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实存在的科三考官吗》苍苍昏月野

33、第三十三章

　　沈爸爸最后跟李溯说了一句话，“好好处，不合适还是就趁早散。叔叔不是不同意你俩，现在就跟你说句实话，就是怕我闺女在你身上吃亏啊。”
　　李溯点了头，没给什么准话——凡是准话都是准一时，寻常人绝没有凭一句话就能准住了一辈子的事。
　　李溯只说绝不会耽误沈清童。
　　沈爸爸的心其实往下沉了一下，当即就觉得这个孩子不成熟，不怎么有担当。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要相信了自己的女儿是即将进入虎口的羔羊。

　　又过了一阵子，大概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第七个月，他们终于到了相看两相厌的程度。
　　沈清仁和吴庸甚至吃了一惊，李溯跟冯炎说的时候他也觉得惊讶。
　　七个月太长，所有人都几乎要相信了，几乎要以为这两个人是天作之合。
　　原来天作之合也会腻的。
　　这就是现实世界的爱情吗，太像湖水了——从这个人出现在生命里和自己相爱开始，是一瓢水泼进来，飞溅的水花迷了眼，让人以为这就是永远了。
　　可是水花落下去，搅和起来一池子水波，搅和得人心烦意乱，好像反过来倒要责怪这瓢水，它原本就不应该掺和进自己的池塘。
　　只有一个一个波纹扩大了，消失了，风平浪静了，才能看得见掺了爱人一瓢水的未来——偶尔有风吹过，吹出两个人眼角的皱纹和一头白头发。
　　可是到底要怎么，怎么去等待涟漪散去？
　　李溯在躲她。
　　她也不敢去找李溯。
　　他们总吵架，或者说根本吵不起来。
　　上个星期，两个人打算出去旅行，青海和内蒙古是最后抉择的选项。
　　沈清童想了两天，去问李溯的意见。他说，“先去青海吧，内蒙那边下次再找时间，还有机会的。”
　　清淡的一句话听到沈清童耳朵里莫名其妙变了个意思。
　　“你就这么不看重这一次出门吗？就这么敷衍地随便一挑吗？”
　　“你已经考虑两天了，我以为你是让我帮你定一个结果，而不是和你一起再焦头烂额考虑两天啊？怎么就敷衍了？”
　　“你想都不想，也不问我这两个地方怎样怎样，就只是这么随口一说，说青海吧，内蒙下次再去！”
　　“不就是在聊着天商量吗，难道我还要整理一个旅行报告给你然后告诉你选青海？还是你根本就更喜欢内蒙那边，现在怪我选的不顺你的意？”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就是不重视，至少应该考虑一下再回答我吧？”
　　“我没考虑吗？你以为出门的计划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做，我就一点都不上心？”
　　“你随便就说下次有机会下次有机会，可是下次机会呢？什么时候？怎么去？待几天？去玩什么？明明就是随便说的，还要硬着解释。”
　　“我说了就是等下次有机会，下次可以一起休假这个我怎么确定？别这么无理取闹了行吗这么吵太累了？”
　　“好，好，行了我不说了，你说青海就青海吧，就这样吧。”
　　“好好好去内蒙古，内蒙古行吗？”
　　“我说了！青海就青海！我去收拾东西。挂了。”
　　她终于开始讨厌他的稳妥决断，而他也烦了她的举棋不定。
　　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对方都看不顺眼，几乎每次见面都会莫名其妙冷下来，而这种不对劲甚至说不清楚是从哪句话开始的。
　　丘比特拔出了爱之箭，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魔法终于失效了，爱神还是狠心要让相爱的人走过现实的荆棘野地。
　　善良的灰姑娘在王子眼里光鲜不再，勇敢的骑士在公主面前也无法与恶龙势均力敌。

　　他们都累了。
　　已经没力气走到远处，从荆棘丛里摘下深情的玫瑰花了。
　　但是没有考虑分开。
　　李溯总是会记得他的宝贝姑娘哭起来的样子，像条小狗一样缩着身子哭。
　　沈清童也总是会记得李溯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星星，恐怕是个把银河都偷来的小毛贼。
　　沈清仁胡噜沈清童的头，“谈恋爱都有这么一遭的，过了才勉强算是顺溜了。”
　　冯炎也劝李溯，“哥们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又不是真不合适，就是话赶话，大老爷们的让着自己媳妇点儿。”
　　两个人都各自晾了两天多，除了上下班接接送送见一下，没有其他的约会。一气捱到了周五下午俩人下班。

　　在每天都见的时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两天不怎么见面的时候，挠心挠肝地想。
　　沈清童心里有话，习惯性地对着空气讲了几个字，今天早……刚开了个头就停下来了，她慢慢转回头，只看见了空无一人的身后——她忘了没人听。
　　李溯中午回了家，家里有一点细碎的声音，他顺手洗了一盘葡萄，要叫“清童”的嘴唇开合了两下，最后无力地抿在了一起——原来是风吹起了风铃。
　　晚上他去接她的时候，他说，“我很想你。”
　　沈清童的眼眶立马被眼泪淹了，她只好转过头去侧对着他，“早晨才送我来的，还没多久的。”
　　他没说话，只是倚在车上，伸手揽住沈清童的肩膀，把微微发抖的人搂进自己怀里头，让自己的脊背也化在她的手臂里。
　　李溯在这个时候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是个傻逼，这么好的爱人，为什么要去和她吵，要去冷战？
　　他都快三十了，能跟沈清童一起过五六十年都是上天垂怜，为什么要花时间折腾？为什么之前居然会觉得这个女人不可爱？
　　他这样飘飘忽忽地想，完全不着边际的念头抽去了的安全感，只好把手臂收紧了些，好从爱人身上汲取一些温暖。
　　是啊，女孩子就是会敏感一些。就是因为她深爱着自己才会质疑，才会胡思乱想，寻常的路人人怕是都难得到她一个正眼。他不再索求她的怪诞逻辑，这种跨越思维的索求永远无果，他开始试着理解。
　　他说：“以后如果我有地方讲的不好，你说给我，告诉我有什么地方觉得我说的让你难过了，告诉我之后我就再也不会了，这样好吗？”
　　她却回答了一句：“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