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叫我了》九未

22、红围巾

　　顾璟一半蹲着身子，他迟钝了几秒，僵硬地抬起头，那一顿一顿的动作，仿佛能听到脖子咔咔的声音。

　　他的沉闷的视线里带着一点别扭，嘴抿成一条直线，死死地咬着舌尖，眉头也紧巴巴的皱着。

　　夏余柌：“？”

　　顾璟一的动作实在是太过奇怪，脸上的微表情不断，丰富极了。

　　“闭眼。”顾璟一咬着牙，眼角抽搐了几下，硬生生地憋出一句话来，“不准看！”

　　“为什么？”夏余柌更不理解了，“你想干什么？”

　　夏余柌为了能更安静的看试镜的剧情，特地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周围没什么人。因为在角落，所以灯光也比较暗。

　　顾璟一没说话，他像是终于察觉到他的姿势有些奇怪，他缓缓地站了起来，颀长的身姿遮挡住一部分光线，像一座小山阴沉沉地朝着夏余柌压去。

　　他扯下了脖子上的红格子围巾，在左手上随意一卷，挑眉抬眼瞧了夏余柌一眼，迈步朝着夏余柌走近半步。

　　“顾璟一。”夏余柌突然很着急地喊顾璟一的名字。

　　他身子陡然僵硬起来，手里的本子被他攥出了褶皱，他感到一阵心悸的慌张。他从前就觉得，不说话的顾璟一的危险度是完全超过说话时的顾璟一的。

　　顾璟一却好似没听见，直到黑沉沉的身影将夏余柌完全笼罩，他才停住了脚步。

　　夏余柌眼眸里带着薄薄的愠色，他的手垂落在长椅的两侧，身子崩得紧紧的，微微朝后仰着，有意和顾璟一保持距离。

　　“顾璟一，你到底想干什……”

　　顾璟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隔了好一会他望着手里的围巾，半启薄唇：“老板让你闭个眼睛。”

　　“光天化日的，我能干什么？”

　　“……”夏余柌深吸一口气，他实在应付不来顾璟一，毕竟面前这个人偶尔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那你拿毛巾做什么？”夏余柌问。

　　顾璟一这一行为，不管从哪看都太令人摸不着头脑了，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

　　“……”顾璟一盯着手里还发热的毛巾，又望了一眼一直保持着警惕的夏余柌，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像是妥协了，顾璟一突然朝后退了半步，身后微暗的灯光落下来一片，打在夏余柌的脸上。不知道是顾璟一后退的半步，让夏余柌安心了一点，还是那束并不明亮的光线，让夏余柌松了一口气。

　　顾璟一并没去思考这些，他精准地捕捉到夏余柌表情松懈的瞬间，突然倾身过去，手里的围巾一下罩在了夏余柌的脸上，遮挡住夏余柌的视线。

　　！

　　夏余柌心脏空落一拍，他抬手就要将头上罩着的围巾取下来，但却怎么都掰不开顾璟一的手。

　　“顾、顾璟一！”夏余柌声音很急，“松手！你到底要……”

　　“安静点。”顾璟一拧了一下眉，他似乎没有想到夏余柌的反应这样大，“很快就好了。”

　　夏余柌也怕喊来人，他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但胸膛起起伏伏，像是气急了，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

　　顾璟一迅速蹲下身来，将尚热的毛巾，贴在夏余柌的小腿上。

　　昨天的劲没收好，小腿上零星散落着几个淤青，明晃晃的格外明显。

　　温热的触感和温度顺着小腿蔓延上来，夏余柌浑身一个颤栗，须臾之间，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顾璟一罩着围巾的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他蹲在夏余柌的身下，双手捧着毛巾，在夏余柌的小腿上，轻轻地磨搓着，力道比昨晚小了许多，生怕一个不注意又弄出点淤青来。

　　“不准看，听到没？”像是不放心，顾璟一给夏余柌敷腿的间隙，掀起一点眼皮，用半掩的余光窥看了夏余柌一眼。

　　“……”夏余柌没有说话，他双手都抓着围巾，微微仰着头，围巾将他整张脸都捂得严严实实，他什么也看不到。

　　顾璟一又飞快地地下头去，耳廓隐约泛起了红晕，摁压小腿的动作突然也变得笨拙了起来，偶尔双手僵了一瞬，久久没有动作。

　　夏余柌这时候也不说话，闷在围巾里，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小腿偶尔轻轻一阵酸麻，他就将围巾抓得更紧，脸也埋得更深了。

　　毛巾早就不热了，潮湿的热度在擦拭的过程中总算变得冰凉。

　　可顾璟一迟迟没有松开手，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松开手。

　　但时间已经快到了。

　　夏余柌缩了缩身子，将腿往长椅地下躲了躲，声音从围巾里闷闷地响起：“已经凉了。”

　　“嗯。”顾璟一点了一下头，像是得到了指令的机器人，瞬间松开手，拿着毛巾重新站了起来。

　　夏余柌还是没有取下围巾。顾璟一沉默地望着他，夏余柌也沉默地将自己埋在围巾里，即便努力地将呼吸放缓，但仍然被闷得呼吸不畅。

　　顾璟一静静站了一会，迟疑着开口道：“我先走了。”

　　夏余柌：“嗯。”

　　“……围巾？”

　　“……”夏余柌将围巾捏得死死的，这围巾明明是他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还回去的，但现在……

　　“晚点，我会还给你的。”夏余柌梗着声音，一字一句咬牙道。

　　顾璟一将手抵在唇边，闷咳了一声，故作深沉地道：“那也行，我走了。”

　　“……老板慢走。”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耳边，夏余柌才缓缓地将围巾从头上取了下来。

　　脸上闷出了一片潮热，夏余柌朝着顾璟一离开的方向看去，又低头看着重新回到他手里的围巾。

　　心中突然有一口闷气萦绕，闷得他难受。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夏余柌皱着眉将围巾平铺折好，放到长椅的一旁。

　　他又拿起试镜的剧本翻看，但笔在纸上勾勒一两笔，他便走神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盯着手里被他划得歪七扭八的线条，轻叹了一口气。

　　他将剧本和纸都放下，眼神紧张又警惕地四处望了望，确定不会有人再过来，他才缓缓弯下腰。

　　双手顺着椅子的边缘垂落下去，心脏也在这时猛然地不规律地跳动起来，震得呼吸也跟着凌乱。

　　夏余柌闭了闭眼，他的手不听使唤的，覆在了他的小腿上。

　　淤青的地方稍稍一碰，仍然隐隐发疼。但经过湿毛巾一敷，又多了一股酸麻的感觉。

　　几分钟前，一双打手桎梏他小腿的感觉还很明显。仿佛留下了什么印记，让他一站起来莫名双腿发麻，走一步好像就要腿软摔到地上去。

　　夏余柌突然不敢站起来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