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男孩》玖兰熙

20、给坏男孩的补偿

　　爱德华抬眸睨了托比一眼，含着几分将信将疑，在看到屏幕时眉梢轻挑，淡笑：“很好。谢谢你对我这个弟弟这么的——留心。”

　　“既然肯到纽约来，为什么不学会收敛一点？你明知道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托比容色忡忡地皱紧眉头，严肃的目光直直投向墙角少年。

　　“你是圣人么？”爱德华的脸色有些白，眸眼里沾染薄怒，显然对托比的管教十分不满，“托比，没有人会对你心怀感激！”

　　伊芙望着托比，神情有些晕乎，“托比？”

　　“他以前是惹是生非的类型，你要当心点，伊芙。”托比特别使用戏谑的语气，企图缓和病人的情绪般的，朝伊芙眨眨湛蓝的眼睛笑道。

　　“我可没欺负过她，骑士先生。”爱德华不耐烦地抛回手机，正准接在托比手里。

　　托比也不示怯，针芒对锋芒，加重语气：“希望你接下来的表现能为你证明自己——不要再让伊芙缠上你的绯闻了。”

　　爱德华待要张嘴反驳，却被托比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压下气焰，随即住了嘴，那张漂亮的脸蛋阴沉得几乎能滴出墨来，透着浓浓叛逆。

　　打算拿以前的黑历史要挟他，很好。

　　这是托比唯一成功的一次。

　　“我？爱德华的……绯闻？”伊芙腾出空闲的一只手摸出自己的手机，不看不知道，仅仅只过几个小时，学校论坛流言纷飞，早已经是油锅里的水一片沸腾，甚至更有一点星火掀起燎原之势。

　　自顶往下，爱德华和她霸占着一系长长的热帖：

　　“新星模特绯闻之图书馆幽会？”、

　　“公主抱到校门口，大型秀恩爱现场，过分！”

　　……

　　居然还有高清附图为证？

　　伊芙看着照片里，自己被少年躬着身子恶作剧捏脸的“温馨”场景，深深凝眸，再瞟一眼爱德华，卷发少年此时微微敛眉正色，一本正经挺直着背脊，脸上掩饰成云淡风轻，表现出与此事毫无干系的镇定从容，关键是，面容竟然毫无一丝愧色！

　　反而是伊芙在托比跟前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面对着家长，尴尬不已。

　　如果不是手上打着点滴加上浑身疲惫，伊芙只想把证据直接呈到他的面前。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在底下议论猜疑，“众说纷纭”，各执己见：

　　“朋友而已，伙计们，爱德华的性格不跟女生合得来！”——来自一位怀疑爱德华性取向的匿名校友留言

　　“严重怀疑上边那句出自某嫉妒人士无脑发言。”——T【名字缩写】

　　“附议。”——X

　　“女孩挺漂亮。”——M

　　“扯淡！”——D

　　……

　　率先认出照片中人伊芙的黛西@了她，底下爱德华的追求者更是疯狂连发下好几条留言轰炸，语气有温和的，也有夹枪带棒、酸言咸语抹黑她的。

　　“就她，赶跑爱德华粉丝的那个。”

　　“开学第一天还勾搭萨莉男朋友。”

　　伊芙叹了口气没打算继续看，就怕越来越逾越底线的糟心话根本不堪入目。

　　她以前经历过，小时候每次考试、比赛得奖都是第一，然而却总有人在她抽屉里乱塞垃圾，又或者是贴骂她脏话的大小纸条，后来她才明白，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充满善意，这给她留下不小阴影。

　　天真的阳光照及神秘的月球背面，才知她原本千疮百孔。

　　只见伊芙双手捂住脸颊，整个人蔫蔫地，耷垂着毛茸茸乌棕色的小巧脑袋，仿佛这样做能让她的大脑稍微透一丁点儿气。

　　“怎么了？不舒服吗？”托比紧张的音气拂过耳畔，一只手关切地搭上她的肩膀，轻轻拍抚。

　　伊芙轻摇摇头，柔弱难受的样子，皱着雪白的一张脸，“谢谢。”

　　“我看看。”四指指背泛着温热，穿过女孩柔细的秀发覆上额角，托比确认伊芙的体温正常，才又帮她将头发捋到耳后重新别好，温柔道：“You’re welcome.”。

　　空气里时不时飘来细密的清爽薄荷香缭绕身旁，伊芙心绪渐渐地随之平和下来。

　　不一会儿，一位护士小姐传托比去大厅办理手续。

　　托比见伊芙怏怏地倚在床角，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只棒棒糖悄悄塞到伊芙手里，一根食指轻轻竖于唇前，眉眼弯弯，“嘘。It’s our secret.”

