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唐十里

3、第3章：因为你在笑

　　「人最掩饰不了的事情唯有贫穷，咳嗽，还有，喜欢一个人的心。
　　嘴巴可以骗人，耳朵可以选择性失聪，可心呢？心依旧会让眼睛发亮。然后，脚步，会追着那个光亮的理由，靠近，再靠近。毫无掩饰，也掩饰不了。」

　　医生办公室。
　　程博策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撑着下巴，眼睛呆呆地盯着桌子上刚刚从安心然那里拿来的两个小橘子。
　　嗯！真的是两个！

　　一个同样瘦高的秦姓医生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策策，这么快就查完房了？”
　　程博策头都没抬，继续盯着橘子无精打采地回道：“要像你那么磨蹭，我得查到明年了！”
　　“……”
　　秦姓医生瞪了他一眼，走出医办室继续查房去了。

　　秦医生叫秦跃，今年三十整，大程博策一岁，可他的性格却一点也不像他的名字，是个典型的慢性子，科室里不止程博策，好多医生总是爱嘲笑他说：“小跃跃啊，什么时候咱能不这么慢，跃一个呢！”
　　而秦跃也总是玩笑的怼回去：“要不，你给我做个示范！”
　　其实程博策也知道，他并不是磨蹭，只是秦跃做事太谨慎了，所以会显得有些慢。

　　跟着程博策的可爱的小医生拿着明义叔写好的知情同意书走进来，“程老师，您在看什么啊？”
　　程博策继续撑着下巴，拉着长音，无精打采回他：“橘子啊——”
　　“哦，那您怎么不吃啊？”
　　“舍不得。”程博策十分委屈的样子。

　　突然，他眼珠子一转，不知又打了什么坏主意，只是一脸奸笑的看着可爱的小医生，“要不……你下午来的时候再帮我买点？那我不就舍得吃了！”
　　小医生无话可说，只好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程博策胜券在握的样子，“小石头，记得不要买超市里的，我要古街上那家的，千万别买错了啊！”
　　“……”

　　小石头，小石头，这名字不错！
　　安心然在医办室门外的墙边听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心想原来医生也不全是那么的死板无趣嘛！
　　虽然平时见到医生都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但程医生看着完全不是嘛，虽然他有点幼稚的好笑，但这样反倒多了一份儿人气，想着想着安心然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可谓春光满面，容光焕发啊！

　　不过……这春心微微荡的难免会控制不住地荡过头，所以也难怪安心然竟然一点点都没有察觉到小石头已经在一旁看了她好久好久。
　　直到小石头问了她一声：“帅吧！”，安心然这思绪啊才荡回来。
　　她怔怔的看着小石头那一张哎呀妈呀的脸，竟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帅！”

　　帅！？
　　帅！？
　　帅！？
　　她这不过大脑的回答啊！她这一目了然的花痴啊！
　　安心然真应该庆幸，还好不是医生，要不然她何止颜面扫地啊！那简直是荡然无存。

　　不过安心然啊，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快就投降啊！好歹你得斗争一会儿啊！好歹你也装装，解释解释啊！装个路过，装个刚刚想到美食啦，装个……
　　不行，这样可不行。
　　安心然总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她得和小石头讲明白。

　　“喂，小石头，等一下，等一下！”
　　安心然压着声音叫住走了的小石头把他拉到走廊的一边。
　　可安心然还没开始解释呢，就被小石头严厉警告说：“我不叫小石头，我叫石岩，石头的石，岩石的岩。”
　　“这不还是小石头嘛！”安心然小声囔囔着，“程医生不都这么叫你吗？”

　　石岩是华北医科大学的在校生，两个月前来了华北医大二院实习，那时程博策刚从国外回来，又有带教资格，所以小石头就成了他的学生。
　　不过话说回来，就连石岩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程博策总是叫他小石头，来报道的那一天，他明明记得自我介绍时说的清清楚楚，可转眼就成了小石头，他自己也很无奈啊！

　　安心然见小石头不死心的看着她，只好安慰道：“好，好好，石岩石岩，好了吧！”
　　“对了，你叫我什么事啊？”小石头不耐烦地问。

　　安心然啊，你怎么把正事忘了啊！
　　于是她清清嗓子，整整衣服，一本正经的开说：“小石头，我跟你说啊！刚才呢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你呢只是刚好从医办室里出来，又刚好看到了刚好路过又刚刚好笑的很漂亮的我，仅此而已，懂了吗？”
　　小石头，怎么还是小石头啊！算了，计较不过来的。

　　可她还没说完的时候小石头就忍不住喷笑了出来，安心然没好气的问：“你笑什么？”
　　小石头笑眯眯又笃定的看着她说：“你喜欢程老师啊？”
　　“怎么了？”
　　“才见了一眼就喜欢了？”
　　“一眼怎么了？不能一见钟情吗？”安心然理直气壮地说着。
　　“那……那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啊，等你多看几眼程老师，多了解一点之后……”

　　突然，小石头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安心然见小石头话说一半肯定有问题，于是紧追着问：“之后怎么了？”
　　小石头则故弄玄虚了半天，“之后……之后……”
　　待吊足安心然的胃口，小石头才来了一句：“你会更喜欢的！”

