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在二战的流金岁月》子晓

48、叶冲说今儿晚上若不热闹，岂不是让人非常失望

　　在这灯红酒绿之地，堕落的不是人群，而是人心。像一只吸血的水蛭，疯狂地抽取这里的灵魂，扭曲的世界观里满是颓废，连空气中都藏着腐朽的味道。
　　——叶冲《麻木的人群》1937年6月

　　戈登路新仙林舞厅门口，刚从车上下来的叶冲好奇地望了望四周，这才七点多，天光仍然明曦，但街上的华灯已经全部点亮，五光十色，霓虹闪烁，天上才升起的月亮也被这耀眼的灯光遮去了光华，空气中不再是花的自然香气，而是一股靡靡杂乱的香味，透着诱惑的甜腻。
　　叶冲实在不喜欢这种味道，幸亏他今天脖子上戴的是自行设计黑色端庄简洁的清新珠项链，它能够净化空气，使自己周围一米空间的空气质量长时间保持为优。
　　叶冲的右手腕上戴着深蓝色手镯，那手镯非金非玉，在灯光下泛着丝丝蓝色晶光，上面镶嵌着一粒避尘珠。他的左手上则戴着最新款的浪琴手表，蓝色皮质表带配着洁白的表盘尽显优雅。
　　丝质的白色衬衣，黑色的西裤，外罩一件黑色的立领风衣，脚上黑色的牛皮单鞋闪着锃亮的光芒。

　　叶冲今天这一身在这灯红酒绿之地，不但没把他压下去，反而更加衬得他唇红齿白；眼睫毛长长的，像两扇小刷子一样一闪一闪的，刷得人心里软软的；黑色的眼珠泛着水润的光泽，竟比那最耀眼的珍珠还要吸引人。他站在那里就像一个误闯此地的精灵，让人挪不开视线。
　　两年多时间过去了，此时的叶冲看起来，仍像十四五岁的少年，岁月仿佛要在他身上停止一般，他如此的模样出现在这等香艳之地，若不是他被林小庄、渝舟、花莲、石上、德叔等十几人围着，只怕早引来搭讪之人。
　　叶冲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虽然他早就听说过这些名字，但却从来没有来过。一来是他年纪小、层次又高，再加上他更加稚嫩的样貌，没人敢约他到此；二来他自己也不感兴趣；三是府里长辈和他的老师们也不允许他过早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再加上陛下也跟着凑趣，早就打了招呼，不准在他弱冠之前，给他安排女佣，更何况是其他了。那些人把他护得跟眼珠似的，敢拉着或者怂恿叶冲到类似地方的人，头两年都被人狠狠收拾过，没有一个例外。
　　在上海读书的这四年里，叶冲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学院学习，剩下三分之二的时间则是全球乱跑，他对自己感兴趣之物总会想法插上一脚。反而是林小庄，由于经商的缘故，还会时不时地来这里几趟，不过回家时，他也会把自己清理得干干净净的，不带任何胭脂水粉回去。
　　此时叶冲正对着的是街对面，那一幢八角形建筑物——大都会舞厅，这会儿虽然时间尚早，但它门口车水马龙的情形却宣告着夜生活即将开始、无数的红男绿女们正有说有笑，陆续跨过了那方大门。

　　他曾听人说过，大都会舞厅是上海静安夜生活的“地标”之一。里面正中一个穹??顶，顶下正对圆形舞池，四周画栋雕梁，装潢得古色古香、富丽堂皇。配有最好的乐队，还有红舞女。他笑着问林小庄：
　　“庄哥，你怎么没有定大都会，西皮宏那家伙应该会喜欢。”叶冲将两边都看了几眼问道。
　　“小冲，时间晚了些，这几家的位置都不好拿，再加上你今天的安排，我想还是地方大些好，折腾起来也爽快些。新仙林虽然赶不上他们的时髦和富贵，但屋前一大片花园，占地面积比其他几家大，厅内的舞池和座位也比他们多，咱们两边加起来少说也有七八十号人，再加上李香兰他们，轻轻松松突破100人。”
　　“再说，这家舞厅也没差许多，他在室外拉起彩灯开夜公园，既能纳凉喝冷饮，又能跳舞听音乐，是上海最迷人的露天花园舞场，所费也不奢侈，来者比其他几家更多。就热闹程度来说，这里更胜几分。”林小庄笑着回答。

　　“热闹吗？热闹好啊，今儿晚上若不热闹，岂不是让人非常失望。”叶冲说完浅笑着举步往新仙林走去。林小庄等人听他所言，亦笑出声来，的确如此，今晚节目可不是这轻柔的音乐和曼妙的舞姿。
　　林小庄快走几步，与叶冲并肩而行。剩下的十几人立即按照惯例组成三层防护，簇拥着兄弟俩往新仙林门口而去。
　　他们这一移动，引起了对面大世界门口刚从车上下来的上海市警察厅特务总队陈队长的注意，他是应局长之邀参加今晚在大都会的端午宴会，不想在门口碰上了叶冲等人正欲进新仙林，他从未见过这群人，但这群人的衣着气质，无不显示乃非富即贵之人。
　　他的直觉告诉他，今晚可能有大事发生，他想着先上去给局长打声招呼，再去对面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他想弄清楚到底是哪里的过江龙来到了上海。

