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世追女神》沐树

10、第十章

　　到了后半夜，温度下降得更低，甚至连隔壁吼了大半夜的丧尸都没声了。离歌在睡袋里动动已经麻了的脚，望一眼天上长庚星已经从西边慢慢滑过头顶，往东边肉眼可及的移动。

　　背靠在墙上，当长庚星即将越过屋檐滑去东方时，帐篷里传来动静。窸窸窣窣坐起来的声音，而后便是手电光中打开的门帘以及钻出来的沐烟。

　　睡眼朦胧的人微微摇晃的走到离歌这，将她轻轻摇醒，而后认真的赶人去帐篷睡觉。

　　即便睡意还未完全褪去，沐烟依旧固执的扯着试图装睡的离歌从睡袋里出来，而后自己钻进去，歪在墙角下用光驱赶人快点。

　　离歌望着缩在睡袋里的人，有些后悔前些日子浪费的那些热水，但是见那人一脸自己不睡觉不罢休的态度，离歌还是听话的钻进帐篷。

　　里面不见得比外面舒服，但是毕竟有层垫子，还有密不透风的篷布，在里面窝了一会，呼吸间的二氧化碳让温度比无时无刻不被寒风带走暖意的外面要暖和多了。

　　她在纷纷扰扰的担忧与记挂中慢慢进入浅眠，而后竟这么一觉睡到天亮。

　　外面沐烟已经收拾好睡袋，规规矩矩放在墙角。

　　懊悔不已的离歌出来时便见到她正在晨光中慢慢踱步，仿佛有一会了。离歌将帐篷里的背包拿出来，一边拿食物一边带着点抱怨的嘱咐她：“天亮就该叫我起来，这会饿着肚子在院子里晃不累吗？再说背包就在帐篷里，你进来拿出去先吃早饭，不用特意等我。”

　　沐烟笑着摇头，她将睡袋拿过来示意离歌装进去，而后在离歌拿食物的空档将帐篷慢慢拆起来。

　　放好食物的离歌听到声响回头，连忙阻止道：“放着我来，你先用水漱漱口，吃的放在地上，咱们吃完就去镇子里看看。”

　　沐烟也不客气，她守着后半夜确实又冷又累，虽说一晚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睡，但是下半夜接近黎明时真的折磨人。才在天刚亮就起身轻轻走动，不然身体冻得受不住。

　　早饭不似昨晚那般油腻，只有两份足量的炒米加卤蛋，旁边还附带着两粒奶糖。

　　用了小半瓶水漱口加洗脸，沐烟开始吃一顿在之前那个月里想都不敢想的饭。看着走廊里已经拆完大半帐篷的离歌，心里就止不住的开心。

　　那是一种寻到靠谱同伴前路不再迷茫的单纯开心。

　　不管是单纯开心，还是别有心思的爱护，两人吃完早饭，收拾妥当之后翻出院子，在隔壁丧尸的不舍声中往镇子走去。

　　出了院子走上马路才发现昨夜竟然打霜了，路两边的衰草被一层薄薄的冰晶覆盖，宛如下了一场雪籽般。

　　沐烟身上依旧是那身油得发亮的羽绒服，在晨光中即便被镀上一层别样色彩，还是让离歌有些不舒服。

　　她边带路边思忖着要不要去那些人手里换点衣服，不然这一路下去那味道即便是冬天也有些大。

　　自己倒无所谓，却不愿意委屈身边人。

　　身边的人昨日只是远远望了一眼这镇子，如今进到里面虽说没有言语，但脸上的表情甚是丰富。

　　在看到十字路口那个大坑时还小小惊呼了一下，被离歌轻声安抚，而后带她拐过去见到候在那里的人。

　　因为是慢悠悠走过来，路上就费了些时间，恰好这些人也是刚刚出来活动的样子，离歌快速的扫一眼，找到昨日那斯文男人后简单寒暄一句，直奔主题。

　　加油站前面的空地上此刻聚集十多人，青壮年在跟着一位壮汉练习拳脚功夫，年纪大些的在那晒冬衣被褥。

　　这些人一点看不出来经历末世时那种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凄清愁苦，倒是像平日里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平静祥和。

