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男孩》玖兰熙

8、他住隔壁

　　伊芙咬了下嘴唇。爱德华一脸从容地躺在那里——他可是被拍到跟她一齐待在男更衣室里的绯闻男主角，可以想见，明天会被那群人传成什么样子。

　　转念一想，事实上爱德华或许并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正如他在任何时候都表现得一派放荡作风，他只当作这是一个无聊的玩笑，反正最后被全校耻笑的只会是她一个人而已。

　　爱德华见她没有回应且一副明显走神的状态，无奈地朝托比耸了耸肩，皱眉道：“看来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说完又从病床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双臂枕着头望向天花板，棕色的头发一团炸毛，活像只大型的金毛寻回犬，只不过，本人并不是表面上那副人畜无害的软萌尤物。

　　“你还好么？”托比将手覆上伊芙的额头试探体温，认真道：“如果难受的话还是去一趟医院。”

　　“我好多了。”伊芙微微笑道。

　　“撑不起就别逞能。”爱德华附和道，战略性地投来一瞥，那头鸡窝似的棕发在阳光下镀了一层铂金，苍白的皮肤、金褐色眼瞳，衬托得仿似中世纪里古老神秘的吸血鬼，深邃的眼睛，黑洞般充满引力惹人沦陷，同时却让人琢磨不透。

　　托比颀长的手指蓦然抽回，微笑着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只蓝色方形盒子，周身由丝带缠绕，上边绑着一只漂亮的紫色蝴蝶结。

　　“这是达芙妮家的巧克力，”托比从里面取出一颗星星形状的糖果，莞尔道， “这种味道总能令人心情愉悦，希望它对你有帮助。”

　　伊芙接过做工精巧的盒子，又看向一脸温和大哥哥模样的托比，不禁笑道：“这样有点儿像哄小孩子。”

　　托比瞬时破功，两弯温和的眉眼漾开徐徐笑意：“是么？我倒希望能有这么可爱的妹妹。”

　　伊芙脸上不禁泛起点点嫣红，迎着那汪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心底升腾起一丝异样的悸动，不过很快就嘭的一下烟消云散了——

　　“温文尔雅、成绩优秀的托比·格瑞尔学长，爱慕者到处都是。”爱德华语气带刺，朝托比挑了挑眉毛，目光在伊芙脸上扫了一圈，“你也用得着讨好这么个笨蛋小妹妹么？”

　　“爱德华，你一定要这样说我也没办法。”伊芙不打算跟他争执，和一个讨厌自己的人讲道理，那样太愚蠢了。但是，他真的令她感到生气。

　　“嘿，小帅哥们，在聊什么？”护士小姐笑盈盈地走来，樱红的菱唇轻翕，如果伊芙相信自己的审美，那她一定是一个典型的金发碧眼的西方美女。

　　“维罗妮卡，你怎么来这里帮忙了？”托比朝女生开口问道。

　　“莫莉今天请假，我代她工作一天。”维罗妮卡一脸自豪，炫耀道，“我的护理学已经提前拿到执照，相信我，我做得比她还专业。”

　　维罗妮卡将药和一杯水递给爱德华，温声道：“爱德华，喝了它休息一阵，等药效过了就好。”

　　“Thanks, Veronica.”爱德华轻描淡写地瞥了伊芙一眼，半撑起来转向维罗妮卡，原本苍白的脸颊生出些许血色，一抹笑弧爬上他的嘴角，整个人乖得跟在更衣室吃了迷药一样，接过玻璃杯把药吃下。

　　“话说，爱德【华】，你怎么连那种小把戏也能上当？太不小心了。”维罗妮卡坐在爱德华旁边柔声说着话——估计是被这张软绵绵的脸蛋勾得暂时忘记了他的“冷酷”面目——一边目光却径直飘向邻边病床的伊芙，片刻打量后道：“哦，爱德华，这就是跟你一起被拍了照片的女孩子？”

　　伊芙将身上被子裹紧，场面莫名无比尴尬。

　　“所以，明天你们就上校报头条了。不要紧吗？” 维罗妮卡问的正好，伊芙眼睛一眨不眨贯注着爱德华，想知道他的反应。

　　爱德华没回答，沉默地将眼光钉在伊芙的脸上，然而下一秒维罗妮卡蓦地起身攀附上他的脖颈，将他的脸对准自己的，快速在他的额间印下一吻。电光火石间伊芙一时没反应过来。

　　“维罗妮卡？”爱德华几乎下意识地瞬间推开了她，阻止她的下一步脸颊亲吻，维罗妮卡往后倒退几步，嘴角噙笑：“我以为你已经不会再抗拒这个了。”

　　爱德华嘴唇发白，遭受刺激般拎起外套起身下床，怒冲冲一头不回离开了这个房间。

　　“Sorry.”气氛凝固了片刻，托比蓦然开口,“我想他有他自己的理由。”

　　维罗妮卡不甚在意地一摊手，旋即踩着高跟鞋款款离开。

　　医务室里再次安静下来，托比挎上背包，抚摸了下伊芙的顶发：“那，我也该走了。”

　　“抱歉，”伊芙扯住托比的一片衣袖，抬头道，“我不是有意挖人隐私，但是，爱德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你想知道？”托比似乎并没打算回避这一问题，仍旧回到床沿坐下，“爱德华可能确实让人困扰，但他并不是一个坏男孩。”

　　托比继续说道：“如果像爱德华一样出生在那样的情况，你一定就会理解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从托比的口中，伊芙了解到的爱德华是一个遗憾的爱情结晶，当爱德华的母亲刚刚怀孕的时候，他的生父就抛弃了他们母子，自后来爱德华的母亲另寻新欢，嫁给托比的父亲詹姆·格瑞尔，爱德华就一直跟随叔叔婶婶一起生活。

　　“总之，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或多或少对于外人都是缺少信任与安全感的。”托比回忆道，“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是一个阴沉沉、忧郁寡言的孩子，当然，十分吝惜笑容，对周围的人没什么好感。以前因为长得像女孩子经常遭人欺负，后来开始跟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混在一起。”

　　托比脸上显得有些惋惜，继而补充道：“暑假里詹姆给他找了一名心理医师，就是维罗妮卡。”

　　不过结果显而易见的不大可观。

　　一阵清凉的微风拂过窗帘，走道上响起一阵匆匆脚步声，伴随着女生们的畅快谈笑飘入耳窝。伊芙从一段温馨的小憩中苏醒过来。

　　“Oh, my God!”