　　伊芙捂着带有薄荷清香与暖暖体温的晶莹糖果，受宠若惊的欣悦将方才心头乌云驱散，眉目间继而明朗起来，感动地抬眸谢道：“Thank you，Toby.”

　　托比笑而不语。

　　旁边里昂眨眨蓝海似的水眸，尚未发现哥哥刚才的举动，挂着那率真无邪的阳光笑容随他走出病房。

　　爱德华还没离开，抱着两臂倚在墙角，面向她，容色阴沉不已。

　　他在生气？伊芙不明白爱德华为什么把叛逆当成一种乐趣，他是没有负责任的好家长，但是，有个温柔善良的好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伊芙羡慕起爱德华。非常羡慕。

　　伊芙掐了掐手心让自己不再去想，从病床找个舒适的坐姿，半倚着床头，开始默默地构思文学论文——即使生了病事出有因，终究是她忘记作业在先。

　　可怜的作业在身的小苦命人。

　　约摸过了不久，爱德华慵散的目光终于动起来，从相对无言沉默中返过神，就看到眼前的女孩手里挥舞着笔杆，一眨不眨地认真在写论文。

　　伊芙微抿着浅色樱唇，一抹斜阳穿过透明玻璃，越过她细弱削瘦的肩膀，洒落在秀美侧脸，笼下淡淡的暗影或深、或浅，将她嵌入一副幽美的写意水墨画里。

　　爱德华凝起双眸，只是抱胸看着伊芙，并不打算打破这一隅小小的宁静。

　　直到天色渐晚，窗面染上一抹薄薄的霞红。

　　“你这样没法完成论文。”爱德华冷不丁来这一句，寂静的病房顿如平静的湖面投下一枚石子，脆声扑通入耳。

　　伊芙惊讶地闻声抬头，一脸戒备的表情，只是由于添了病色，楚楚可怜的模样像极兔子，爱德华心里愈加笃定，大灰狼这样的角色再适合自己不过。

　　见“兔子”呆钝愣着，爱德华轻咳一声，声音充满诱哄，“艾米莉教授可是出名的严格，一晚上赶制出的东西很容易看得出来。”

　　“所以……”小兔子竖直了耳朵，心中警铃大作，“你想怎么办？”

　　面对难得一见的紧张面孔，“呵”，爱德华从内心发出一声满足的低笑，傲娇家猫一般，悠悠地顺了顺毛，故意摆出一脸谱：“所以这是请求帮忙的正确态度么？”

　　“请——问，爱德华？”伊芙一句说完收声抿唇，指尖捏着一页边角，敛声屏气等他回答。

　　爱德华从椅子上立起身来，走到伊芙床沿坐下，耸了耸肩：“就只要，你把初稿交给我，我负责指导修改。”

　　伊芙隐隐约约嗅出不对劲的气息，角落里某个念头蓦然钻入脑海：这该不会又是爱德华心血来潮的恶作剧？

　　“等价交换。”爱德华觉得也可以这么说，他闹的绯闻，用论文来还。

　　“我只有0·5美元。”伊芙蓦地想到什么，摸出口袋里仅剩下的零钱——那还不够她吃一份汉堡的全身家当。

　　刚一呈到爱德华眼前，少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脆亮清澈，鹅卵石碰到地面的那种质感，随着肩膀起伏，金色毛绒绒的卷发在风里一曳一曳拂动。

　　“你还真是有趣。”爱德华哂道，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她。

　　伊芙无地自容，自己的脑袋那时一定病糊涂了，悬在半空的手倏地收回，脸颊烧红像火龙果。

　　距离当地的宵禁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伊芙终于眯着眼睛待护士取下针头，回家。

　　漫天繁星洒落点缀归途，末尾一条葱茏森绿的林荫大道上，阴翳层层叠叠，筛漏一地乌影，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不近不远一段距离，伊芙抱着书踩着灯光在后边慢走。

