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爱上你》苏瑟

23、二十三、没完

　　苏黎在半夜醒来，热醒的。偌大的房间里，没开空调，睁开眼，床上挤了仨男人，依次是苏黎许晋楚天，火上浇油的是脚下还一条多毛的狗，在这种没开空调的天儿里基本属于自虐。

　　微弱的台灯矗立在一旁散发着暧昧的柔光，苏黎揉了揉因为没睡好而发疼的眼眶，他的略微动作让躺在三个人脚下的乔抬起了脑袋，回头瞅他，见苏黎瞅着旁边的两个人瞅得快要入迷，又重新趴好。

　　楚天。

　　这个让苏黎嗅到危机的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一副特别不信任苏黎的表情再加上一副只有他能照顾好许晋的态度，就毅然决然的留下来。
　　前半夜两个人就一左一右的坐在许晋的身边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没有语言，更没有眼神。僵持到大家都困了，怎么睡成一团的谁也不记得。

　　苏黎和楚天对彼此之间的警觉性好像心照不宣。假使许晋从来没有提到过楚天，苏黎只看一眼楚天看许晋的眼神，就知道楚天对许晋有什么样的感情。

　　说起来许晋实在是太好笑，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身边长达十几年，他居然都没有发现？

　　或者是早已发现，却因为无法面对而一直回避？
　　那么自己是什么？喜欢上自己，证明许晋有喜欢上男人的可能，仅仅是因为他只把楚天当成朋友么？

　　苏黎看着旁边抱在一起熟睡的两个人，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太热了。

　　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男人浑厚的体温，压得人憋闷，走下床去，乔也跟了上来。
　　躺到沙发上，周围的气温骤降，窗户开着，有若隐若现的风吹起窗帘起起伏伏。

　　许晋是手先醒的，在楚天手上乱摸，他的脑子里潜意识的以为是苏黎，摸了一半渐渐睁开眼睛“噌”的弹开。
　　“我……”　那个“操”字还没说出来，楚天睁眼了，皱了皱眉头，浑身的酸疼。
　　“你怎么在这儿？”
　　楚天淡然的瞅着他，“是谁喝多来着？”
　　言外之意是我来照顾你是必然趋势。

　　坏了。

　　许晋赶紧下地去找苏黎，无缘无故跟别的男人抱在一起睡，任谁都得有点儿想法啊。
　　苏黎很好找，厨房里便寻得。

　　锅里摊着鸡蛋，牛奶正在烧着，“醒了？”感觉到身后踌躇的脚步，苏黎没回头的问。
　　“……嗯”不好开口啊。许晋看着苏黎的背影。
　　乔正在吧嗒水。

　　“苏黎，我喝多了，我不知道……”
　　“我知道。”
　　“啊？”许晋蒙了，他知道什么？
　　苏黎回过身笑，“你朋友不出来吃饭？”
　　“苏黎，我跟楚天什么都没有，你可别有什么误会，我就是把他当成你了……我喝多了……”
　　“我也没说什么啊。”苏黎笑。
　　“啊……”是没说什么，许晋想，不对，就是因为没说什么才要解释不是么？等人家说什么的时候不就晚了？
　　“你是喜欢我的吧？”苏黎突然问。
　　“是。”许晋抬头肯定。
　　“那就行了啊。”
　　许晋有点儿不明白，这话题跑偏了吧？
　　“两个人互相喜欢的话就会存在信任，还有默契，你明白我的意思？”
　　许晋特得意的笑了，他喜欢上的，就是让人这么踏实的苏黎。
　　照着苏黎的嘴快速的亲了一下，两个人对视着都笑了。
　　其实苏黎也不是圣人，半夜醒来的时候，他是嫉妒的。
　　可是看着许晋的样子，他明白许晋需要的是理解。
　　爱原来是这样的。
　　即便是前一秒有说不出的心烦，下一秒只要见到他，纵然有百转千愁，都可以抛诸脑后。

　　“告诉你个坏消息。”苏黎说。
　　“什么？”
　　“你要迟到了。”
　　许晋赶紧走出厨房，出门儿撞上刚睡醒出来的楚天，吓了一跳。那种惊吓的心悸居然跟偷情的感觉差不多……

　　三个人是一起下楼的，许晋和楚天上班，苏黎遛狗。
　　上车前，楚天回过头，“谢谢你的早餐。”
　　两个人看了许久，苏黎嘴角挂了抹意味深长的笑，“不客气。”
　　苏黎一直目送着那辆车离开，直到乔开始咬他的裤脚。

　　楚天自打见到苏黎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心存芥蒂。
　　许晋虽然是喝高了，但事实可以证明，一个人的潜意识里亲近某个人，在什么状态下都可以表现出来。
　　楚天固执的认为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让许晋这么亲近，更何况是才出现在他们生命中不久的苏黎。

　　其实楚天自己也很烦，他知道追究这些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他早就做好了当许晋一辈子朋友的打算。
　　虽然许晋高中的恋爱都是让他搅和黄的，但他明白，搅和一回两回可以奏效，搅和一辈子纵然不可。他不希望看到许晋老大不小了还孤苦伶仃一个人，成天自己生活做饭，他是可以照顾他，可是许晋愿意么？
　　两个大男人成天凑在一起，楚天无所谓许晋可放不下脸。

