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君剪窗烛》ER元

12、牛头马嘴

　　公主府这几日热闹，府外也不安静，张白莲同万小公爷的事情闹得越来越大，甚至还传出张白莲与万小公爷珠胎暗结。

　　风曳楼雅间，林如澈、周越行听了一会儿风声。

　　周越行 ：“弦阅，如此还不是顺了他的意？”生米煮成熟饭，不娶也纳。

　　林如澈：“左右舅舅不会把女儿嫁过去，他娶谁又有何干系，女子名声毁了，只能从后门进，死活都是妾，要点脸面的人家肯定不会让儿子一辈子就纳个妾，等正室一进门，丈夫宠爱与否，败坏名声先进门的妾，不会好过。”

　　周越行：“就这样？”

　　林如澈：“何必急于一时，你我就月瑶一个妹妹，不会轻易放过他，现在暂告一段，以后再说。”

　　周越行向来是个头脑简单的，他道：“行，以后有机会落井下石我再与你细细商量。”

　　头脑一转，他又道：“我妹妹已经看清他的真面目，但还是第一次对一个男子心生仰慕，现在郁郁寡欢，咋办？”

　　林如澈：“又不是我亲妹妹我怎知她喜好，自己想办法，我的气还没消。”

　　周越行：“我已知错。”

　　林如澈：“性子直没什么不好，但发脾气也得看场合，动手要干净利落，我都……罢了，你若是知道就不会犯错了，以后一定同我商量。”

　　周越行：“咳咳，话说那日害我们没得逞的蒙面女子到底是哪路人，若是万小公爷或者张家派去的，也不见动静。”

　　他偶尔正常倒让林如澈诧异一下：“不是这两家。”

　　万家和张家派人保护不必蒙面，何况这姑娘的功夫看着不像专门训练出来的暗卫，特别是她那两巴掌拍醒张家姑娘，张家姑娘落荒而逃，她不认识这蒙面女子。

　　周越行：“那是谁？”

　　林如澈：“公主府为何退婚你可清楚？”

　　周越行：“当然知道，八字不合。正是奇了怪了，此前怎么不算八字再……你说……是公主府派的人？”周越行张大眼睛，“公主府发现张白莲与万驰俊的腌臜事，所以退了婚，不对，这可是退婚之后的事儿，况且退了婚为何还要保护？？？”他不明白。

　　林如澈想到那双熟悉的眼睛：“那黑衣女子武功不怎么样，天赋极高，那日交手女子形容举止不像事先知晓你的意图，总之从现在情况来看，公主府已经知晓是谁动手，且在看戏。”

　　周越行：“按理说，最有作案动机的也是公主府。”儿子被绿退婚报复，合情合理，现在的风波，公主府完全是受害一方。

　　林如澈摇头：“遇到这种事，就算要动手也是陛下。”

　　祖父教导他时，曾提及二十多年前，朝中只有几位重臣知陛下执政初，嫡长公主受先皇密旨暗中为十二岁的陛下出谋划策，嫡长公主长陛下十岁，长姐如母，陛下明里不重视十分亲厚嫡长公主一家。皇恩厚重，嫡长公主一家低调，陛下也就随了他们的意，是以才会现下的人误以为嫡长公主被皇帝尊重却不是十分看重的误解。

　　周越行哪里知道这些七七八八，只知道妹妹被欺负他尚且生气如此，陛下爱护长姐为其出气也正常，不过……“陛下应该不会用这等手段吧。”

　　林如澈瞟他一眼：“知晓自己的手段不入流了？”

　　周越行干笑，林如澈无奈道：“放心，这件事不会被深究，过几天风波自然会停。”

　　两人讨论的公主府内，原本头脑发热有些迷糊的青六还没来得及跟傅承忻告假就被安排传话。

　　傅承忻为了让人安分，让青六转告遂伊好好养伤，养好就放她出去看晋大人一家。怒火未消的遂伊再次被点燃，以为傅承忻在威胁她，让青六传话。

　　遂伊隔着门对外面的青六道：“告诉你家公子，他若再逼我，我把他被迫戴绿帽子的事儿写成一本书告知天下，请务必原封不动转告。”

　　青六……“公子，遂伊姑娘说再逼她她就把张白莲姑娘的事儿都出去给你难堪。”

　　傅承忻：“哦，告诉她，不劳她费心，已经众所周知。”

　　青六：“公子说，不劳您费心。”

　　一想到浑身的伤，遂伊：“转告你家公子，他常年窝在屋子里不出门，十个未婚妻也要爬墙，注孤生！”

