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人》不归1

5、Chapter5

　　当时我们并没有留任何的联系方式。
　　从准备考试到考试一共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暑假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个宠物医院开始了漫长且难熬的实习生涯。
　　宠物医院有住院部，急诊科，我被问诊的人们那如同家人一样爱护自己宠物的行为深深的震撼。
　　在宠物医院里的工作让我受益匪浅的同时也让我深感疲惫，尤其是秋冬季节，生病住院的动物络绎不绝，我和同事每天忙到下午三四点才能吃中午饭，晚上几乎加班到九点才能休息，两天夜班，周内调休一天。
　　疲惫不堪的我感觉那段时间生活简直糟糕透了，我想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抑郁。
　　九月份调休了一天，接到了小西的电话，她说想让我陪她去玩，我一口回绝，理由是需要休息。
　　她不依不饶，怎也不肯放过我，最受不了别人对我撒娇，勉强答应了她，但必须晚点才能到，我说我得补觉，她才肯罢休。
　　我睡了个舒服懒觉，直到下午两点才起床，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简单收拾了下出门，到约会地点已经快三点。
　　我到了才发现不止小西一个人，还有她女神以及她女神的朋友。
　　我偷偷瞪了一眼小西，怪她没和我说还有其他人在，紧接着刘若霏跟着也站了起来。
　　她很温柔的看向我，她的笑容如同阳春三月般温暖。
　　我怀疑自己刚才瞪小西行为被她看到了。
　　让人久等我很抱歉，于是主动和她们打招呼并且道了歉，她们表示没关系。
　　她的好朋友看起来很好相处，比她有亲和力一点，她虽然温和但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只适合远远的望着。
　　小西提议：“人到齐了，我们就规划一下去哪玩，”
　　“唉呀都怪你，再晚来一会儿能玩的地方都下班了。”
　　她的抱怨来的猝不及防，我愣愣的看向她道歉:“都怪我，对不起大家。”
　　她们三个默契的笑出声来，“小许，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嗯？”小西揉了一把我的脸
　　我躲开她的蹂躏，不满的对她撇撇嘴，偷偷表达我的不满。
　　我用胳膊肘偷偷捅了下小西。
　　“我还没有吃饭，饿了。”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有人在低低地笑，我知道偷笑得人是谁。
　　我有些不好意思，让人等了自己半天，一出来又要去找吃的，换谁能忍受，好在除了小西，她们都还挺好。
　　“那我们就先找个地方吃饭，想吃什么？”
　　刘若霏说话间扫了我一眼。
　　与此同时我又收到了小西鄙视的目光，我习惯性的忽略。
　　小西抢着说：“我知道这周围有一家很不错的餐厅，你们有没有兴趣？”
　　我没意见，她们也表示同意。
　　吃饭期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到有视线落在我身上。
　　于是我忍不住回望了过去，果然是她，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转开了视线，我在心里偷偷窃喜，扳回一局。
　　我们四个人玩的很愉快，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她总能被路人认出来，要求去拍合照，签名。
　　我在心里默默同情起她来，没有一点自由和生活空间，还是普通人好做些。
　　她扎了高马尾，戴着口罩，但依然很好看，我看到她的耳廓好像有点红。我收回了视线，继续听小西和另一个朋友闲聊。
　　晚一点我们去了清吧，安全起见，我们坐在了灯光相对较暗一点的地方，防止她被人认出来。
　　好在客人不是太多，三三两两一桌。
　　轻轻柔柔的音乐，浅斟低酌的酒客呢喃细语。
　　我第一次去那样的地方，时而暧昧时而矜持的氛围，我有些眩晕，我按了按太阳穴位试图缓解。
　　她看到了我的动作，默默的将我的酒杯拿开，换了一杯水递过来。
　　我低声和她道了声谢，心里感动的同时又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她轻摇了下头，她真的很温柔，很好看，她的眼睛里面有星星。
　　灯光很暗，我不知道自己盯着她看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是否看到我在看她，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唐突，立马收回了视线。
　　临近结束，换了音乐，大家调动情绪，玩的有些嗨，她也喝了不少酒，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好看，我和她的视线总能莫名其妙的相交，然后又若无其事的避开。
　　她好像喝多了，因为我看到她在对着我笑，笑的很温和。
　　不知什么时候，她坐到了我的旁边。
　　她很小声的和我说：“小许，我们加个微信吧。”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说：“好。”
　　2018年，我和她相识，见面的第二次，我和她加了微信，但我和她很少聊天。

