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在二战的流金岁月》子晓

90、叶冲说不能因为他人不在现场，就把他给漏了

　　和尚说的因果太过悬乎，让人费解。但若把过去、现在和未来放在一起，不管时间跨度，总会有一根线牵着。这根线可以打结，也可以留白，甚至可以斩断。它取决于你愿不愿意，并决定如何去做。
　　——叶冲《因果》1937年6月

　　“想起来了啊！”叶冲望着下面有些惊恐的西乡健一少将，低喃了一声。
　　“哥哥，宏大少，他不会被自己吓得更傻吧？”叶冲伸手挡住自己小嘴，打着呵欠问道。
　　“本来就不聪明，再傻也傻不到哪里去。”西皮宏耸了耸双肩，毫不客气地说道。他不担心此人，反而有些可怜西乡家族那些争锋者，碰上这么一个主，很辛苦吧。
　　“陆军那儿也没边了，这种人也提拔，这不是拿日本男儿的生命开玩笑吗？就这种素质，怪不得华北那边有些下级军官在叫嚣意欲采取自由行动。”铃木彻三郎不再看下面的西乡健一少将，摇了摇头说道。
　　“小冲，困了是吧，你带着人早些回府吧！剩下的哥哥替你办。放心，昨天是哥哥疏忽了，让人泄了你的行踪，被人针对设计。这个梗，哥哥一定把公道给你要回来。”他看着呵欠打得越来越频繁的叶冲，柔声劝道。
　　“就是、就是。你小子，赶紧走，见你呵欠一个接一个的，不用在这里强撑了。你不知道，这玩意儿会传染吗？我还没有好好享受这东方第一都最高档的夜生活呢，净陪你小子折腾了。”
　　“赶紧走，走了我们才好风花雪月。有你在，我怕扫到台风，被刮去西北利亚。”西皮宏受他影响，也跟着打了一个呵欠，特意用不耐烦的声音赶着叶冲早些回府。
　　他和铃木彻三郎并没有提前商量，只是有志一同的打算先将叶冲送走。这小子在这里，就仿佛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而且还是引线长长的那种，稍不注意就被人给点燃了。他们担心自己护不住，会被某些人给骂死或者折腾死。

　　“可以吗？这样会不会很失礼啊？院长、英、法大使他们都还没走。”叶冲再次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这次有些用力，双眼带出了一层水雾，他泪眼朦胧地看着二人问道。
　　“没问题，没问题。你走了，他们也就走了。”西皮宏急急地说道，这些人不就是期盼着叶冲走吗，他敢打包票，只要叶冲一走，这些人肯定立马回家，中途都不带停。没看见他们欲哭无泪，却又不得不替叶冲收拾烂摊子的表情吗？他的这些老师们啊！估计这四年已经锻炼出无数的经验教训和善后流程。
　　“至于大使他们。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未成人，人家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你在这里纯粹妨碍人家。快走、快走，等几天我再约你。”他一边说还一边挥了挥手，就跟赶苍蝇一样，惹得叶冲不开心地嘟囔一句：“我不是苍蝇。”
　　“当心，我揍你。”最后，他还威胁地对着西皮宏晃了晃自己小拳头说道。
　　“小少爷，你怎么会是苍蝇，你是最顶级的帝王绿、羊脂玉，碰不得的！拜托你，赶快走吧！别招我瞌睡虫。”西皮宏听他一说，对他的小拳头视而不见，大笑着哄劝叶冲。叶冲这会儿怕是真的有些迷糊了，把自己形容成苍蝇这种招人烦的东西。
　　“没事的，你最近身体不太好，他们都知道，不会怪你的。他们做老师的，都希望你早日养好身体、生龙活虎。”铃木彻三郎不认同地瞪了西皮宏一眼，话不能转一转，说得柔和一点。他满面笑容地安慰叶冲，大家都知道你最近身体不好，你提前走不会怪你失礼，只希望你能早点养好身体。

　　叶冲点了点头，伸手挡在嘴前，再次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后，他对着下面的德叔说道：“德叔，你安排人三天后将这药丸，给冈山家的宁次郎送去，守着他吃下。告诉他，我们要收他的纸质试药报告。不能因为他人不在现场，就把他给漏了，他也是曾经伤过弟弟们的人，这公道自然应该收回来。”
　　“他若不吃，就安排人——帮他兄长一把；他兄长若不识趣或者是扶不起的阿斗；那就从他们家族其他兄弟里另外挑选一人——扶他起来，与他们兄弟二人打擂台。”叶冲边抬手让空山他们给自己穿上风衣，一边继续吩咐道。
　　西乡健一少将在下面听完叶冲这段吩咐，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若不是他强撑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脸面，他现在真的很想坐下去。额上的汗由最初的细雨，变成了颗大的珍珠，身上的衣服就这么十来分钟，湿了干，干了又湿，还带出一股微微的酸臭味。
　　西乡健一少将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他见过嚣张的，那些都是嚣张在明面上；不像叶冲，他是嚣张在骨子里。在这之前，大家可都当他是小绵羊的。谁也想不到，叶冲他亮起爪子来，跟金钱豹似的：快、准、狠。不见血、见肉绝不撒手。
　　西乡健一少将知道，这是叶冲在明示，或者说警告自己。他既然可以扶持冈山家的某人，当然也可以扶持他西乡家的某些人。只是叶冲，他怎么敢如此，本次的争锋规则不是各府都同意了的吗？怎么到了叶冲这里就出现了变化。他刚才所说的扶持，千万不要是我心里想的那样，如果是，那就太可怕了……。这种人威胁太大，他现在羽翼未丰，已经可以威压众人，那么……，不管以后怎么样，应该早做准备。