　　青六：“公子，遂伊姑娘说你以后得经常出去走走，免得经常被……绿。”

　　傅承忻……平日淡然处之，今儿天格外热，心情一炸：“她整天冷着脸也难找好夫家。”

　　青六：“姑娘，公子说彼此彼此。”

　　彼此彼此？谁跟他彼此。

　　遂伊：“我福薄，没有被绿的运气。”

　　青六已经满头大汗，他再次对傅承忻道：“遂伊姑娘说，被绿是一种运气……”是……吗？

　　傅承忻……“什么小孩心智，送给她。”

　　青六：“姑娘，别小孩脾气，你想要送给你。”

　　遂伊：“让我绿他？呵呵！”

　　青六：“姑娘想绿你……”

　　傅承忻……脑子烧坏了，这对话怎么越发奇怪，“你传话可是如实述说的？”

　　青六……“抓住关键陈述。”

　　傅承忻点头：“让她好好养伤，别想不该想的。”

　　青六……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收到回复的遂伊……油盐不进，走着瞧！

　　“你走吧。”

　　青六感激涕零，急忙前去告假，“公子，属下想告假一个晚上。”

　　傅承忻：“嗯，去吧。她没有回复？”

　　青六：“无。”

　　“好。”

　　周嘉仪寝殿内，听到暗卫一一转述，她笑得站不起来，总结道：“青六是高手。”

　　驸马都尉……

　　同傅承忻隔空嘴仗，遂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这一睡又到了隔天清晨，再睁眼，遂伊扶额。

　　脑子烧坏了，怎么跟人吵架，小儿心智，小儿心智。

　　想不到傅承忻竟然也有此等幼稚一面。

　　瞧小夏靠在椅子上休息，暗想她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遂伊喊道：“小夏姑娘。”

　　不敢深眠的小夏一个惊醒，急忙往遂伊处看，“姑娘哪里不舒服，可是要喝水？”

　　遂伊摇头，指着对面的躺椅：“天还早，我还想睡，你先去那里躺着，待会儿我再叫你。”

　　小夏微顿，犹豫不决。

　　遂伊：“去吧，睡不好待会儿没法做事。”

　　小夏微微一笑，听话往躺椅走，一躺入睡，遂伊……这姑娘心真宽。

　　遂伊想了一个早上，判断昨日脑子烧坏失心疯，傅承忻不是善茬，他娘更是老辣姜，傅承忻看上她是块可造之材，他娘又是看上什么，遂伊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断定嫡长公主是个疯子。

　　遇到这种事情，硬不起来，要智取。

　　她决定先低头迎合嫡长公主，再见机行事。

　　有了一番计较，清早用过早膳的周嘉仪派人前来抬人去花园晒晒太阳，去去浊气。

　　遂伊侧身靠在躺椅上，被人抬走，傅承忻见屋外动静不小，出门一看，人正好被抬出来，看着不是很舒适，他瞬间有了新想法，回头研究研究专门抬人的椅子，怎样才能做到事事周全。

　　一脸冷漠的遂伊被他一脸期待弄懵。

　　话说晒太阳去浊气，还真的是晒晒太阳而已，嫡长公主还真没出现，反倒是陪着驸马都尉去田野。

　　于是，遂伊闻着花香、听鸟语、吃着送上来的水果，晒了半个时辰才被抬回去，这一晒就是连续两个早上。

　　遂伊。。。

　　伤后第五天，伤口愈合不错，遂伊开始走动，小夏很开心想帮她精心打扮一番，看在她照顾自己多日的份上，遂伊答应她的要求，认她打扮。

　　她给自己梳头向来往简单靠，只有半羡云扎头发的时候会想方设法加点新花样，这还是头一回被人伺候。

　　褪去往日素淡深衣，头梳垂鬟分肖髻，两只简单的珠花相簇点缀，身着齐胸半臂裳，上衣浅黄紧袖，樱桃色半臂短衣，白色绿梅长裳，看着灵动活泼，少了几分冷清之气，加之身姿窈窕，肤色白皙，眉间红色樱花钿成点金之笔，清丽佳人，赏心悦目。

　　费心之作，满意至极，小夏看呆了。

　　小夏：“姑娘真美。”

