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唐十里

2、第2章：命运的敲门声（二）

　　就在安心然正不解他为什么要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时候，突然反应了过来，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脚下，嗯……和他的距离大概也就……几步吧！
　　瞬间，安心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难怪他会一直盯着她看，谁叫她不仅光明正大还凑得这么近的看热闹啊！而且看完了还不走，还想看！
　　可是，她怎么就走到这了啊？不可能啊？她怎么走过来的，她明明记得自己离得老远老远的啊，明明没有走得这么近的，明明没有啊！完了完了，完了，一定完了，他衣袖里一定藏着紧握的拳头吧！不会要打人吧！

　　安心然下意识的躲着他的目光，抠着手里提的袋子，该怎么办？怎么办？好安静啊！怎么会这么安静！安静的能听到他头发上的水划过脸庞的声响，顺着下颌再滴在地上，震耳欲聋。
　　安心然知道现在的他，完全就像是一个挨打的小孩儿，被邻居从头到尾全程观看，简直丢死人了，而作为邻居扮演者的她要说些什么啊？！

　　说没事，你继续！
　　还是说，我什么都没看见，只是路过！路过！
　　还是……什么都不说，抬头挺胸气昂昂的就走！

　　诶，怎么办啊？她手里的袋子都快被抠破了。
　　最终，安心然定了定神，在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还是来点实在的吧！
　　于是，她脱口而出：“我有纸，新买的，你——要用吗？”
　　话刚说出口，下一秒，她就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姐姐，姐姐……”
　　安心然被小灰灰的声音拉了回来。
　　“姐姐，你的橘子掉了。”
　　“……”
　　安心然只顾着发愣，却浑然不知手里的小橘子什么时候悄溜溜的跑到了地上。

　　就在她伸手捡橘子的功夫，医生已经走到了小灰灰的床旁，站在她的对面和明义叔说着小灰灰的病情。
　　而安心然呢，就坐在小板凳上明目张胆的看着他。

　　一定是他，肯定是他，原来他是名医生啊！可是他……怎么总感觉好像那里不对劲呢？安心然心里打着小鼓。
　　突然她眼睛一转，灵机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嗯！对！嬉皮笑脸！

　　安心然第一次见面前这个人时的场景，确实不那么美丽，尤其是那场“泼水表演”更是让她今生难忘，所以安心然对他的印象就定在了吊儿郎当上。
　　但实事求是，一码归一码，安心然并不否认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他长的还算是好看的那种，甚至还有点秀气，但她也绝对可以肯定不会另她一眼难忘。

　　而现在，眼前的他，干净利落的短发，一身整洁的白大衣，胸前挂着胸牌，口袋里还装着红蓝钢笔，严肃而认真，和一星期前拍着大门撒娇的那个人简直判若两人。
　　看着看着，安心然看的有点儿慌神，一时之间，她竟然想不出任何形容词来描述面前这个人才算贴切。

　　只是，她看着医生，看着医生，突然想问那么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知这是谁家翩翩少年郎？
　　慌神之余，她溜了一眼他胸前的胸牌——心血管外科主治医师程博策。

　　程博策在小灰灰床头的位置侧身站着和明义叔交代着小灰灰的病情，长的可爱的小医生站在他的身后在很认真的听着他和明义叔的交谈，而至于说了什么，安心然根本就没有听到，因为她早就飘飘然的飘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另一个，只有程医生的世界。

　　安心然坐在小板凳上，倒腾着手里刚捡起来的小橘子，笑眯眯的看着程博策，挺拔的身躯，严肃而稳重，和明义叔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带着宽慰的笑容，怎么会越看越喜欢呢？

　　程博策和明义叔说完后转过身看着躺在病床上小灰灰，只见他蹲下身眉头一皱，“威胁”小灰灰似的说道：“小灰灰，你要是再乱跑的话，我就去你家，把你的小小柴送给别人，那么你就永远都见不到它喽！”
　　小灰灰嘟着嘴，“医生叔叔，你怎么知道我有小狗狗呀？”
　　程博策学着小灰灰的样子也撅着嘴，格外认真的说：“不是告诉你了嘛？是医生哥哥！”
　　安心然偷偷笑了一下。

　　果然！
　　是他！他依旧是他！嬉皮笑脸。
　　上一秒还那么严谨又沉稳，下一秒那稳重的医生形象就荡然无存了，安心然真的不知道他是如何转换的这么快的，她甚至都觉得他不会是有双重性格吧！

　　程博策接着忽悠小灰灰说：“我呢，不仅知道你有小小柴，还知道你不爱吃桃子，爱吃橘子，对不对啊！”
　　“对！”小灰灰点点头。
　　“那你要不要听医生哥哥的话，以后不乱跑了啊！”
　　“嗯！”
　　程博策摸摸小灰灰的脑袋，“真乖。”