　　三楼上的叶冲、铃木彻三郎及西皮宏望着脸色百变的西乡健一少将，互相耸了耸自己肩膀，摊开双手，摆出了一个不过如此的姿势，就将他丢在一边，任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叶冲的右手状似无意地伸着，对着渝舟向后翘起了大拇指。他刚才好像有听见三声云板响起。
　　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李香兰，想起族中子弟因她而发生的多次被袭击和受伤事件，他继续淡淡地吩咐德叔：“还有，让那些以李香兰的名义，挑起战斗的各大家族之人；自行到老爷子那边给一个说法。可不要让我逮着机会，秋后算账。德叔你记得先给老爷子他们打招呼，不准高举轻放。否则，我不介意炒冷饭。”
　　叶冲接过渝舟递来的冰蚕丝白手套，头一歪，对着下面舞厅里的众人说道：“今晚也借各位的口宣告一下，李香兰与我清泉家族没有任何关系。反而因她致使我族中子弟受损，我们不屑对此等小女子出手，但清泉家族不护居心叵测之人。”
　　“任何未经我清泉家族允许，胆敢借用清泉府名义行事的，你们均可直接按处罚的最高规定处置。事后，我们府上，必备薄礼以谢维护之情。”叶冲的眼神往李香兰那边淡淡一瞥，直接宣告李香兰不再是清泉家族维护的人。

　　叶冲的话对其他的人还好说，但对于李香兰，却是生生地取走了她曾经最大的倚仗。曾经的她仗着清泉府，在东北和上海的日本军政双方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几乎没有人不卖清泉家族面子，给了她极大的生存空间。这一切，都拜三楼处这个小公子五年前所赐。
　　她从那年辞过叶冲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及他的身边人。自己需要清泉府出面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小得连替她出手解决问题之人都没有兴趣提起。她不知道小少爷他们在上海住什么地方。但她自己从新京来上海后，第一次借用清泉府名义行事时，见到过那位叫苍叔的老管家。
　　他替自己解决麻烦后，曾警告自己：不准惊扰到小少爷、也不准再出现在小少爷面前；更不准再用清泉府名义行事。因为当初小少爷承诺的是：她可以偶尔借用清泉东北府的名义行事，而不是清泉家族所有的府第。
　　苍叔对李香兰那是相当不满意，风尘中人也配与自家主子有所关连。若不是军方将消息传递到自己手上，引来自己出面，他还不知道这女子竟然以清泉府之人自居。这要是传了出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遭殃、倒霉。连这些开绿灯的军官们，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会吃挂落。
　　李香兰记得那位老管家苍叔曾说过：她若再敢乱来，他一点都不介意直接杀了完事。所以那件事件过后，她自己并不敢过多的主动使用清泉府名义。只是对其他人的猜测，自己没有明确确认而已。就是借着这似是而非的信息，自己在上海滩仍然混得华光溢彩、志得意满。

　　只有昨天，昨天她是第一次被日本人拦在了门外。她当时不知道缘由，今天晚上才听说，昨天在新仙林请客的是小少爷。
　　原本新仙林的老板从下午开始就不停地让人催自己来着。因来的是新仙林的一个小领班，他并不知道是谁招她前往，也就没有引起自己重视，被自己借口陪同上海市警察局蔡局长为由给推掉召唤，晚上时他们到没有再纠缠自己。但后来，当自己得知是请日本人时，匆匆前往新仙林，却被人给拦在了门外。哪怕自己提出清泉府、或者由上海海军陆战队大川司令的第一副官田中少佐作保，也没能让他们放自己进去。
　　昨晚自己本就彻夜难眠了一宿。今晚通过不少关系，方知昨天晚上是清泉家小少爷在新仙林请客。李香兰一听，当时就后悔得惨白了玉颜：她昨儿晚上甩了自己最大金主的脸面。此时听小少爷毫不在意地斩断自己与他们府上的联系，李香兰这会儿简直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她不停地在心里反复问自己，昨天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叶冲说完这段话后，淡然一笑。李香兰与清泉府的渊源原本由自己而起，于今日也由自己结束。
　　叶冲心里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突然想到和尚：这也许就是苦竹和尚说的因果。留一段因，结一段果。酸甜苦麻咸，百味结百果。他乡缘来，此处缘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