　　遂伊：“手艺不错。”她粗略看了一下，精心装扮后，似乎整个人都柔和许多。

　　得到认可，小夏满眼欢喜。

　　遂伊心里一动，慢悠悠往屋外走，沿着记忆走向傅承忻的屋子，大半一番将近花了一个时辰，眼下人应该在忙碌。

　　有事禀报，青六大步往屋里走，瞧见一清丽女子正从右侧拐弯过来，以为自己晃了神，仔细一瞧，这不是遂伊姑娘吗？

　　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天青六休息一晚大好，也想起自己迷迷糊糊的回复，十分懊恼，向傅承忻请罪。

　　傅承忻微愣，没说什么，也没让他向人解释。

　　青六日夜不安，见到来人有一丝心虚。

　　他站在门口等人走过来，问：“姑娘……”

　　她依旧冷清道：“见你主子。”

　　果然，本性难移。

　　青六：“那几日属下口传有误，请姑娘不要记在心上。”

　　遂伊：“哦，哪里误会了？”

　　青六：“全部。”

　　遂伊怀疑看了看他两眼。

　　只见青六依旧恭敬低着头，她道：“我早忘了，此时不必在你主子面前提及。”

　　细想丢人，不提最好。

　　青六：“属下这就去禀报。”

　　遂伊点头，青六进去一会儿，出来示意遂伊进去。

　　看着纤瘦身影往里走，青六有几分意动，他想看看主子的反应，是坐怀不乱还是眉头紧皱。

　　伤没有痊愈，遂伊步子迈得比较小，双手抬放在腰前，今日的装扮清丽乖巧，远远看着十分养眼。

　　如果没板着脸。

　　妹妹的第一个梳妆盒模样已经出来，傅承忻正在梳妆盒上雕刻，遂伊走到离他十步远停下，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见人抬头看她，对上眼神瞬间，肉眼可见的困惑。

　　两人对视良久，傅承忻先是惊讶，而后困惑今儿她眼里的疾气少了许多，又见她半响没开口，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等了半天不见人开口，打量一番问：“有事？”

　　遂伊心里想着另外一件事，却问：“晋大人一家在何处。”

　　傅承忻收回打量的目光，道：“你这番打扮出门不方便。”

　　天真可人的小姑娘，出门容易被调戏。

　　她没打算立刻出门，一来确定一件事儿，二来顺便问问晋家新住处，听他这么一说，遂伊试探：“太美了？”

　　这又是哪一出，傅承忻困惑更深，良久再次抬头，语重心长道：“我不会看上你这样的。”

　　遂伊眨了眨眼，可能是因为今天的装扮偏无害，看着有几分可爱，“你喜欢什么样的？”

　　傅承忻义正言辞：“左右不是你，无事便出去。”

　　遂伊点头：“你有喜欢的人。”

　　傅承忻：“与你无关。”

　　遂伊也语重心长道：“与长公主有关。”

　　似乎看透一切，遂伊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转身离开，可恨腿不方便，走的有些慢。

　　从身后看十分窈窕。

　　傅承忻哪里来得及欣赏背影美，只发现她走路慢吞吞的丝毫没有往日的昂首挺胸，细想原因，心里的气焰被浇灭：“不想要晋家新住址了？”

　　背对他的遂伊眼里闪过一丝得意，转头瞬间又恢复冷清模样，一本正经问：“你是亲儿子？”

　　答非所问，想到娘亲对自己做的种种也难得她怀疑。

　　傅承忻失笑。

　　平日见他从容不迫，也就那日撕破脸后见他几分真性情，现在这一笑，把遂伊看懵，倒是真笑了，不过是问一句，有什么好笑的，笑起来怪好看。

　　傅承忻也难得见她整个人顺毛的样子，柔声道：“瞧你出手，以前没有被专门传授功夫，我这里有最好的老师，住在这里的人也还算友善，我还可以帮你照看初来乍到的晋大人一家，在我手下办事不是一件坏事。”

　　见他少有真诚，遂伊也坦诚道：“晋大人不屑与此，我要为自己做事。”

　　傅承忻：“为自己做事的方式很多，我并不认为青六青七等人在我手下办事就不是在为自己做事，有些事情自己不能直接完成，通过付出自己的能力作为别人帮忙解决的代价，也是其中之一。”

　　遂伊：“能自己亲手解决再好不过。”

　　虽然谈不拢，难得两人都是平静的语气，傅承忻妥协：“见你如此强硬，我也不好硬来，只是我娘那里，你得自己摆平，若是哪日后悔，可以来帮我做事帮我做事。”

　　遂伊握拳：“多谢。”

　　这声多谢，不仅仅是现在放她走，还包括此前的种种。

　　傅承忻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还是乖巧的姑娘不惹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