红着眼眶，泪水还在里面打转，只不过她抿紧了嘴唇，拼命地忍着，没有让那泪水真的流下来。
“怎么了？”慕薰儿见事不对，慌忙抱住了封灵玉，“莫不是刚才吓着了，好咯好咯，不怕不怕。”
可无论慕薰儿如何安慰，封灵玉的情绪依旧十分不稳定，她低着头，有些木讷地犯着癔症。
大小姐一面安慰着侍女，一面在心中犯着嘀咕，毕竟放在从前，封灵玉即使被热油溅到，也从来没有哭过。
她不信一场风雨，就能将心比石头还硬的侍女逼得落下眼泪。
就在慕薰儿心中疑惑之时，身在另一角的阿婆忽地又有了动作。
“哦，哦……对了，玉儿还没回来呢，你们先在这里烤烤火，我再出去等她。”
老妪说着，拍拍身上的土、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面往门外走，一面止不住地念叨着：
“我的玉儿啊，今早出门的时候还跟我说，叫我把门，‘关紧一点’。她说晚上‘要下雨’，果真，就下雨咯……”
“我去等玉儿回来，我等她回来。她很听话的，小姐你也会喜欢她的，她是个好孩子。”
眼看那老妪又要拎着油灯走到暴雨之中，几个在旁休息的家丁再看不下去，纷纷堵在了木门前，劝她不要再出去。
“可是，可是我的玉儿，她还在外面。”
“我的玉儿，她还没有回来。”
好像恍然大悟一般，几滴浑浊的泪自老妪深陷的眼眶中落下来，她摸着胸口，张大了嘴巴，似乎是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老妪这样一闹，让寺庙内的气氛变得无比焦灼，慕薰儿怔在原地，不知是该去安慰那位阿婆，还是留在封灵玉的身旁。
伴随着一声惊呼，老妪“咕咚”地倒在了石板地上，将她拦在门前的家丁们纷纷上前查看，只听为首的家丁高喊一句：
“小姐，这位老人家发烧了，身上好烫！”
此言一出，慕薰儿便感到怀中的封灵玉猛抖了一下。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侍女便从她的怀中挣脱出来，向晕倒的老妪跑去。
“阿婆，不怕，玉儿在这呢。”
封灵玉蹲下身子，将那老妪搂在怀中，低声呢喃着。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阿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