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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   四个修补阵法的弟子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
      他们身上只是些皮肉伤,并无大碍,擦点药酒即可。
      “阿鹤怎么样了?”
      “摔倒之时撞到了头。”伯鸿一脸平静地说道。
      “我这里还有一颗道长给的伤药,你给他服下吧。”
      叫做行止的弟子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伯鸿。
      无论对不对症,伯鸿还是接过来,给阿鹤喂了下去。
      他现在心里慌得很,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会去尝试。
      不知是不是药物起了作用,阿鹤很快便有了反应。
      长睫轻颤,犹如蝴蝶振动翅膀。
      在伯鸿紧张地注视下,阿鹤慢慢张开了双眼。墨黑的眼瞳里,闪过的幽光如划过天幕的流星。
      伯鸿有许多话想对他说,然而又什么都不能说,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没事了!”
      阿鹤轻提嘴角,一个微笑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
      “成了!”行止忽然激动地大喊了一声。
      伯鸿和阿鹤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
      剑阵那边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女鬼离了水井,没有阴气的补充,气势渐弱。再加上之前青火的消耗,此时几乎无以为续。
      仁清道长抓住时机,双手擎剑,汇集阵中众弟子之力,从上至下劈砍出一道雪亮的剑芒。
      一声凄厉的鬼啸在耳边炸响。
      女鬼犹如沐浴在阳光下的薄雪一般,迅速消融于剑光之中。
      组成剑阵的弟子早已力竭,不过是勉力支撑而已。如今厉鬼一灭,全都站立不住,东倒西歪地躺倒一地。
      仁清道长则以长剑支撑,稳住身体不倒,却也是形状狼狈。
      行止四人忙跑过去,查看众人的情况。
      自女鬼现身便无声无息的付员外,此时又冒了出来。
      不难看出他的轻松和快意,喜笑颜开地安排着仁清道长及众弟子前往大厅休息。
      阿鹤除了在地上滚了两圈,衣服有些破损沾了些土外,并无其他不妥。反而他觉得精神饱满,意识从未有过如此清明。
      就在鬼婴冲入他的识海,意图夺舍时,却意外的唤醒了陷入沉睡中的主意识。
      现在他的外表虽然仍是那个容貌精致的小少年,灵魂却已经完全苏醒了。
      她,是来自异界的一缕幽魂。
      相比于阿鹤的神清气爽,伯鸿却觉得有些吃力。
      在被女鬼打飞时他因为护着阿鹤,背部撞到了树干上。如今松懈下来,便觉得吸口气都会痛。
      “我背你吧。”阿鹤见伯鸿走得实在吃力,便对他说道。
      “就你这小体格,这么远的路,再给你压坏了。”伯鸿歪着脑袋,俯视着阿鹤。
      伯鸿比阿鹤高了足有一头,加上长期习武,肩宽背阔。
      反观阿鹤,身材纤细欣长,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阿鹤撇撇嘴角,并未反驳。
      虽然之前主意识一直昏昏沉沉,导致他前事尽忘,但意识却是清醒的,重生后所经历的事情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因此他晓得这个痛得背都直不起来的少年,有多么争强好胜。
      他也不去拆穿,只是将伯鸿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尽量支撑起他的身体。
      众人回到前厅,纷纷落座。
      一个个明明累得要死,却依旧在婢女面前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形象。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指挥着婢女们端茶送水。
      阿鹤看了看正与仁清道长交谈的付员外,直接找上了这名管家。
      “这位管家大叔。”
      阿鹤行礼,姿态端正,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赏心悦目。
      “不敢不敢!”管家忙不迭地回礼。
      那管家虽说在付家有些体面,但跟一间道观的弟子比起来,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仁清道长在靖远城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门下的弟子,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了。
      况且这些能被带出来的弟子,也都是有真本事的。
      阿鹤仿佛看不出管家的谦卑,温和地提出请求。
      “有几位师兄在刚刚的战斗中受了伤,麻烦贵府帮忙准备两架车马。”
      阿鹤容貌本就精致,当他微笑之时,凤眼微眯,笑容就像那拂柳的春风,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被这样一位清新俊逸的小郎君尊敬以待,管家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十几岁,身轻如燕,精神焕发。
