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男孩》玖兰熙

16、我们走感情线

　　脸颊蓦地贴上一片冰凉，雾蒙蒙的水汽沾在皮肤上凝结成滴滴晶莹，伊芙下意识地睁开双眼。

　　爱德华促狭的笑颜转瞬间映入眼帘，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你的演技的确令人堪忧。”

　　伊芙不甘心地直起身来，绕过爱德华手里的那罐可乐，目光下一秒跌落在身后搭起的画架上面。

　　几乎同一时间，喜悦的心情倏然扫荡了愠怒占据的心灵空间——眼前那幅画纸上的“彩虹”绚丽斑斓，色泽透亮，在阳光下真真切切地晔晔生辉，她成功了。

　　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爱德华明显已经将她配制的颜料一一试验过并与名画对比，垃圾桶里满满当当都是他的废弃作品。

　　“你该回家了。”爱德华的话将伊芙视线拉回窗外，暮日西沉，大地宛若笼上一层薄薄的橘色面纱。

　　伊芙瞥了眼一旁气定神闲喝着可乐的爱德华，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跟他背后所作所为完全不相符合，她着实有些琢磨不透他了。

　　“爱德华，”伊芙撑着脑袋问道，“能给我几分钟时间吗？”

　　“Of course.”

　　爱德华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随意。

　　伊芙莞尔一笑，继续走到画架旁边坐下，拣起地面上的一支铅笔，朝她的“模特”作出一个认真审视的姿势。

　　爱德华脸上明显地表现出几分不解，然而片刻之后，伊芙笔下的画作渐渐成型，递到他手里的肖像可没把他给呛死——一个蹲坐在地上抱着西瓜的“小女孩”，长着跟爱德华一样的唇型和眉眼，长长的金色假发非常不合尺寸，除此之外，漂亮精致的五官完全看不出是个实实在在的男孩子。

　　伊芙连忙拍拍爱德华的背角，却被他一手挡了回来。

　　比伊芙高一个半头的少年，此时神情复杂地揉了揉软蓬蓬的卷发，像被抓着小辫子的孩子脸色囧然。

　　现在，轮到伊芙来取笑他了。

　　“爱德华，”伊芙故意学着黛西平时调戏男孩子的腔调，将肖像凑到爱德华的眼前，“你看这小女孩画得像不像你呀？”

　　爱德华先是一愣，面对伊芙措手不及的反击，仅阖眼轻笑了笑，从容捻过伊芙手里那张由黛西提供样照的肖像画，挑了挑眉毛，“‘小女孩’？很遗憾，我已经习惯别人这么说我，攻击无效。”

　　再抬头时爱德华的眼神闪过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郁，转瞬即逝，却仿佛一道利刃狠狠扎进伊芙心底。

　　她居然忘记爱德华过去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大家欺负惨了——长得像女孩子，对于爱德华的刺激可不仅仅只是平常男孩尊严上的轻微戏谑。

　　“怎么？”爱德华看穿她的心思似的打断道，“礼物我收下了，你再不回家，是想留下来共进晚餐么？”

　　伊芙惊异于他的云淡风轻，他仿佛已经对过去全然不在意。

　　“……”

　　“当然，假如你想一起啃冷冻三明治的话。”爱德华歪过头朝冰箱的方向探去，然而脸上没有一点想挽留她的意思。

　　“好啊。”伊芙淡定答道，还真就对杠到底。

　　爱德华的表情随即一滞，显然没料到她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收拾得干净整齐的桌面铺上一条洁白如雪的餐巾，作为客人等待饭菜上桌后，伊芙望着眼前干巴巴的吐司面包、稍微加热过的清蒸鱼汤和醺烤香肠，不用怀疑，爱德华是真的厨艺不佳，格瑞尔家的饮食也同样令她水土不服。

　　所幸的是，刚从厨房出来的爱德华贴心地递给她一碟松软夹心三明治，伊芙用刀叉戳了戳，轻松将一小块送入嘴里，浓浓的醇香入口即化，像是一桌黑暗料理中独一无二的美味。

　　“怎么样？”爱德华看着伊芙摆弄碗里的食物，问道。

　　“还不错。”伊芙点点头。

　　“是么？”爱德华嘴角微微弯起一抹和悦的弧度，温暖的灯光洒在他的一头卷发上，将他分明的脸部轮廓晕染得愈加柔和，“我从来没给别人做过晚餐，你是第一个。”

　　耳畔蓦地打了一个响指，“享受晚餐吧，难得的客人。”

　　爱德华直接越过客厅，从房间抱来一把蓝色吉他开始在沙发上弹奏起来。

　　墙上时钟滴答滴答地缓慢游走，伊芙静静聆听You are not alone轻快悠扬的旋律，吃着晚餐。

　　叮咚——

　　爱德华正准备起身，屋外的门铃声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爱德华将怀里的吉他靠在一边走去开门。

　　“Surprise!”随着一阵欢呼，一群男孩女孩兴致勃勃推搡着从门后一道蜂拥而入。

　　爱德华立在门口，几不可察地皱了皱鼻子，拎紧黑脑袋托马斯的臂弯问他怎么回事。

　　“我爸妈今天一天在家，你这里开Party方便，我放心。”托马斯说着揽过来一个穿吊带裙身材火辣的拉丁女孩介绍给爱德华，笑眯眯道，“爱德，这是美术学院的艾比，早就想见你一面的那位。”临了还凑近爱德华的耳朵悄声私语几句。