　　他弯下身对司机说了几句，又挥手招来几个马仔，让他们仔细盯着新仙林，并派几人去那边探探情况，自己则转身进去找局长报告此事。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味，让他的心蠢蠢欲动。
　　新仙林门口那眼尖的门童，在叶冲他们车子刚停下来时，就飞快地向里递了信息进去，这会儿赵总经理领着各大厅经理、领班并几个小头目早就出来候在一旁。
　　赵总经理今天上午是见过林小庄的，他早些年就认识林小庄，这是一位很低调的人，从来不谈自身之事，也不爱出风头，每次来都安安静静地，不爱跳舞，除了和同来之人喝点酒外，一般九点钟以前就会离开。
　　他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林小庄了，听说对方去了东三省。只是这位爷今天一过来，跟以往不太一样，出手大方得令人咋舌，一开口就是准备包下整个二三楼和全部舞厅。

　　他们哪敢做主，舞厅里的许多包间半个月前都定了出去，其中达官贵人甚多，也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而林小庄如此大手笔的出动，他们亦不敢轻视，只好上报给老板，由老板进行定夺。
　　原以为老板可以搞定，哪知道老板来了之后，与对方商谈良久，才在老板好说歹说的情况下，同意只定下前两大舞池、六大包间，并包下二三楼左边各半层楼，并要求老板今晚的食物、舞女和乐队必须是最顶级的，安防措施必须到位。弄得他们好一阵人仰马翻，才堪堪准备出来。
　　今天傍晚，他们又自己派了专门人员来进行安防检查及布控。更为邪门的是，平时几十号只玩百乐门、大都会、仙乐斯的少爷小姐们也纷纷打电话、或者派人来订位。要的位置都是围绕在那两大舞池周围的房间。

　　到了此时，他们若还不知道有重要人物要来新仙林，那就白在这一带混了，只得调齐全班人员，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应付今晚上的事情。他们不但召回这里的全部红舞女，还派人去百乐门、大都会、仙乐斯等高档舞厅请了几位不当班的当红舞女，更是请了一些电影明星、清纯女学生在一旁准备着。
　　这会儿赵总经理见叶冲和林小庄往这边而来，他率了众人立马迎了上去。
　　“庄先生，您来啦！宴会厅和舞场都已经准备好，客人一到就可以开席。除开我们自己的厨师团队外，我们另外请了‘徽州丹凤楼’的师傅做‘凤还巢’等特色菜、请了五芳斋点心店提供今晚糕点，请了‘红房子’师傅们为我们提供现场西点。酒水方面备下的是茅台、五粮液、XO白兰地、麦卡伦格兰利威、格兰菲迪威士忌、人头马等。您看……”
　　林小庄微笑着听他说完，对着叶冲唤了一声：“小弟。”，他知道赵总经理的意思，是问他是否需要再派专人进行另外检查。

　　“德叔，你带着他们去转一趟，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叶冲抬起左手，挥了挥两指，让德叔带着四个情报参谋全场再检查一遍。
　　“庄先生，有一件事，得先给您汇报一声：‘你上午所说的李香兰一事’，到目前她仍然未到，我们已经去催过几次，您看是否需要安排其他的人顶替。”赵总经理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们派人去接洽过李香兰，却被她以陪同上海市警察局蔡局长为由给推脱了。
　　“哦？我知道了，你看着安排，找几个唱得好的过来，在旁边候着吧。”林小庄双眼只盯着叶冲看，见叶冲对他们所说之事全无兴趣，就知道是让他全权处理。
　　但他对赵总经理所说之事，也只是可有可无的吩咐着，他现在不担心这些，只是担心小冲会突然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情来。

　　“这是小少爷吧，今天是跟着庄先生来开眼界的吗？小少爷，您很会挑时间啊。且不说这花园的彩灯如今全部点燃，单是为了明天端午节主场，咱们也提前一周设了预热活动。活动的精彩程度比平时更是增加了三成。”
　　赵总经理见他的视线始终放在叶冲身上，就知道林小庄是担心自己弟弟第一次到这里，会出现什么意外。
　　他上前几步，在叶冲身前斜身三步远的距离，一边把他们往包房领，一边开始一一给他介绍园内景致。
　　“喂？前面的，给我站住。”突然一道嚣张的声音出现在厚实的男中音里，显得特别突兀。旁边乐队却仿佛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继续演奏着《夜来香》。
　　叶冲、林小庄、渝舟、花莲四人，均有些诧异的转身对着园门，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胖子，领着四个手下，趾高气扬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幅鼻孔朝天的模样，夹杂着他的眯眯眼，让叶冲觉得他就是给今晚的夜色添丝色彩，变得有趣的引子，让自己的心情无端地变得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