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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深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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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近深夜时分,顾铭才告了父母走出宣国公府。
他拉了缰绳翻身上马,扣着手指敲了马鞍良久,顾三才安顿好了郑氏给他塞的两名婢女,名义上为照顾他伤情,实则得个正当理由监视他日常。
既想着先去茶室看看叶霂如何,便冷声道:“托人先送回府上,你随我回太尉府拿些公文。”
此话一出,顾三微一点头,招呼了两名小厮拉着马车先走了。
见马车走远了,顾铭侧身,才问着顾三:“今日叫你查的帐如何?”
看着顾铭牵动了缰绳,顾三跟上,“大人账上盈余充足,支个一百两银子绰绰有余,只是得等月末庄子送上来才凑得齐。”
詈朝王公官吏皆分有受田,顾铭身兼兵部侍郎及御林军统领,是直接受的朝廷薪俸,全来自名下数十个庄子的百亩职分田,其余便是宣国公府独一份的永业田,只是他从未动用。
顾三必然也知道他的习惯,将国公府的除了,才只好等到月末。
顾铭闻言沉思半晌,才冷声道:“也不出几日了,那便到月末吧。到时你记得换成十锭元宝,直接送到刘少卿府上。就说,这个人情我还他了。”
话毕,顾三一愣,才反应过来顾铭原是为了醉香楼那事儿,但随后赶紧接到:“是。”
之后,顾三跟着顾铭在漆黑的街道上转转悠悠,终是朝着竹巷里的茶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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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日便是六月,又才刚下过不间断的暴雨,幽静的夜里便又开始闷热起来。
室外银辉满地,竹影晃在窗上传来一阵阵沙沙的响声,叶霂趴在床榻上丝毫不见睡意,别人都是喝了药睡意浓重,她倒好,竟越发清醒起来。
她听连翘说过这茶室位置深远,等到了午夜连打更的声音都听不见才知有多深远。加上她所处的居室十分宽阔,布置精巧,再伴着室外竹林,倒有些隐逸之感。
叶霂将床榻的帷帐掀得大开,趁着昏暗的烛光悠闲地四处张望,等望见被雨水打湿的地板时,日间顾铭说的话又反复萦绕在她耳边。
可不等她细想,室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深夜如此,除了顾铭还会有谁会到她房中。
夜间本就静谧,那声音踏在她心上,像鼓点似的一拍接着一拍。
两人之前是那样的不快,她都还未想好如何应对他,迅速把帷帐一拉,她转身钻进被子里头躺好。
顾铭轻推开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还在晃动的帷帐。室外寂静,室内哪里来的风,那床榻上的人不过就是在装睡躲他。
他故意在原地站定不动,等了好一会儿,见叶霂没有上当的意思,才又过去。
叶霂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僵直了好久胳膊都酸了,正准备轻轻抬一抬,谁知就听到了他过来坐在床边的动静。
等他走近了,本想拉起帷帐看她,伸出的手在半空一顿,还是作罢,只好透过这层层纱帐朝她看去,但光线昏暗,只隐隐约约看到一点轮廓。
在床围边略略坐定,他便看到了床头放着的瓷碗,里头的药汤离碗沿只一寸,应该只喝了一两口就无赖不喝了。
他都能在脑海中想象出,她憋着一口气含了一大口苦药,然后皱着眉头慢慢咽下去的样子,之后就是纵着那亦怒亦嗔的眼睛盯着人,撒娇说不想喝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烦躁,冷声道:“若是醒着,就起来喝药,我可不想费尽心思之后,得来的却是一个病恹恹的人。”
床榻上的叶霂听出他言语中的不快,身上又立即发出一身的汗,赶紧推开身上的丝被,掀开帷帐出来。
“是,大人。”
却在光脚落地之前,被他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不用下来。”
顾铭搂着她,往怀中带了带,还不是怕木板冰冷,凉了她的脚。
等落入一个温热踏实的怀抱,叶霂才是反应过来。
可这时,她头顶就抵着顾铭的下巴,头靠在顾铭怀里,怎么都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姿势。
歇在侧房的连翘一听到叶霂的动静,就赶紧披上衣裳出来,毕竟是在他人住处,别出了什么事,然后她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僵在了原地。
“小......姐?”