　　2018年也是我最难熬的一年，我的毕业实习还未结束，家人就遭遇了车祸，得知消息的我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便请假买了车票，推开病房的那一刻我崩溃了，看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难看的跟死了一回似的。
　　在医院半个多月里，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多希望能替家人分担疼痛，可现实总是残酷的，我每日每夜都在目睹着她的痛苦，却无能为力。
　　老师和公司催了无数次，我一直拖着拖到母亲稍微恢复了点，甚至差点拖垮了自己的身子，才带着病离开。
　　我的咳嗽持续了二十多天，每天除了工作一有时间就给家里打电话，我从没想到有一天我能成为母亲的依靠。
　　没有精力去想别的，我和刘若霏互加微信，但并没有时间联系，她偶尔发一两次消息过来，要么是我没有及时看到，要么就是懒得回应，我太累了，除了家人还有工作，我没心思去应付任何人。
　　我在煎熬中等待，考试和实习一结束，立马就买了回家的票，由于医院离家比较远，在医院住了四十天，我感觉自己也要生病了。
　　因为病情，我的母亲在医院住了将近一百多天，做了两次手术，她身上的疼痛是留在我心里面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一次，我正陪母亲做康复治疗时，接到了小西的电话，从她那听到了一些有关她的消息，刘若霏因为档期不演她爸投的那部电影，但并不影响她对她的喜爱。
　　刘若霏现在在横店拍戏，十二月会有她的电影上映，然而那时的我，对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一心只想着母亲能快点恢复起来，父亲的负担能小一些。
　　再后来我和她也未有过联系，只是偶尔会在网上看到和她有关的消息。
　　我辞去了之前B城宠物医院的工作，回了Y城，找了个医院继续工作，主要原因是离家近些。
　　我不喜欢倾诉，越是难过越不想说，有些东西说出来会更加难过。
　　包括小西也不知道我所经历的一切，她已经习惯了我偶尔回她一两次消息，但这次时间有些久，她心生疑惑直接打电话过来，问我看到消息了吗，怎么这么久都不联系她。
　　我说：“看见了。”
　　她，“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照顾家人。”
　　她既然问起，我也实话实说，毕竟周围人都在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清楚，“过去”两个字说出来轻松，真正的过去必定经历脱胎换骨的煎熬。
　　她，“照顾家人，叔叔阿姨怎么了，生病了吗？”
　　最近好像经常听到身边同龄人提起父母生病住院类似的话题，是啊，我们已经长大，父母也在变老。
　　可能到了一定的年龄，你以为自己还小，但事实是你已经到了可以在手术协议上签字的年龄，到了一家人等着你做决定的年龄，也到了赡养老人的年龄……
　　“是我妈，出了车祸。”
　　“啊！严不严重，什么时候的事，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好点了。”
　　好点了。
　　无论好与坏，我只能这样说，彼此沉默一会儿。
　　“小许，你怎么样？”
　　我苦笑，“我没事，就是缺觉。”
　　“什么时候的事？”她又问。
　　“十月一。”
　　“你怎么不告诉我，怪不得那段时间你魂不守舍，一放假就往家跑。”
　　“都过去了。”
　　真的如同他们曾和我说过的，一切都过去了。
　　我竟能心平心静气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和她说出我那段让我曾经一度崩溃的经历，我甚至用了一种安慰别人的语气。
　　不止是我，高中毕业后，我的几个朋友多多少少都经历过一些事，有和我一样家人和我的家人前后不到半个月出车祸的，有家人生病住院的，有父母吵架闹离婚的，有夹在亲生父母和养父母之间左右为难的，还有家里破产的。
　　总之，好像到了这个年纪，就应该经历这些一般，大事小事一地的鸡毛。
　　我的朋友们是如此相似的一群人，相似的令人心疼，一年难得见面，见了面只聊开心的事，疼痛都悄悄掩藏。
　　等伤口结痂愈合后，才会拿出来一起当做闲谈。
　　我的朋友们，我爱死了你们的坚强，也恨死了你们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