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实存在的科三考官吗》苍苍昏月野

35、第三十五章

　　六月十二号，天气多云，不是非常晒。
　　哥哥结婚之后，沈清童已经自己一个人住了二十多天，沈妈妈为这件事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但是总是没有一个结果收场。
　　沈妈妈甚至想让她把房子的一半租出去，当一个快乐的小包租婆。
　　沈清童顶着一脑门不情不愿拒绝了。
　　然后跟李溯说，她想去蹦极。
　　李溯：？
　　这是什么脑回路？
　　他们就在这个多云的天气里，去蹦极了。
　　李溯问她之前去没去过，她说没有。
　　也是，这种极限运动，普通人的一生里，大多数都没有太多体验。
　　他们本想跳双人跳，被问及有没有蹦过极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回答了没有，结果被工作人员严肃告知只有有经验的人才能跳双人跳，而且他们只能跳后跃式。
　　跳之前还要用胶带捆住衣服下摆。
　　李溯和沈清童一头雾水，也只好接受了安排，坐电梯上去的时候，沈清童信誓旦旦地说着，“我一定要自己跳下去。”
　　跳台上有两个位置，他们各自站在了自己的高空中。
　　双脚几乎是踩在风中的，甚至担心平台会塌下去，到这时候她才知道她的心跳可以快成这个样子。
　　她双手抓住自己身上的绳子，退意一层一层往上翻——太高了，太高了，真的太高了。
　　她的腿在裤管里抖，她甚至感觉风透过裤子的布料刮她的腿，铆足了劲把她往下推，她哆哆嗦嗦回头去看工作人员，“这，这，这台台台子，多少米来着？”
　　工作人员微笑着，嘴唇开开合合几下，好像说了什么，可是她看不清也听不清，完全听不进去。
　　她去看李溯，那个和她同时共患难的男人，这一刻所有的从容都被风一口气吹散成了蒲公英。
　　她的心贴着左边的肋骨跳，从左胸口跳到右胸口，肚子和脖颈好像也跟着抖动起来，四肢的颤抖似乎都变得有理有据。
　　李溯往她的方向探了探手——怕蹦极的时候绳索缠绕，两个平台挺远的，他当然什么都够不到。
　　腿上站不住的脱力感让沈清童有点想哭，她偏头拧着嗓子朝他喊了一声，声音变尖了不少，“李溯！”她停了停，又压着声音像在呜咽，“我不敢跳！”
　　李溯从头到尾都没觉得自己敢跳过，他只是一直在嘴里念着一句“清童别怕”。
　　明明说的是清童别怕，实实在在被安抚的人倒好像是他。多神奇的爱情逻辑，恋人的名字居然给了自己奇异的熨帖。
　　排在沈清童后面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高高扎着头发，坐在等候区，远远看起来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可能是不想太过耽搁身后的人，可能是李溯反反复复的车轱辘话起了作用，也有可能是只是不想让身后替她系好安全绳的姐姐白忙一场，甚至有可能只是不想让来之前和朋友的吹的牛皮被吹破。
　　她喊了一声，清清楚楚的两个字捅进了李溯的耳朵——“李溯！”
　　他站在自己的台上，目光下意识去追声音的来源，然后眼睁睁看着沈清童的身子飞快向下坠落变小。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做了什么，只知道即将失去她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的全副心神。大脑失去了掌控权，当不成皮影戏的幕后者了，这场戏里的木偶，它的四肢活了。
　　四肢动作了一下，故事脱开剧本往另外的轨道发展了。
　　李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半空中了。他闭了眼，以张开手臂的姿势，胸膛对着她的方向，他要去追他的爱人。
　　五感全失。
　　没睁眼，听不见也看不见，高处的空气一样没有味道，口干舌燥。
　　皮肤被风狠刮，头好像不知不觉就朝下了，感觉在充血。可是他的沈清童呢，现在会不会更害怕？
　　然后他听见了，听见沈清童的声音，急忙撑开眼皮去找她，看见她的安全绳还在上上下下地弹。而她头冲下，非常兴奋地朝他挥手，整个人自由到脚丫子都在乱蹬。
　　李溯的心安安稳稳放回了心口，在他自己还在自由落体的时候，提前，放回去了。
　　紧接着，身上的安全绳勒紧了他，他感觉心被挤出来了，或者说连吓带挤更恰当。浑身的血都无处可去，一股脑蹿到头上，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然后他也在空中来回弹了五六次，和沈清童停在差不多的高空，身体都是倒吊着的诡异姿态。
　　直到这时候，蹦极带来的汹涌的快乐才一股脑向他猛扑过来。
　　两个人的绳索开始慢慢向下放，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气垫，他们倒着聊天。
　　“你怎么突然就跳了？”
　　“不知道，就突然跳了！你呢？”
　　“我也不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下来了！”
　　沈清童就笑起来，李溯也在笑，两个人在空中屈着腿，笑的肆无忌惮，声音可能传出去很远很远。
　　两个人在垫子上筋疲力尽。挣着动了几下去够对方的手，还没够着就被人扶起来了，真是尴尬。
　　两个人又折上去取东西，除了手机被胶带捆在了胳膊上，其他的东西全都还在上面。
　　上去的时候只有另外一个年轻人在准备跳，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另一边闲着没事的两个蹦极教练就和他们说话。
　　沈清童问其中一个姐姐——就是给她系安全绳的人，“我男朋友怎么跳下去的，他怎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另一个皮肤略黑的男人接过话头，很灿烂地打量了李溯一眼，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回答沈清童：“你跳下去之后，他喊着你名字就下去了——啊，我看你们的卡牌，应该是你名字。”
　　那个姐姐也在笑：“对啊！赶紧嫁给他吧，绝对入股不亏的！”
　　那个男人笑的比刚才还灿烂，拍了一下李溯的肩膀，小声对他说：“我和她，我们就是在这里认识的，那时候我第一次来蹦极，她就是我的陪跳员，现在都结婚好几个月了！”
　　突然非常能理解这种幸福。
　　一种对人间烟火气的感动，这种感觉绝对算得上绝处逢生了，死里逃生也不为过吧。
　　在另一边的人颤抖着跳下去之后，台上的沈清童感觉手被牵住了，李溯拎着她的东西，偏过头到她耳边：“不考虑一下吗，入股不亏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