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尔》奶白枣宝

73、难产

　　季予赶到乌仁图娅那里时，只见宇文君昭等在外面，太子却是不见其人，皇后那里，倒是派了一个宫在此等候。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里面端出，产房中是乌仁图娅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宇文君昭看到季予，上前握住她的手，紧紧的，紧紧的，握在一起，她心中忐忑，看着季予的眼睛问：“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还不确定。”先前在御书房，季予毫不犹豫请旨前往边疆，可现在两人十指相扣，心中生出了不舍，去边疆的话说来，有些艰难：“我已经向皇上请旨……明日，就要去边疆了。”
　　宇文君昭闻言，低下头沉默不语，握着季予的手越握越紧，直握的季予发疼。
　　两人久久不说话，季予觉得气氛僵硬，率先打破沉默，拉住一个侍女问产房里面的情况：“里面怎么样了？”
　　“回将军的话，稳婆说太子妃本就是头胎，又早产，情况尚不明确。”侍女说完便匆匆行礼退下了。
　　季予闻言，心沉了沉，什么情况尚不明确，只是稳婆不敢说，怕冲撞了贵人罢了。
　　只怕，是情况不容乐观。
　　两人沉默不语，直到等到日落西山，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倒是等来了宇文明泰。
　　季予想放开宇文君昭的手上前行礼，无奈被她握的紧紧的，只得作罢。
　　宇文明泰见季予和宇文君昭也在这里，早就听下人说，她们来这里许久了，遂上前询问：“皇妹和将军也在这里，里面情况怎么样？”
　　宇文君昭心中烦躁不得发泄，宇文明泰正好撞上来，直接回怼：“若是真担心，一下午了也没见你人影，早干嘛去了，自己不会听，不会看吗？现在来问里面的情况，你怎么不等孩子生下来再来问！”
　　宇文明泰被怼的没话说，尴尬的拿旁的事开脱：“政务繁忙，政务繁忙。”
　　“嘁。”宇文君昭丢给宇文明泰一个白眼，小声嘀咕：“真会找借口。”
　　宇文明泰深知宇文君昭的脾气，走到季予身边低声询问：“谁惹她生气了？”
　　季予闻言摸摸鼻尖儿，有些不确定的回答：“可能……是我？”
　　下一刻就被宇文君昭拉着远离宇文明泰：“别跟他走太近。”
　　宇文君昭说到这里顿了顿，故意抬高声音：“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宇文君昭现在，可谓是刺猬，看谁不顺眼就扎谁，宇文明泰很明智的离远一点，省得凑过去惹人嫌。
　　产房中，乌仁图娅疼的几欲晕死过去，可身上的痛意却让她无比清醒的忍受磨难。
　　“怎么还不出来……”乌仁图娅双目失神看着房顶，早知道生孩子这么痛，她就不生了。
　　“出来了出来了，再坚持一下，吸气，呼气，用力啊……怎么是……”稳婆陪了好久，终于看到孩子快出来了，不由得眉开眼笑，可等看清出来的东西，脸忽然煞白“怎么是……”
　　稳婆说着，不敢耽误，快步走出房门，见产房外等了诸多贵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太子殿下……太子妃…太子妃难产了……”
　　宇文明泰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如何处置，那边季予便下了命令：“太医，进去看看。”
　　宇文明泰一听太医要进产房，当下便反对：“不行！男女有别，他不能进去！”
　　太医早已背着药箱等在一侧，就是怕万一出现这种状况，可以立马进去诊治，可太子和将军意见相左，一时拿不定主意，踌躇的看着两人。
　　“太子，是她们母子平安重要，两国和约重要，还是男女大防重要？还需要臣多说吗？太医，还不去诊治，若是出了事皇上怪罪下来，你担当的起吗！”季予当机立断，劝止太子，这件事儿太子拎不清，皇上难道拎不清吗？乌仁图娅出了事，又是这样的当口，一个都别想好过。
　　太医闻言，不敢耽误，急步匆匆进了产房。
　　宇文明泰刚刚只是一时冲动罢了，并非愚蠢，很快他就清楚，若是当真按他所说延误诊治，父皇怪罪下来，只怕他也兜不住，不由得感激的看了眼季予。
　　太医进去后，很快又出来，事急从权，急忙禀报：“太子，将军，太子妃情况很不好，眼下……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
　　对于这件事，乌仁图娅已经嫁入皇家，她身为臣子，便不好拿主意了。
　　宇文明泰闻言，心中快速算计一番下令：“保孩子！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保住孤的孩子！”
　　太医不等回答，稳婆又走了出来：“将军，太子妃想见你。”
　　季予闻言，看了眼宇文明泰，见他没有意见，转身安抚宇文君昭：“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好。”
　　得到宇文君昭的允许，季予这才松开她的手，跟着稳婆进入产房。
　　产房中弥漫着药味儿和血腥味儿，让人闻着几欲作呕，可这味道，季予已经熟悉了，她面不改色的走到床前，只见乌仁图娅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淋湿，眼看着，进气少出气多，只怕……快不行了。
　　“太医，你容我，同将军……说几句话……”
　　“这……”太医犹豫的看向季予，见她没有反对，算了下乌仁图娅的时间，将空间给这两人：“太子妃，最多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们长话短说。”
　　“有什么话，就说吧。”季予拉个板凳坐在床前，私心说，两人已经认识多年，乌仁图娅虽然是敌国的公主，却并无坏心，也从未算计过自己，现在这样……应该是要交代身后事了吧。
　　“你们刚刚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季予，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你帮帮我好不好……等我去了后，帮我照看这个孩子……我不要他争什么，只要……平安喜乐就好……”乌仁图娅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孩子，生在皇家，自然有皇后和太子照看。”季予原本就不想搅进夺嫡的浑水中，若这孩子是个女孩儿还好，若是男孩儿……他是皇上的嫡长孙，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利用，或者被利用。
　　“皇后和太子不喜欢我，只怕也不会喜欢我留下的孩子，我多想……她是个女孩儿啊，是个女孩子就好了，季予，在这里，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求求你，真的……只要他平安，只要平安就好……”乌仁图娅还不死心，她真怕她去了后，这孩子日后遭人欺负……
　　皇家的事情，不需要乌仁图娅说，季予自然是清楚的，只能退一步，答应她：“若你生的是女孩儿，我自会护着，但若是男孩儿，恕季某无能为力。”
　　乌仁图娅知道，这已经是季予最大的让步了，便笑着点头应下：“好，谢谢你……最后，麻烦帮我给永安帝发句话，我死后，便一把火烧了，骨灰不回匈奴，也不入大齐皇陵，就找个山岗撒了吧……我没有家了……这里也不是我的家……”
　　“好。”季予最后应下，便见乌仁图娅脸上挂上了心满意足的笑容，起身把位置让给太医。
　　季予背过身，听着背后利刃划开皮肉的声音，以及乌仁图娅隐忍的呜咽声，征战多年，手上沾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第一次，季予觉得，这样难熬。
　　长久的等待后，婴儿啼哭在耳边响起，季予猛然转身，便看到太医手中的孩子，急忙上前问道：“是男孩儿女孩儿？”
　　“将军，是个公主。”太医将孩子交给稳婆抱走清洗，在水盆里把手洗净，继续手上的活儿。
　　此时乌仁图娅已经咽气了，肚子上有个洞，还在流血，太医用针线帮她缝好，剩下的事儿，便不归他操心了。
　　“女孩儿好，女孩儿好……”季予走上前，帮乌仁图娅合上双目，低声言语：“是个女孩子，你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