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涂笙

14、第十四章

　　沈长词的情绪向来不会表现得那么分明，但在宋澜远的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他看见沈长词的目光之中透出几分惊愕，几番挣扎之下又消失不见。

　　“我一直觉得你对我有偏见，”沈长词慢慢地说，“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宋澜远皱了眉，“我对你没有偏见。”

　　“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宋澜远顿了顿，“是你的自由，宋持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也是他的自由。”
　　他无权干涉，更没有资格。

　　“可我还是觉得你不喜欢我。”沈长词说。

　　这人怎么听不懂话
　　宋澜远有些烦躁地辩驳，“我没有不喜欢你!”

　　可这话说出来，又觉得似乎不大合适，还没等宋澜远调整自己的话，就被打断了。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结账去吧。”沈长词突然说。

　　宋澜远看着他，少年人的眼睛幽深，垂眼的时候挡住了眼里的情绪，没再说些什么。

　　他们来的超市距离沈长词家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就够了。

　　宋澜远以“小搬运工”的身份被沈长词叫来，结账之后就自然而然地拿了所有的东西跟着沈长词。

　　沈长词看了他一会儿，大发慈悲地说，“需要帮忙吗？”

　　话是这样说，两只手却都稳稳地插在口袋里，脚步也不停。

　　宋澜远收回目光，“不用。”
　　这点东西他还是拿得了的。

　　沈长词走到他身边，伸手把他外套上的帽子掀起来盖住了他冻得发红的耳朵。

　　宋澜远刚想叫他放手，就听见他说，“我算是你哥的救命恩人。”

　　宋澜远一怔，听他继续说。

　　“别看宋持现在还算靠谱，上大学的时候是个人来疯，年轻，好斗，喜欢追求刺激，经常半夜在马路上飙车，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

　　沈长词从宋澜远拎着的塑料袋里拿了瓶可乐出来，进嘴的瞬间冷得他倒吸了口凉气，于是又塞了回去。

　　“半夜跟人打了赌，飙车飚得猛，出了车祸，撞到了隔离带上，跟他一起飙车的怕被抓就跑了，恰好被我看着了，顺便帮他报了个警。”

　　“我就是这么跟他认识的。”

　　宋澜远脑子里想到宋持现在那副模样，想不到他会有这么疯的时候。

　　“那车祸要了他半条命，医药费都是我付的，”沈长词看了他一眼，“那件事之后，他就再也没疯过了。”

　　沈长词说，“他没和你提过，估计也是不好意思。男人之间的有些玩笑没那么多弯绕，就是嘴上过瘾。”

　　这么说完，沈长词自己想想，好像也确实有些不妥，不然也不会让宋澜远产生这么奇怪的想法。

　　宋持和沈长词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尽管他们的关系不像宋澜远最初以为的那样，但是现在，他所知道的关系反而远比他以为的要牢固和紧密。
　　奇怪的低沉的情绪一点点地爬满了他的心脏。

　　宋澜远静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

　　“别瞎想，”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沈长词说，“我没记错的话，你哥好像还有个异地恋的女朋友。”

　　“没听他提过。”

　　“大概是还不确定，到底能不能走在一起，免得空欢喜。”

　　宋澜远抬头想要说些什么，余光瞟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

　　身边的人停住，沈长词回头，见宋澜远站在原地，表情变得有些阴郁。

　　沈长词蹙眉，“你怎么了？”

　　宋澜远的眼珠转了转，视线重新落回到沈长词的脸上，他的双肩稍稍放松了下来，说，“没事，我认错人了。”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去，比如宋持的傻逼岁月，比如宋澜远被刻意模糊的记忆。
　　有那么一瞬间，沈长词觉得宋澜远和他是一样的，理智又迅速告诉他，他们不一样。

　　沈长词静静地看着他，等着少年的负面情绪一点点地消退，然后才说，“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