　　离歌胸口有些发热，连带着眼睛都有些酸。

　　斯文男人本来也在青壮年那堆人里，见到离歌后主动走过来，却不料她直奔主题，倒是昨夜肚子里思量的那些话不好说出口了。

　　有些话说不出口就不说，男人看一眼离歌身边站着的沐烟，也没有直接给出答复，反而笑问：“这位是？”

　　“沐烟，阁下是？”

　　男人有些意外的看了离歌一眼，脸上笑容却不变，回答道：“你好，我叫王启华，请问你是这位小姐的……？”

　　离歌还在想着措辞，沐烟却是自那男人打量的眼光里看出他对身边之人的某些想法，上前交涉：“我们是朋友，本来约好一起到斌水市游玩，谁想到突然发生灾难。奔跑中两人跑散直到昨日我在路边看到她的车才相聚，便约定一起往下走了。不知王先生对于小歌的提议如何想？今天早上有去村里看看了吗？”

　　王启华点点头，唤来那边将一套拳耍得像模像样的壮汉，离歌一看是昨日那位叫老三的。两人低声交谈几句，老三回去小卖部，一会提着两桶汽油出来。

　　“这是20L油，一直跑高速的话能跑四百多公里，只是现在虽说政府鼓励往西走，但是这么多天我们只见到几批人过去。二位姑娘家的就这么上路，怕是太过危险。”

　　沐烟上前查看一番，确实是加油站平时凭单位出的介绍信而卖出的那种加油桶。她站在离歌身边向王启华表示感谢，同时询问两桶油需要什么物资来换。

　　最后其实没花什么物资，因为人家村子里能够自给自足，完全不需要她们手里这些。只是让两人提供一些斌水市的信息以及对丧尸的看法。

　　对于这些沐烟就搭不上话了，她只是简述了自己被救下而后窝在城中村的经历，其他的都有离歌来补充。

　　离歌叙述的详细些，并表示这是从一个女孩子口中听到的，除了确定丧尸对声音、气味敏感，行动略迟缓外还有头部是弱点。另外她还猜测这场灾难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全球爆发，估计传播途径多样，建议平日不管食用还是其他都注意些，尽量做到吃熟食。

　　王启华他们虽说在镇子里的人与相近村民的联手下生存不用愁，但是对付这些丧尸还是两眼一抹黑，如今听到离歌的信息算是雪中送炭，不仅请她们中午吃顿饭，还额外拿些衣服被褥给两人。

　　临走时王启华还想劝劝，奈何两个姑娘主意正的很，便又送了一桶汽油和十箱泡面，两箱装好的挂面外加两袋20kg的米。本来还想送些东西，又怕两个姑娘家手里物资多了惹人眼，只由几个壮汉将东西拎了放到车子后座。

　　小镇的人和村民淳朴，生存无忧之下看着两个女娃还要远走险地，本来各忙各的如今都送到十字路口，嘱咐一路小心。

　　离歌有些应付不来这种热情，她缩在沐烟身后，望过去的眼神有些悲伤。

　　沐烟与他们周旋，一边笑着感谢一边嘱咐做好防护，别因为丧尸行动迟缓就掉以轻心。

　　待到了车子边上，将手里的食物与汽油放到后座，王启华领着几位壮汉再次嘱咐她们小心。

　　沐烟已经钻到车子里面，离歌还没进去，她昨夜还对这些人抱着警惕心，却没想到今日就是依依惜别场面了，只能说一句世事无常。

　　两边相互嘱托几句，就真的没什么多余的话可以说了。离歌主动伸出手去，脸上虽没有特别的表情，但那双狭长冷眸里此刻盛满郑重，她抬起手与王启华交握，轻声说了一段话：“有时间将村子周围加筑些围墙之类的吧，你不是说自己是建筑工程师么。这镇子离斌水市太近，若是丧尸在市内没有找到充足的食物，想必会沿着国道往这边来。少量丧尸还容易对付，但是成规模的丧尸群却是人类的噩梦。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建造围墙有没有用，但是镇子四周没有崇山峻岭这一类天险，只能人为建造，希望用不上这些工程才好。”