　　“劲爆。爱德华跟比利那伙人干起来了！”兴奋不已的女生们快步摩挲着地板朝事发地点飞奔而去。

　　听闻消息的伊芙连忙翻身下床，手上的点滴针管也被一把拔下——药液已经输得所剩无几。

　　格林医生正好进门，见状道：“你的家长已经接到学校的电话，很快就会过来。”

　　伊芙没心思知道他怎么有自己家里的联系方式，说了再见就往外赶。

　　绕过长长的石柱走廊，直到在储物柜前，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遮挡了眼前视线，随着一声玻璃破碎的清晰脆响，群众开始四散后退，凌乱的身影交叠之中，两批数量不均的对峙少年交缠厮打。

　　喧嚣之中，夹克衫的黄发少年手持球棒，好整以暇地面对着身前的头带少年——爱德华重新整理了他的一头乱发，所有碎发箍紧绑实，眼神如炬地盯准了面前的死对头。

　　伊芙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战，刹那间，世界恍若蓦然变成一段慢放镜头的黑白默片，在魔鬼曳舞撕咬的阴冷擂台，爱德华加入其中，手里的拳头径直抡向比利的一片结实胸膛，身姿巧妙地躲开对方手中木棒。托马斯的黑色脑袋被人夹在腋下，继而水蛇般灵活地迅速挣脱，夺下对方戴在脖子上的相机抽回底片狠狠摔得粉碎。

　　酒瓶碎片洒了一地，两边少年白皙光洁的脸蛋各自留下数道青紫瘀伤，血痕肆虐纵横，直接参加圣诞节舞会妆容都省得重画。

　　“No.”安语在耳边捂嘴惊道，伊芙终于缓过神来，周围的人群无不同一惊恐表情。

　　一个女孩小声问道：“为什么不去告诉老师？”

　　“应该不会有人自取灭亡去通风报信吧。”

　　伊芙惊鸿一瞥，爱德华鹰隼般狠戾严峻的眼光将她吓得够呛，不觉间机械般倒退几步。

　　暴力解决问题的方式，太可怕了，准确说，是失望。

　　“并不是一次两次……”伊芙告诫自己，无论如何无法再忍受这样混乱不堪的校园生活，她不需要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抑或是，妄想成为朋友，尽管他救过她几次。

　　脑子里一团浆糊的伊芙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现场。

　　阳光灿烂刺眼，刚刚走到校门口发现背包没带的伊芙抓了抓额发，懊恼调头。

　　登上石阶，一个穿黑皮裙的金发女生突然出现叫住伊芙，熟悉的傲慢奚落的语调：“嗨，Bitch。”

　　是那天在她柜子里搞恶作剧的头领，伊芙愣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女生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垂下笔直高傲的鼻子：“噢，我的上帝，要不是势力压迫，你个小贱人怎么会有今天？”

　　“什么？”伊芙没明白过来，下一秒却听到她用中文真真切切说了一声：“对不起。”差点没把伊芙震惊得合不拢嘴。女生极不情愿地咬牙切齿，将近乎石化的伊芙撞到一边，“我不说第二遍。”

　　伊芙揉着略加酸痛的肩膀——不是梦，那就是她吃错药了？

　　一路上，怀特一直沉默，没问伊芙怎么掉进的游泳池，伊芙倒乐得轻松，只是妈妈不见得会轻易放过这件事。

　　大约黄昏时分，经过一番激烈的家庭讨论，伊芙确定自己不会被妈妈乔迁新校。为了给伊芙压压惊，妈妈亲自买来食材准备做夹心蛋糕。

　　厨房一贯是她的噩梦，伊芙只负责帮一点小忙，很快又回到客厅。

　　在餐桌旁边等着吃点心的间隙，坐在沙发上的怀特蓦地开口：“甜心，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Ok.”伊芙点点头，校园歧视、种族歧视……伊芙脑海中奔腾而过数十种聊天话题，然而这并不合时宜。

　　暮色四合，街道上的路灯怏怏地发出微弱的光，在妈妈一脸笑眯眯的请求下，送蛋糕给新邻居的任务交给了社交上的愣头青——伊芙。

　　隔着一条街道，对面屋子依旧裹挟在一派惨淡的黑暗之中，屋顶上的牵牛花蔫着脑袋吐着紫盈盈的清晕。

　　慢条斯理走上门前的台阶敲了敲门，随后便听到椅子倒地一声闷响。

　　门扇是没有锁上的，轻轻一推便自然而然地打开了，伊芙轻唤一声，一盏微弱的台灯立在桌上，椅子尽数堆到一边，散发自然清香的橡木地板由层层叠叠的斑驳阴影覆盖，主人却不见踪影。

　　“Hello？[有人吗？]”伊芙将蛋糕放到桌上，移开椅子的瞬间忽然磕到一块硬物，低头是一团浓浓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