　　可是怎么说服自己，不去为他的任何事情所牵动？如此眼里不容沙，就算许晋找到了自己所爱，万一自己又控制不住潜意识的去搅和怎么办？
　　楚天点了根烟，眼神里有些焦躁。
　　就拿这个苏黎来说，不过是刚出现不久的一个人，你楚天干嘛这么在意？
　　就因为他们举动亲密些，就因为许晋喝多了的时候叫着他的名字。
　　没错，许晋同学，喝高的时候叫着苏黎的名字。
　　当时苏黎和楚天都在，他们互相看了看，又各自别过头去。

　　这种微妙的威胁感是什么？
　　普通朋友间会有这种行为？
　　他跟许晋这么多年，许晋怎么从来没叫过他的名字？
　　可能也叫过，他没听到？
　　自欺欺人吧？

　　楚天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更放不下。
　　大学的时候下定决心离开他，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谁知道非但没冷静，还惹上一堆不该惹的事和人，而且对许晋的感情一点儿没少。

　　陈墨闷在楚天家的厨房里，一脑门子汗，跟洗了桑拿似的。
　　身后的砂锅咕嘟咕嘟炖着，陈墨用脖子夹着电话，手里抄抄写写。
　　“昂，放了……，然后呢？嗯……盐……，鸡精……，啊？味精？不都一回事儿？好好好，啊？姜？放的蒜……”
　　电话那边儿炸了，“好好一鸡汤你放蒜熬？作呐？用脚指头熬也不至于放蒜啊。”
　　这话说的。
　　“那我现在加姜。”
　　切了几片儿姜，扔锅里去。
　　“然后呢？”
　　“没然后了，小火儿慢熬，出白汤儿。”
　　“白汤儿？你的意思是清汤么？”
　　“不是！浓郁的白汤儿！证明火候到了，我说哥哥诶，您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这声哥哥叫得刺耳。
　　电话对面儿那弟弟虽说比陈墨小了两岁，可人上个月当了爹，说话都硬气了不少，成天闷厨房里给他媳妇熬下奶的王八汤，都快熬成专家了。
　　挂了电话，陈墨顺着窗户朝楼下望了望，这儿看不着前面，没法知道楚天回没回来。

　　陈墨这钥匙是前两天从楚天那儿拿到的，这钥匙拿的特别的轻松，就是两个人一起开车寻找晚饭的着落，结果一顿晚饭吃得不咸不淡，不饱不饿，原因简单，楚天成天在外边儿吃，腻味得不行。
　　陈墨说了句，要么以后我去你家给你做。
　　楚天就扔他一把备用钥匙，来吧。

　　以至于陈墨下句都没说出口，我还没学呢………………

　　成天吃现成儿要么就跟单位里的人一起嚼方便面的主，哪儿会做饭啊……？

　　想做个辣爆甘蓝，夏天多吃辣可以促进食欲。
　　楚天进门的时候觉得自己家就是个仙境，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烟，然后耳边传来的是油锅的吱吱声。楚天走到厨房门口，看见陈墨正在颠勺——没颠起来。
　　楚天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排烟罩打开，“怎么不打排烟罩？”
　　“我忘了……，你先出去吧，这儿太呛人。”

　　楚天走到门口儿，看了看陈墨。
　　他叹了口气，不为别人，为他自己。
　　他承认他自私，当初对陈墨的冲动也只是想玩玩儿而已。
　　可第二天早上，以至于后来的每一个想开口的阶段又被各种事件茬了过去，直到现在，已经不是他没有机会说，而是开始不想说。
　　一个人漂着的感觉，说实话，受够了。
　　跟许晋，没边儿。他做好了退归后卫的准备。虽然同性恋这事儿看起来也不比他能跟许晋在一起这事儿更有未来，可好歹……总是有希望的吧！
　　说服他爸妈接受同性恋总是比能跟许晋在一起看起来更有希望。
　　这么多年来一个人在一个深渊里漂着、无休止的下沉着，连自己都感到绝望。
　　陈墨的出现是个希望，这么个人，他不讨厌，甚至跟他一辈子他都不讨厌。如果许晋的位置是第一，那么陈墨起码也是第二。
　　楚天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陈墨的，小动作，完全是些不易察觉的东西。
　　他喜欢跟陈墨在一起，陈墨不矫情，不罗嗦，没什么坏习惯，嘴巴有时候是损点儿，可有事儿没事儿逗逗焖子也挺有意思的。

　　陈墨端菜上来的时候劈头盖脸遭遇楚天一顿亲，一只手端着菜，另一只手在楚天的吻势头有所减缓的时候推开他，“你抽筋啊？”
　　楚天不怀好意的笑笑，“怎么？这还没成黄脸婆呢就这么没情趣了？”
　　“滚蛋……，肚子没饱之前没有情趣可言。”
　　“你饿死鬼托生？”
　　“总比色鬼托生的好。”
　　“菜汤儿洒桌子上了……”
　　“操，都怪你！赶紧拿筷子去，尝尝爷的手艺。”
　　“菜比你更好吃？”
　　“没完了是么？”
　　他这么一问，楚天反倒兴致更高，咬着陈墨的耳垂，咬得他一哆嗦，“嗯……，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