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男孩》玖兰熙

18、情书

　　叩叩叩——

　　学姐敲了敲门，“你们该上场了。”

　　爱德华歪头凑到女孩耳边，轻轻翕动着薄唇，看上去温柔的动作，女孩的表情却在听话后的瞬间木然凝滞。

　　爱德华扯了下嘴角，仿若无事发生的样子，抱胸走出化妆室。

　　学姐敏锐的眼神扫过女孩，又看了眼屋里气氛，心里猜懂大半，然而在面对伊芙惨不忍睹的女巫妆容时，随即化作了强忍的笑意噙在嘴边，轻咳一声：“额——走吧。”

　　黛西仍然在纠结刚才爱德华对女孩说了什么，坐卧不安，活像只抓狂的小猫。

　　伊芙跟着到了前台，爱德华的休息区多得数不清的一摞花笺没让她惊叹大开眼界。浪漫的花色信封，玫瑰色红缄，一定是情书。

　　伊芙这样猜测着，从背后探头，悄悄越过爱德华的肩膀看去。一页纸封被颀长的指尖捻起，没被桀骜的少年多再施舍一眼，便与它的同伴一齐混入旁边角落。

　　隐隐的阴影覆下，爱德华立即觉察回转过头，反射性地，速度之快连伊芙还没反应过来，两人鼻尖已经近在咫尺，呼吸倏地停滞半秒，两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一时间四目相对，伊芙促狭的笑容转瞬即逝，脸颊嘭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鼻息里浮起淡淡的脂粉香，依稀还有樱桃味清甜，从伊芙身上传来。

　　一瞬间，爱德华的眼眸沉了沉，色泽莹润的瞳孔像太阳的外围光晕扩增，直到眼前化作一团漆黑——舞台的灯光打落，中央开始现出黑雾森森的城堡、圆月，狼嚎声起。

　　伊芙被这一惊，脚下一扭，倾身附住爱德华的肩膀,满怀少年的雪松气息迎面扑来。

　　“嘿。”爱德华趁机捏上伊芙腮边的脸肉，嘴角挑起一抹笑，满满的戏弄意味，“鬼鬼祟祟站在别人身后是不礼貌的行为。”

　　“你……”伊芙气极，被捏住脸蛋后，话语只从喉咙模糊吐出，“你才鬼、鬼祟祟，看女孩子送的情书！”

　　伊芙抽力拍开爱德华的手，得逞后果然看到爱德华被戳破事实，脸上戏谑收敛，眸间却在瞬间染起一抹似笑非笑，手肘撑在椅子上，掌背抵着下巴，审视地：“怎么，你很在意么？”

　　“在意……你个头！”伊芙激动得语无伦次，坦白说，她觉得他这话更加像在问：“你喜欢我？”

　　“是么？”爱德华装作皱眉瘪瘪嘴，起身披上黑魆魆的袍子，笼罩在衣袍下的紧致皮衣完美地突显出精瘦结实的身材，浓密的眉毛略微上挑，好整以暇提醒她：“在舞台上紧张忘词可别悄悄扯我的袍角。”

　　接着那股不怀好意的笑容又刷地浮上他的脸颊，分明地在挑衅着她：承认吧，没我你可不行。

　　“爱德华。”伊芙低头深吸一口气，努力作出一脸认真的样子。

　　爱德华见她正经起来，眸色肃然洗耳恭听。

　　“嗯……”伊芙顿了一顿，无辜的白兔脸孔迎向他，抬眼打量，“爱德华，你到底‘骗’到过几个女朋友？”

　　伊芙听黛西说，嘴皮子和脸，一样厉害的男生，艳遇就不会少，比如：爱德华。但是漂亮的皮囊总归带着某种误导性的欺骗。

　　爱德华先是一愣，暂不管那“骗”字字面上包含的贬损意义，他只觉得自己对她可谓出乎意料的仁慈宽容，姑且略过，语气平定无澜：“你猜。”

　　言外之意就是不告诉她，伊芙淡淡地撇撇嘴，还以为他会趁机向她大肆炫耀一番。

　　到了上台时间，紧张的心情已经舒缓不少，伊芙步履从容地顺着台步设计走位，念词时候字字铿锵、声情并茂，努力让自己的表演看上去饱满自然，总而言之，她可不想就此正中爱德华的下怀。

　　“这个巫婆也太丑了！”台下观众席有人语气挑刺，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准传入伊芙耳朵。

　　心里下意识地咯噔一下，伊芙随声音的来源瞥去，不偏不倚对上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宝石般晃眼尖锐的眸光从观众席正中直直投射过来，令人不觉从脚底生出一股森冷寒意。

　　“演技也糟糕透顶。”一波激起千层浪，否定的声音越来越多，在边缘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镇定冷静。

　　“杰克，相信我，这不是一项疯狂的……”伊芙的舌头突然紧张成一团，打结似的支吾起来。

　　伊芙抑制住想求助爱德华的冲动，抬眸瞥向他时犹豫了一会儿。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的墨菲定律。

