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尘》冬月结

80、番外一

　　夏日的北平气温高得过分，让人关不住窗户；而敞开着窗户，也会被接连不断的蝉鸣声惹得烦躁。

　　许安尘买的那栋小洋房虽然独门独院，地理位置也好，院子也很漂亮，但免不了也被夏蝉安了家。

　　不偏不倚，蝉安家的那棵树刚好就对着许安尘和柳落月的卧室。柳落月本来就睡眠浅，蝉鸣一起，他这一宿就别想再睡了。

　　许安尘睡得沉听不见，所以也不怎么影响他，但他看到了几回柳落月眼下的乌青，便计划着换个房间住。

　　好在小洋房里房间多，足够许安尘折腾一番的，最后他不仅把卧室换了，连带着给自己书房也换了地方。

　　一开始许安尘还觉得新书房的位置不错，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这房间离楼梯太远了，每次柳落月上下楼他都听不到。

　　比如今天。

　　许安尘在书房里帮家里核对了一上午的生意，当他伸着懒腰下到一楼来、准备从柳落月那里寻求点安慰的时候，发现柳落月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餐桌上的纸条。

　　“又去梨园了，”许安尘撇了撇嘴，把纸条放回桌上，转身去看厨房里的食材。

　　他多少也算是厨房的半个主人——虽然只是负责刷碗的那半个，但还是熟门熟路地摸到了料理台边，看到了几个扣着盘子的碗，那是柳落月给他留的午饭。

　　许安尘揭掉那几个盘子，看着里面根本没动过的饭菜，就知道柳落月一口没吃。

　　“许杏月，你妈是不是没吃饭就出门了？”许安尘只敢在柳落月不在的时候这么叫他。

　　许杏月一甩尾巴没理他，走到一边喝水去了。

　　“你就跟他串通一气做坏事吧，”许安尘恨恨地瞪了一眼自家的猫。

　　天气热，柳落月经常吃不下东西，要是没有许安尘盯着，他可能一整天都不吃饭。

　　结果今天许安尘没盯住。

　　许安尘坐下来潦草地吃了几口饭，越想越觉得在这方面不能惯着柳落月，便又站起来，在灶台上架起两口锅，煮上了白粥和绿豆汤。

　　等他吃完了饭，两样东西也都做得差不多了，许安尘把粥装了饭盒，又添了两样小菜，然后连带着把整锅绿豆汤都带出了门。

　　家距离梨园不太远，所以许安尘是走着去的。一个穿着定制西装的人抱着这些东西，确实在路上吸引了一把目光。

　　原先梨园里的戏班子都是淬血门组的，所以在梨园转手给杨清映的时候，里面的戏班子也就跟着散了，只剩下柳落月一个；他是名角，所以梨园倒没因此冷清下来，但他一直一个人唱也未免太累太孤独了。

　　许安尘心疼柳落月，知道柳落月其实是喜欢唱戏的，所以就用当时冥昭熙硬塞给柳落月的那些钱组了个新的戏班子，专门收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学唱戏。

　　虽然到最后也只收了五六个孩子，但木昔音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忍冬和半夏也带了过来，戏班子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许安尘走进梨园的时候，正好听见柳落月在批评学生：“这个地方要有个亮相，让观众看清楚，你这样随便糊弄过去让观众看什么？我昨天就说过你这个问题了，今天怎么还出错？”

　　说是批评，但柳落月性子温柔，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重。

　　许安尘笑着走过去：“行了，大热天的，柳老师消消气，我这儿有绿豆汤，也让孩子们休息一会儿。”

　　孩子们一看许安尘来了，就知道救星来了，纷纷去跟他打招呼：“许少爷好！”

　　“今儿我来得晚，还没纠几个细节，你就让他们休息，”柳落月站在树荫下皱着眉。

　　孩子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师父，我们就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就回来继续练，”半夏胆子大，替其他人开了口。

　　柳落月到底心软，也不愿意苛待这些徒弟：“那就一会儿，等下都回来认真练。”

　　许安尘听了这话，赶紧从锅里先舀出两碗绿豆汤，然后把锅递给了忍冬，让他去分给其他人。

　　“诶等等，这你先不能动，”许安尘拉住柳落月伸向绿豆汤的手，“空腹不能喝绿豆汤。”

　　“谁，谁空腹了……”柳落月的气势一下就软了下来。

　　“你说谁今天没吃饭就敢出门，”许安尘不由分说，把粥递给了柳落月，“小菜是外边儿买的，但粥是我熬的，吃完这些我就把绿豆汤给你。”

　　“我真的不饿……”

　　“我知道你没胃口，但你多少得吃点东西，”许安尘见那些孩子走远了，便抬起手揽住柳落月的腰，“你看你又瘦了，身体不能这么糟蹋。”

　　柳落月见自己拗不过许安尘，只能端起粥喝了几口。许安尘熬粥的水平已经炉火纯青了，惯得柳落月只喝得下他熬的粥。

　　一碗粥见了底，柳落月也基本上饱了：“你看，我现在喝不下绿豆汤了。”

　　“没事儿，一会儿你当水喝，说话多了肯定累。”

　　“那你现在回家吗？”

　　“不回，我等你，”许安尘笑了笑，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屋檐下。

　　许安尘从没想过，自己未来会过上这样的日子，轻松又平和，好像尘世所有的纷扰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就坐在那里看柳落月一遍又一遍地教那些孩子《霸王别姬》，那出让他们相遇的戏；他看着那些孩子们有些笨拙地模仿着柳落月的动作，嘴角也弯起一个向上的弧度。

　　这大概就是他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还在福悦楼喝花酒的时候，那些姑娘们所说的“岁月静好”吧。

　　太阳西沉，柳落月总算结束了今天的教学，走过来招呼许安尘回家。

　　“安尘，咱们回家吧。”

　　“好，”许安尘知道夏夜在街上乘凉的人多，便只勾住了柳落月的一根手指。

　　“咱们稍微快点，我怕杏月自己控制不住饭量，出门的时候就给它放了一点吃的，这会儿它肯定饿了。”

　　“好嘞，咱们快点走，”说完许安尘就迈开了步子。

　　他们就这样悄悄勾着手指，往他们共同的家走去，家里有一只很通人性又很调皮的猫在等他们。

　　夕阳把他们并肩走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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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来啦 之后会有速度很快的情节 到时候请大家移步我的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