　　客厅里很快成为舞池酒会，晃眼的灯光明灭闪烁，耳畔狂欢音乐回响，伊芙作为生面孔没少引起众人关注。

　　“嘿，Sweet girl，”伊芙先被上次在车窗外看到的陌生男孩认出叫住，“我是爱德华的朋友，我叫汤姆，很高兴又在这里见到你了。”

　　伊芙嘴里应和着，目光不自觉往爱德华的方向瞟去，那个刚才还在餐桌前一脸黯然神伤的少年，现在跟他的朋友聊得……“不亦乐乎”？

　　伊芙暗叹口气，果然，人心难测啊。

　　“Hi,你是新来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又一个年纪更大点的少年走向伊芙搭讪，留着松散的棕色卷发，脸上长着小雀斑，笑起来还有一点像《魂断威尼斯》的主演，只是那一味劝酒的行为招来伊芙的反感。

　　刚被一群女孩子围劝喝下一杯苦艾酒，伊芙又被一个男生缠住说要邀她跳舞。

　　这是要没完没了了？

　　伊芙刚在心里抱怨，一双胳膊将她揽过挡在身后：“太晚了，她现在应该回家。”

　　眼见遭到爱德华打断的少年颇不耐烦，借着酒劲控诉性地向前迈近几步，幸好几个眼疾手快头脑清醒的人过来，匆忙将他拉走，才及时地避免一场剑拔弩张。

　　“你怎么了？”

　　伊芙只觉得爱德华身上戾气沉积，手腕的力度也绷得发紧，仿佛一松开就会脱离控制似的。

　　爱德华唇瓣紧抿成线，将伊芙从摇摆的舞池人群中往外带走，伊芙匆匆加速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屋外的月光如水流淌，清风徐来，伊芙晃了晃被抓握紧的手腕，然而爱德华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过了街道，沉默的气氛蓦地打破，爱德华就敏锐的嗅觉指出：“你喝酒了？”

　　“就喝了一点点。”伊芙趁机悄悄抽回自己的手，作势比出一根指头，笑道。

　　“不过味道有那么重么？”要让妈妈知道可不得了，伊芙轻轻嗅了嗅自己，衣襟上、头发、肩膀一处都没落下，再次笃定：“完全没有酒气。”

　　“喝过酒的人，自己怎么闻得出来？” 爱德华继续拉回伊芙的手腕扣在自己掌心，补充道，“怕你看不清路，就这样，走吧。”

　　“哦。谢谢。”

　　风中传来树叶沙沙奏响，伊芙按了按眉心，微微的醺意蓦然涌来，“爱德华，那幅肖像的玩笑你不生气么？” 刚刚说完又差点儿被脚下树枝绊倒。

　　“走路请带带眼睛。”爱德华轻叹一声扶起伊芙，露出一种“我不跟你这种傻兮兮的女孩计较”的无奈表情。

　　名画的修复风波总算告一段落，安语责罚减免，伊芙深深地松了口气。

　　在储物柜前被安语感激涕零地一顿熊抱，伊芙还没来得及宽慰几句，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抹熟悉又扎眼的人影。

　　迪安此时朝着她们这边走来，一脸阳光灿烂地朝安语打了一声招呼，一如既往站在安语旁边。

　　这和谐温馨的氛围……

　　安语大大方方承认，她没打算跟迪安分手，原因是迪安亲口挽留她，诚恳认错、软语相求，安语最大的软肋就是心软，得，他们现在和好如初。

　　“爱情！”黛西叹道。

　　“使人盲目。”伊芙接着叹。

　　“破镜重圆。”

　　“不太好吧。”

　　“可是迪安已经跟那些女孩断绝来往了。”

　　“怎么能对他这么宽容？”

　　学校餐厅里，黛西跟伊芙就此事展开激烈讨论，安语在一旁吸着可乐，一边兴致勃勃听着，完全局外人姿态。

　　“不，伊芙，你没有男朋友，你没有我的经验丰富。”揪住伊芙难处的黛西一脸得意，犒赏般往自己嘴里塞进一块香喷喷的烤肠，继续道，“你喜欢一个人，就会不知不觉中包容他的过错。所以，我们得尊重安语自己的选择。”

　　“谢谢你们。”安语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事实上，迪安的事情没必要让你们这么烦恼。”

　　不一会儿，黛西将话头转移到纽约最火爆的时尚杂志上面，像任何高中追星女孩那样侃侃而谈起来。

　　被她捧在手中的杂志刊载各期名流新星，封面图就是一个气质疏冷的美少年——最近开始走秀并迅速卷起不小波澜的新星模特。

　　“爱德华·格瑞尔!偶买噶。”黛西冲伊芙眨眨眼睛，“上回在游戏厅里遇到的那个男孩，现在跟你同班。噢，真是太酷了。”

　　伊芙伸手将封面倏地翻页过去，防止黛西将口水掉落在少年紧实诱人的腹肌上面。

　　黛西不满地撇撇嘴，继续翻回封面，“我现在只对这个模特感兴趣。伊芙，你不能自己保守又不让我看！除非……除非你把那个男孩子介绍给我认识。”

　　黛西得寸进尺的模样令伊芙无奈扶额，只好撒过手投降：“你看吧。”

　　这边安语突然推了推伊芙的胳膊，示意伊芙看向门外。

　　“格瑞尔，怎么了，在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