　　绿眼睛的正是被爱德华耳语怔住的那个女孩，看伊芙忘记台词脸上浮起一抹哂笑，甚至带上一种鸣鸣得意的神色。

　　黛西在台下给伊芙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继而走到学姐旁边，神情担忧。

　　灯光骤暗，有黑魆魆的一重影子移近伊芙。

　　约莫停顿不久。

　　“疯狂的决定……”伊芙的台词是对的。所有的观众目光如炬，此刻纷纷投向伊芙。

　　“语句间，有技巧的断续能使表达的感情更具张力。”学姐欣赏地点点头。

　　黛西却替伊芙捏着一把冷汗：这……原来不是忘词么？

　　然而伊芙接下来的表演流畅自然，台词也是念得行云流水，黛西索性放弃了替她感到担心的打算。

　　爱德华一手背至腰后，与伊芙两人拉近的距离，细碎的耳畔低语，以及走位上所犯的细小错误几不可察，恰可蒙过众眼掩盖而过。

　　第三幕开始，伊芙渐入佳境，爱德华用口型轻轻对出一句“good”，眼波流露出些许和煦神采。

　　伊芙这才长长舒一口气，雀跃像只意外被主人顺毛的波斯猫，难以自持。

　　表演一结束，所有不好的声音随即烟消云散，掌声鼓响，震声如潮。

　　“伊芙，你是在开玩笑吗？你没有忘记台词，还表现得那么好！”黛西懵懂片刻，惊喜地问伊芙，接着笑容灿烂将她一把搂入怀里，香香的。

　　“哇噢,你闻起来像英吉利玫瑰，”黛西的臂弯松开伊芙，翠眼间盛满星辰。

　　伊芙俏皮地吐了下舌头，“谢谢。”

　　其实一半是爱德华暗中协助的结果，伊芙倒是庆幸，光线原因，并没有暴露他偷偷帮忙的“善行”。

　　“安语呢？”伊芙从上台开始就没再见到安语。

　　“不知道，”黛西刚刚说完，目光便从观众席前后逡巡一圈。

　　爱德华的哥们托马斯也在台下，高挑的个子在人群之中鹤立鸡群，一下映入眼帘。

　　除此，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过道阴影处穿来安语的身影，那张小脸上积着薄薄一层乌云。

　　“爱德华，”托马斯递给爱德华一纸信封——热情的绛红色，眉目间的笑意让伊芙不自觉想起上次造访爱德华家的醉酒记忆，那时托马斯正为一位漂亮的拉丁女孩与爱德华牵线搭桥。

　　爱德华只是投去一瞥，并不打算接收，淡淡地走回休息区，不耐烦地躺在椅背上，头脑往后一仰，两边金发随着重力懒散倾垂，露出一寸光洁饱满的额头，微阖的眼皮往上一掀，语气发冷：“把我出演舞台剧的事情散播出去，招来的麻烦还没有找你算账，别再尝试来惹毛我。”

　　脸上随即一副恶霸即将上身模式：“以后这些东西你来处理。”他指的当然是旁边那一堆粉红物件。

　　托马斯悻悻地一笑，反正好处已经收取，成功与否他又不在乎，唯一的念头也就是看看爱德华几时能与某人坠入爱河，他这颗好奇心揣得着实难受发紧。

　　怎么说？他万般不希望，自己的好哥们、堂堂校霸，背后被人误作是gay……呵，天晓得那些不带脑子的家伙怎么想的。

　　手里代为转交的情书被无意间折起一只边角，托马斯眼光转而落到旁边伊芙身上，身量纤巧、柔若无骨的女孩，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琉璃娃娃。

　　莹白的耳垂细腻到每一根绒毛都绵绵软软，拥有布丁的质感与光泽，关键是呆呆的，一看就是跟爱德华不搭边的类型。

　　“看什么，混蛋托马斯！”安语瞥见黑发少年，立即张开臂弯护住伊芙，剑拔弩张朝他狠狠骂去，看来还是没能原谅上次他的无礼举止——他差点儿就伤了伊芙！

　　“我说了，那只是一个玩笑，我不伤害女孩子。”托马斯径向走来，话刚出口他有一瞬淡淡的后悔，从某种意义上，他伤过的女孩子诚然不在少数。

　　花会吸引蝴蝶，同理，他脸和心就跟商量好的一样——“花”得彻底，总是有一些抱有天真幻想、企图攻占他全部城池的可爱公主，他不喜欢束缚，结果自然统统甩之为快。

　　这是托马斯第一次在女孩这里吃鳖，一股难以言喻的闷塞堵在心头，像安安静静走在路上却被一只长相无害的野猫挠了一爪子。

　　安语则像护犊母鸡一样瞪紧了托马斯，以安语的性格，她从未如此的戾气冲冲。

　　伊芙眼波随之在二人之间不停来回流转。

　　“卡在这里做什么，很闲？”一直作壁上观的爱德华起身走来，浅淡的声音从耳边扬起。

　　伊芙摇头，内心慨叹：还是大魔头有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