　　碎花裙摆被风吹得起舞，伊芙急忙忙捂住，以书压住两膝。

　　“再不快点走就留你一个人。”卷发少年在前面催促。

　　伊芙心一急，揪紧裙子一角，匆匆跟上少年，刚要靠近爱德华的背后，底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窜过绊她一脚。

　　随着软绵绵的一声“喵~”，伊芙朝前倒去，堪堪磕中爱德华的肩膀，脆生生的疼痛袭得少年蹙紧眉头。

　　“嘁。流浪猫？”流浪猫倒比他显得重要，伊芙这次一反往常没有朝他脸红抱歉。爱德华被刺激得怒极反笑，低头去瞧伊芙。

　　只见撞他的女孩跪下一边膝盖，半蹲的姿势，露出一截莹白细腻的大腿皮肤在漆黑夜色里，吸引住不少经过的青春期荷尔蒙旺盛的滑板少年胶着黏人的眼光。

　　伊芙好奇又怜惜地，轻轻探手抚摸着那只野猫灰溜溜的小脑袋，并不曾注意到，只是肩膀上蓦然增加的衣服重量拉回些许意识，她恍然回头，爱德华磕了下眼皮，长长的睫羽覆下细密阴影，将手从搭在她肩上的夹克衫上撤回。

　　“走了。”少年迈开长腿丢下她。

　　伊芙闻言匆匆起身，爱德华已经提着那本书头也不回往前走，害她一顿好赶才勉强跟上他的脚步。“等我，一起！”

　　即便如此依然颇有收获感，抱着软软的一只小灰团子，那双亮盈盈的眸子在夜里泛着水光，像一颗颗坠落夜空的星星。

　　“爱德华，”伊芙轻轻扯了扯爱德华的衣衫一角，“就是，那个……能把它先放你家一下吗？等我跟怀特和妈妈说好了就来接它。”

　　爱德华脸上扬起一抹不解，然而转瞬即逝，取而代之是一副好整以暇的和善面孔：“等价交换。”

　　伊芙哪里还有美元，“西方人都这么锱铢必较的么？”

　　伊芙淡淡仰起巴掌大的小脸，一错不错地凝视着爱德华，嘴里的话语突然震得他耳朵疼，连一点安静的美感都随即消失殆尽，“You’re a good boy. Please，please~”

　　她说他是好男孩？爱德华蓦地怔愣一下，淡淡地启唇，脸上却是黑得滴墨，“[你说错了]You’re wrong，I’m a bad guy.”

　　较真的爱德华可不多见，伊芙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依稀记得朵蓉说过，“像怀特那样的闷骚型英国绅士，一旦真的生气，又不告诉你，就得直接kiss才能摆平问题。”这简直就是朵蓉“教”给她全部的青春期情感知识了（还是在朵蓉一次吵架喝醉之后。）够大胆，但是得有关系前提。

　　“爱德华。”

　　“喵~”

　　爱德华抿着菱唇，瞳孔睁圆。

　　星期五，阳光暖暖的，伊芙毫不意外成为全场瞩目的一个焦点，从校门口到教室是一段颇具艰难的过程。

　　忽然，储物柜前迸出一道振聋发聩的惊呼，黛西随即被伊芙捂紧了嘴巴。一群过路的同学纷纷投来不明所以的眼神望着这个“神经兮兮”的红发女孩。

　　“小声！”伊芙止道，让黛西保持安静，把自己的论文放进储物柜里。

　　黛西摊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你昨天的行为的确太伤我的心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还以为是爱德华。安语突然出现吓了伊芙一跳。

　　安语跟迪安两人还是老样子，习惯当着她和黛西的面恩爱亲吻，美曰其名为她俩增添动力寻找爱情。

　　黛西、伊芙原本见多不怪，然而今天不同，伊芙神态明显反常，将人盯得死死，连一向开放的迪安都忍不住，不满发问：“怎么了，小修女？”

　　“早上好。”

　　“爱德华？”伊芙一听声音就知道来的是谁，瞥见那道慵散的眼神散发冷意，令人浑身发颤。

　　迪安几乎立即降下质问时的一团气焰，离开伊芙远远的。

　　“我会补偿你的。”伊芙朝爱德华认真解释——她绝对不可能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