　　这是镇子里几人第一次见到她说这么多话，本来打算像十字路口那般草草围起一片区域就好，现在见人家这么郑重，也真的认真考虑该如何建造保护设施了。

　　离歌说完之后看到他们点头，表示会谨慎对待之后才钻进车子。油箱已经加好油，几人隔着车窗互相道别。

　　再一次经过那个十字路口，两人还能看到不少村民在加油站那里向她们招手，沐烟停下车子，打开窗户摇手回应，而后在满坑的丧尸嘶吼中绕道出镇，往西边驶去。

　　之前离歌那段话沐烟自是听到了，她一边开车一边询问：“为什么那么说呢？我看村子离着镇子挺远，即便丧尸群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吧？”

　　靠在椅背里的离歌闭目歇息，听到沐烟的询问，她摇摇头，担忧道：“很难说，你也看到之前那城中村的丧尸密集度了，一旦真的循着国道找到这里，实在是灭顶之灾。虽说出城之后各个方向都有可能是它们的目的地，但是与其存着侥幸心理，还不如早日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又是一场浩劫。”

　　沐烟点点头，没再多问了。

　　其实离歌知道，丧尸群找到这个镇子是迟早的事，她没有什么有力证据来证明，但就是有这么个直觉。

　　在看到那些村人平静祥和的氛围时就有些感觉，直到与他们交流之后更加清晰。而真正意识到丧尸会寻过来是因为在村里洗浴之后准备换身衣服时，看到胸口那朵许久未观察的花竟然开了一瓣。

　　在看到那瓣花的一瞬间，离歌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那就是被甩在斌水市的丧尸竟然朝这边缓缓移动。虽然移动距离微不足道，但是明显从自己小区到城中村的丧尸群在汇聚，朝着一个方向。

　　丧尸们并不是随便选这条路，恰好只是这条路她走过罢了。而自己可能就像暗夜里最明亮的启明星那般，成为丧尸群前进的方向。

　　离歌不知道她未来会走向哪里，也不知道丧尸群为何这么执着于她身上这朵花，甚至不愿想往后的日子会不会有更多人因为她间接遭遇劫难。

　　或许生活对于她来说就是这么多灾多难。本以为一觉醒来世界天翻地覆就已经是让人难以忍受的磨折了，却不知还有更揪心的在前方等着她。

　　如果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身上的空间真如所猜想那般，会吸引丧尸群，那这余下的年岁即便找到能够倾心的人又如何？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将本可以安稳待在某个基地的人扯入这逃亡的漩涡，又有何面目去说爱她？

　　心仿佛在撕扯着，一边是情感让她自私，一边是理智让她不要害了人家。

　　上个月因为有了空间，离歌不说过得如何称心得意，起码是比这场灾难过后的大多数人都要舒服，甚至在遇到沐烟后也为自己有空间可以增加两人活下去的几率而窃喜。

　　命是金贵的，熬过这场灾难初始日子的幸存者们命都金贵，但是对于能够保护倾心的人一路走下去的命似乎更金贵。所以离歌这会窝在椅背里愧疚，愤恨，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回去与那些村民一起面对可能会到来的危机。

　　但是人的本性或许就是自私，离歌不敢去冒险，她怕万一众人问起来缘由，她怕一不留神就让别人发现身上的秘密。

　　她最怕的，是失去沐烟。

　　那种得而复失的感觉，她不想再体验一次。

　　自从遇见沐烟之后，离歌就几乎没做过什么噩梦了，以往浮萍似的心像是突然有了根，离歌的根扎在沐烟身上。

　　只要在她身边，哪怕这末日世界，依然能够信心十足的走下去；但是想到因为身上怀揣的秘密曝光而失去陪伴心爱之人的机会，离歌就恨不得将全身捂紧，不透一丝一毫异样来。

　　缩在椅子里的人一瞬间想了许多，最后还是抵不过心里情感的炽热。她悄悄决定，她要护好沐烟，护她到不需要她护那刻为止。

　　执念，在这个冬日的午后，在暖融融的太阳下，在沐烟以为离歌累了的错觉下，悄悄在离歌心里生了根，冒了苗，转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随着执念而生的是强烈的倾诉欲望，离歌从不觉得自己守不住秘密，但是下定决心那刻，她还是希望告知对方，希望对方在知情情况下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