连翘此番肯定看见了,然而她现下正受制于人,又不好解释什么,只好窝在顾铭怀里,闷着声音应了一声“嗯。”
那床榻上的男人脸上看不清表情,只朝着连翘淡淡道,“是我,你下去吧。”
连翘收回正要迈出的脚,灰溜溜地走了,想着这两人白日还在争吵,怎么突然又这么好。
可是叶霂与顾铭终究是未成亲的孤男寡女,连翘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倒正遇上叶霂从顾铭怀里挣脱出来,烛光印在她脸上,只见一脸娇羞。
感受到怀中人有些挣扎,顾铭也不强留,松开手就让她逃了回去。指腹间触及的凝脂嫩滑,鼻尖的芬芳馥郁,虽然只一有小会儿,还是让他生出不舍之意。
可等他将一旁的药汤拿起递过去,只见叶霂瞬间扯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一举一动对他皆是防备,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床帏,都快要烧出一个洞了。
顾铭看清她眼中实实在在的提防之意后,神情不由一凝,握着瓷碗的手微一用力又放回原处。
叶霂见他如此,不知其意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可她此刻心上跳得慌,又怕他深夜来此是有别意,赶紧伸手拿了碗一口气喝完。
她喝完后,偷偷看他神情,犹豫许久才道:“天色深了,大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顾铭听她说完,自嘲一笑,感情他来看她来得还不对了,这么盼着他走。可也不能总是让她占上风,他每每败兴离去。
顾铭回身,故意伸手顺了顺她搭在额上的碎发,指尖流连在她脸上,“我何时说要走了?”
果不其然,叶霂湿漉漉的小鹿眼直愣愣看着他不再移开,脸上从耳尖开始漫延着止不住的殷红,就像那淋了雨的碧桃,引人采摘。
纵然叶霂是一个深闺女子,也不难看出其后之意,她揪着身上的丝被,只愿装傻。
“那请问大人......还有何事?”
顾铭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神情,心中竟然莫名地觉着爽快起来,向来都是他不耐地赶人走,何时竟然也有被人赶的时候,“我今日说的话你全忘了不成?”
叶霂自然不会忘,可眼睛里头还是充满了委屈,“没......没有忘。”
“那我说了什么?”顾铭故意道。
她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没能说出那些话,只好心一横,从床榻上下来,“那奴婢现在就伺候大人歇息。”
闻言,顾铭便看到她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身躯微颤地蹲在他身前,一双手颤颤巍巍地伸过来,想要帮他解开衣扣。
顾铭只身一人深夜来访,换洗衣物、统领令牌无一带在身上,她只不过在赌,赌他只是一时兴起故意刁难她。
然而,还未等她解开第一颗扣子,顾铭再次蹙起眉头,伸手就将她两只手握住,见她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心里头生出一股怒气来,手上微微用力,带到了腰间,“不先解开腰带吗?”
叶霂顿时面色绯红,僵直身子不敢动,连看向他的眼睛都忘了移开。
顾铭知道他这怒气哪里来,叶霂一个侯府千金,哪里做得来这般伺候人的事,可她伸向他衣领的动作那样熟悉,他才记起,叶家落难时,离她和李评的婚事不过也就两月,自然是有教养嬷嬷耐心细致地教她,教她去伺候另一个男人。
思及此处,顾铭将叶霂的手推到一边,看她在烛光里微红的面孔,波光粼粼的眼睛,想她差一点就成了他人妇,心里便生出密密地疼来。
可嘴上依旧笑着,“不用勉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