　　由于安心然坐在小灰灰床头边的小板凳上，所以高度和程博策蹲下来差不多高。而她和程博策之间的距离就是小灰灰躺着的那张病床，所以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程博策“威胁”小灰灰时幼稚的样子。
　　她是多么地想告诉他一声：“小灰灰都六岁了，不是三岁小孩儿，所以你可以不用这么的说话！”

　　见小灰灰很听话的答应后，程博策起身和明义叔说着接下来的治疗，而安心然依旧在小板凳上坐着，于是她的目光，就从刚刚的平视变成了现在抬着脑袋的仰视。
　　不过话说回来，程博策从进病房之后好像都没注意到安心然，就连刚刚他和小灰灰十分幼稚的对话过程中都没有看过对面的她一眼，可以说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分给安心然半分，就像她完全不存在似的。

　　而安心然呢？她的眼睛啊，从看到程博策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过，而且，还那么的明目张胆，一直盯着他看，就和一星期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他的那场“泼水表演”一样。
　　可是，他为什么不打招呼呢？明明见过啊！明明认识啊？额……也不对，但也算认识一点点吧！更何况就算不认识也能打个招呼啊！想着想着，安心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就像是满心欢喜的期待突然落空，所以会有点失望吧！

　　可是，她又期待着什么呢？
　　又期待他说些什么呢？
　　又为什么要期待他说些什么呢？
　　安心然不知道。

　　她低下头转着手里的小橘子，同样没心思去听程博策后来又和明义叔说了什么。
　　直到那个可爱的小医生带着明义叔去签字，因为小灰灰的用药要家属知情，而程博策也转身向病房外走的时候，安心然才失落的抬起头。

　　她看着程博策往外走的身影，左脚，右脚，一步，两步……只觉得他的脚步像是慢动作似的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只是，安心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也跟着一步一步地往下掉。
　　两步——
　　三步——

　　第三步，程博策的左脚像是慢了下来，随后右脚靠近了左脚的内侧，脚尖齐平。
　　站定。
　　抬眸。
　　转身。
　　那是一双深邃却毫不掩饰欢喜的眼睛，就这样，不出意料地迎上了安心然那失望又灼灼的目光。

　　他——
　　他——
　　他——还有什么事吗？
　　他不是要走吗？现在转过身看着她干嘛？还是说他终于发现她了？可是……安心然定定的看着程博策心里打着揣测。

　　不过好在她还算是撑住了场面，内心翻山倒海，表面却依旧波澜不惊，没有让刚从地上捡起来的小橘子有可乘之机地重新回到地上。
　　只是，一时间无数的想法冲进了她的脑袋，以至于她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

　　之后，大概有那么十几秒钟的对视。
　　终于，程博策的目光从安心然的脸上移到了她身侧的床旁桌上，最后落在了那个绿色布袋子上。
　　安心然稍微松了口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试探地问：“橘子，你要不要——来两个？”
　　……

　　不知道什么时候，程博策的目光又转向了她。
　　大概几秒之后。
　　“好啊！”
　　“……”
　　答案出乎意料，安心然本来以为他会说不要呢！

　　只是安心然突然想起了什么事，那天她好像也是这样问的他，一时之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看他“泼水表演”的场面。
　　可当时的情况，他会是什么表情呢？安心然不知道，因为当时她问完“我有纸，你要吗？”之后，她就低着脑袋溜走了，毕竟当时她恨不得赶紧逃离那个是非之地，哪还顾得上管他呢！

　　可现在她却看到了。
　　他笑了！
　　对，是笑的！
　　他在笑！
　　不止嘴巴，就连眉毛眼睛也在笑，笑的暖如艳阳，笑的扰她芳心。

　　就像被下了蛊一样，安心然就这样坐在小板凳上呆呆的看着他，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她的唇边竟然也挂上了弧度。
　　安心然再次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微薄的刘海遮住了眉，眉下一双笑眼弯弯，整洁的白大衣里面是浅蓝色的衬衣，衬衣的衣领之上是棱角分明的下颌。

　　她想，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这样的形容用在他的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没有阳光刚好，没有英雄救美。
　　只是，他转了身，她看了他，没有闪躲。
　　只是，这一眼，她喜欢他，并且很想让他知道。

　　一楼的钢琴大厅里响着C小调的旋律，叫醒着华北医大二院的清晨，命运的敲门声似乎已经响起。
　　这个城市，这所医院，这个小镇。
　　孙大爷，街边小贩，明义叔，小灰灰，心外二病区病人，医生，护士……
　　他，还有她。
　　不可预料的故事，真实更让人好奇。
　　十月，芦苇的花絮可以飘满整个白洋河的河岸。
　　有时，好奇心是罪恶的源头，但也很有可能会让人看到另一片风景。
　　或许，好奇不会害死猫。
　　因为，心甘情愿，本身就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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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医生病历小结：
　　这个妹妹，我一定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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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新更，感谢每一位到访的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