　　“啊？”安心然满脸问号。

　　小石头这话说的怎么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啊！像是在说医生的好，可怎么又不太像啊，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这么说的吗？比如：“等你了解之后，你会失望透顶的……”类似这种。
　　可小石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小石头见安心然一脸疑问，于是向护士站的方向给安心然递了个眼神，说道：“程老师的美貌那可是征服了整个心外科里所有的小姐姐们，可美貌之下呢还有这样几个词，幽默风趣、有能力、敢担责任、平易近人，有了这些的加持，才能让她们更加的如痴如醉啊！”
　　安心然一脸不敢相信的问：“你这是……在夸程医生？”
　　“当然啊！”小石头倒是回的肯定。
　　当然？哦！哦！！原谅安心然第一次听到有这么夸人的。

　　安心然看着护士站的方向，她发现那些端着治疗盘刚输液回来的护士小姐姐们，好像都会很刻意走过医办室门前，然后再走到治疗室里，可明明直接从另一边到治疗室不是更近吗？
　　看着看着，安心然嘴角撤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微笑，她瞬间感觉到真的是危机四伏，危机四伏啊！

　　“所以，你不是第一个，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小石头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像是要给她留些面子似的。
　　可是安心然，你不是要来解释的吗？不是说好要挣扎挣扎的吗？这还没说几句呢，这就缴械投降了？这么快就承认喜欢程医生了？
　　安心然看着小石头欠揍的样子，瞬间，心里那个火啊！就和变戏法的一样，简直张口就能喷出来，她真是鬼迷心窍才会接他的话。

　　她咬着牙瞪着小石头恶狠狠地问：“小石头，今年多大了啊？”
　　小石头很干脆的说：“二十三，怎么了？”
　　二十三，二十三，好啊，二十三，比她小啊！

　　安心然抱着胳膊起了架势，俨然一副教训人的样子，“小屁孩，你才多大啊？还敢调侃长辈了？是不是很闲啊！你的程老师知道吗？”
　　听到“程老师”三个字时，小石头一脸惊慌，“坏了！坏了！这下完了，都怪你，都怪你……”

　　语音未落，紧接着安心然就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小石头——”
　　随后，小石头那惊恐的表情就这样原封不动的定在了他那张慌乱的脸上。

　　程博策走过来，背着手，微微笑笑看着小石头：“这么快就把片子拿回来了？”
　　“嘿嘿！嘿嘿！程老师，我马上去，马上去！”
　　眨眼间，安心然眼前就已经没了小石头的身影，她心里偷笑，活该，还怪我，谁让你敢八卦你的程老师啊！

　　偷笑之余，安心然偶然瞥见程博策脸上阴谋得逞似的笑容，所以……程医生，你是故意吓小石头喽！
　　安心然看着程博策，嗯？怎么说呢？都多大了，还吓唬人小孩儿玩！只是，她看到这样的他，像是又发现了什么喜欢的点，心里又偷着笑了。

　　抬眸，她又看到了医生那双弯弯笑眼。
　　“程医生，你笑什么啊！”
　　良久。
　　程博策回道：“因为，你在笑啊！”
　　说完，程博策的眼睛更弯了，而嘴角的弧度也更大了。

　　安心然看着他的眼睛，里面亮亮的，好像是有光诶！
　　不过，走廊里又没有窗户，没有阳光照进来啊！可他的眼睛里明明闪亮亮的。还有，所有医生看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安心然总觉得程博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好像只能容得下眼前的这一个人！
　　是真的一个人。
　　因为刚刚一个小护士从他身边走过他都没有发现呢。

　　还有，安心然啊！你不是偷着笑吗？怎么就又挂在脸上了啊！？那——那现在呢？不会脸上还在挂着灿烂又灿烂的笑容吧！
　　不会吧！
　　不会不会！
　　啊！不，是会，一定会！

　　安心然静静的看着程博策，笑的灿烂无边，笑旁若无人。
　　而且，那份心意，也毫无隐藏，昭然若揭地摆了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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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程博策的手依旧背在身后，左手握着右手，脸上也同样挂着笑容。
　　只是，他身后背着的手，他左手的手腕上，从白大衣的衣袖里露出了一个——红色的编绳。

　　下午两点，上班的时候，小石头竟然真的拎了两大袋子的小橘子来了。
　　医办室。
　　小石头气喘吁吁的：“程老师，您要的小橘子我帮您买来了！”
　　程博策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手撑着脑袋，转头看了看小石头拎着的绿色布袋子，然后满意的点点头笑了笑。
　　“不错，肯定很甜，拎着转病房去吧！顺便给大家分了！”
　　“啊——？”

　　于是下午，小石头就挨个转病房询问病人的情况，然后表示祝愿的给每位家属都送了小橘子，收到小橘子的病人家属也都连忙道着谢，当然，安心然也收到了小橘子的祝福。
　　她很清楚的记得小石头那一脸欠揍的样子对她说：“祝愿心然姐追人之路早日成功啊！”，说完小石头一溜烟就跑了。

　　本来安心然还对小石头被医生欺负表示同情来着，可她看到小石头天生就找揍的嘴脸，那同情啊早就烟消云散了！
　　不过“坏人有怀报”，没想到小石头跑的时候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程博策，不过还好小石头刹车及时，不然啊，他就栽到医生的怀里了。

　　“一会儿ICU要转出个病人，准备接一下吧！”
　　“好，好，我现在就去准备。”
　　安心然看着小石头对程博策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暗爽，真是一物降一物哟！小石头啊！你就好好被欺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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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医生病历小结：
　　等等等，纠正一下啊！没见人小石头那么心甘情愿吗？所以啊，我这不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