      对方的要求自然是有求必应,甚至于亲自跑去安排。
      阿鹤从婢女手中接过靠垫,塞在伯鸿背后,让他坐的舒服一点。
      而那婢女还在他身边流连不去,试图与阿鹤搭话。
      季舒安走过来时便看到这一幕,不由感到好笑。
      如今的阿鹤不过十三四岁,便这样招惹异性,将来大了必定是满身的桃花。
      阿鹤看到季舒安,连忙行礼。
      见三人有话要说,那颇有几分秀色的婢女才不甘地离去。
      季舒安仿佛听到阿鹤松了口气。
      他忍住笑意,示意伯鸿不必起身,又问起他的伤势。
      当得知阿鹤要了车马相送时,直夸他细心周到。
      伯鸿瞄了一眼付家的人,低声将小院中听到、看到的如实告知于季舒安。
      季舒安眉头微蹙,嫌恶的目光扫过一脸悲伤状的付恒,对付家的观感真是一降再降。
      对于这种只图一时欢愉,却没半点担当的渣男,阿鹤更是没有好感,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
      无意中发现仁清道长的目光也正从付恒身上扫过。
      阿鹤垂下眼帘,挡住眼中的笑意。
      看样子付家要出点血了。
      这时管家回来,同时为客人们奉上膳食。
      大家忙碌了一晚,早已是饥肠辘辘。待仁清道长下了第一筷后,便各自食用起来。
      众人离开付府时,天光已经大亮。
      那管家也是个会办事的,付府门前停了一溜的车马,而并非是阿鹤要求的两架。
      阿鹤再次致谢,搀扶着伯鸿登上了其中一辆车。
      仁清道长带着季舒安坐在头一辆车上,后面紧跟着一辆装的满满的货车。
      这是付家的谢礼。
      阿鹤理解为封口费。
      回到一间道观后,仁清道长简单交代了两句,大家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将伯鸿安置在床上躺好,阿鹤便坐在自己位于隔壁的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伯鸿也在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被自己捡回来的少年。
      稚气未脱的脸庞线条柔和,窗外的晨曦照在他脸上,像是替他附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让自己竟然有些看不清他了。
      “你还是阿鹤吗?”
      伯鸿的声音轻的就像一阵风,若是没有留意,便会错过。
      可阿鹤听到了。
      眼波流转间,神情似有片刻茫然,然而下一刻,他笑了。
      “我是阿鹤。从你将我捡回来那一刻,我便是阿鹤,不再是旁的人!”
      伯鸿一直觉得阿鹤的眼眸仿若清泉,顾盼生辉。此刻那双凤眼中沾染了笑意,犹如旭日暖阳,驱散了他心头的阴影。
      于是,他也笑了。笑意从初时微翘的唇角,扩散到眼角眉梢。一双大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阿鹤突觉心中悸动。
      一定是那笑容太过灿烂,就像雪后的骄阳,温暖耀目。照进了他的眼睛,洒在了他的心房,温暖的让他舍不得放手。
      于是他抓过伯鸿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中。
      内力通过交叠的手掌,缓缓导入伯鸿体内,为他疏通淤堵的经脉。
      伯鸿觉得自己像泡在温水池中,全身暖洋洋的。
      他缓缓地合上了双眼,突然意识到,原来阿鹤的灵力这么充沛啊。
      随后他便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但是阿鹤的梦境一点也不美好。
      她发现自己置身于火焰之中,令人窒息的烟雾涌入口鼻,她觉得自己每一次呼吸,仿佛都是在吞吐火焰。
      熊熊的烈火舔舐着皮肤,发出“嗤嗤”的声响。
      她能感受到每一寸皮肉被炙烤成熟,继而炭化的过程。
      虽然她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却无论怎样挣扎也无法醒过来。
      那绝望的梦魇再次重现。
      她动不了!喊不出!
      全世界只剩下滔天的烈炎。
      正在阿鹤陷入梦魇之中无法自拔时,不知从何处传来幽幽的笛声,似乎在焦急地呼唤着自己,令她接近崩溃的精神为之一清。
      ……
      阿鹤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没有承尘的屋顶,一根根檩条清晰分明。
      张开五指举到眼前,他看到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掌。
      转过头,剑眉星目的少年正紧张地看着自己。
      没有大火,没有烟尘,没有绝望的面孔,没有焦臭的人体。
      是了,他已经重生,在一具年少的躯体内!
      不再是每日奔波的大龄剩女,而是修炼了仙术的俊朗少年。
      “伯鸿,”阿鹤声音飘忽如柳絮,“我想听你吹笛子。”
      伯鸿无言地再次执起竹笛。
      听着熟悉的曲调悠悠响起,阿鹤紧绷的身体才一点一点松懈下来。
      他歪着头看向伯鸿。
      这个有着明朗笑容的男孩,知道自己有秘密。
      可自己不说,他便不问。
      阿鹤啊,你何其幸运,初来这个陌生的世界,便遇到了这个善良的孩子!
      对伯鸿阿鹤是满怀感激的。
      若不是被他带回一间道观,凭这具身体的姿色,以及自己初来乍到的懵懂,会有什么样的境遇,真是不好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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