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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叶冲自问,我做错了什么?我不配有亲人吗? ...


  •   叶冲心肺受损,在华师傅替他调养之际,被罚抄阅佛经,当他看见佛经上有云: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世人在苦海中挣扎而不得知时,不禁自问:我做错了什么?还是真如佛家所说,是前世留下的因果?我不配有亲人吗?……
      师傅们说,你若再让自己受伤,有些事物就无须存在,你得记住:哪怕你是神仙,也救不了所有的人。周公那首‘做天难做二月天,蚕要暖和参要寒,种菜哥哥要落雨,采桑娘子要晴干。’难道你忘得一干二净?
      ——叶冲《我不配有亲人吗?》1936年12月

      叶冲坐在床上,从回忆中惊醒过来,他透过落地窗,望向外面,这里是自己在上海的修簧院。现在的季节也接近仲夏,屋外月明星稀,接近子时的夜空更加高旷,清冷。
      江西梅岭的雪、梅及人,都变得遥远。从去年他与宏毅大哥不辞而别,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年了。随着自己毕业时间的临近,自己不再去听,亦不再去想宏毅大哥的任何事情。他偶尔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现在很好,身体里的弹片也已经取出来了,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自己当初留在山洞里的东西,想必宏毅大哥会妥善运用的。
      再后来,他听说宏毅大哥被自己亲近之人陈海出卖,在大余城差点就被捕,幸得基层群众报告那人叛变之事,他才在大家的帮助之下,安然脱险。叶冲听时没说什么,只是让人送了些衣物与粮食给那些提供了帮助的人家。顺便帮陈海挖了一个大坑,让当地组织加快了对他的锄奸行动。
      至于嫂嫂赖月娇之事,他并没有直接出面,只是去岁已经派了人寻去,托了那边的两家人照顾,只说他们几家投缘,并不让他们告诉对方是自己所为。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借此逼着宏毅大哥不要枉生死念,这世上还有他的牵挂与责任。

      去岁自己心神受损,夫子们大怒,已经向师傅那边递了话。师傅们传话说:你若再让自己受伤,有些事物就无须存在,你得记住,哪怕你是神仙,也救不了所有的人。周公那首‘做天难做二月天,蚕要暖和参要寒,种菜哥哥要落雨,采桑娘子要晴干。’难道你忘得一干二净?
      叶冲被质问得无话可说,1935年胡公给自己的建议再次浮现在自己脑海。他知道自己这次鲁莽了;但是自己内心的委屈却又真实存在,无法说、也无处说的委屈,最后化作了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想烧了自己,也想烧了别人。
      也许师傅和夫子们都觉得他的心太过柔软,对他将怒火发在家族之人身上之事,并没有阻拦。他心中的怒火在家族长老会上很是发泄了一通。
      他记得自己冷漠地对着长老们说:”我告诉自己,要想不成为别人的软肋,或者被人抓住软肋,就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足够让任何人侧目或者忌惮。就算明知道我的软肋摆在那里,也没有任何人敢碰触,这才是我要的效果。”
      自己还对长老们说:“你们给我记牢了,别惹我。我不是每时每刻都会保持柔软的心性。人,还是惜命些好,毕竟生命只有一次,惜命才能活得长久,才能享受到眼前的荣华富贵,也才能福荫子孙后代……”。

      记得自己那时在家族发了一通火后,内心仍然无法舒解。后来,这剩余的怒火,差点都发泄到酒望链玉和西皮宏五摄家继承人身上。若不是那几个家伙够机灵,干脆利落地认输,他怕会让他们在床上躺上一年也说不一定。
      自己心肺受损,在华师傅处调养之际,被罚抄阅佛经,当看见佛经上有云: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世人在苦海中挣扎而不得知时,不仅时常自问:我做错了什么?还是真如佛家所说,是前世留下的因果?我不配有亲人吗?……
      叶冲想到此处,心里又发出一股绞痛。母亲的记忆太过遥远,远得仿佛在大洋彼岸。自己这一生啊,到底该何去何往?自己所拥有的这些温暖,自己又该拿什么回报。在这乱世之中,自己又怎么护得住他们不受伤害。
      叶冲再次叹了一口气,开始仔细将信笺折叠起来,门外传来的敲门声,让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他听见渝舟在外面问道:“小冲,姜汤好了,我们可以进来吗?”
      叶冲将信装回信封封好,放在自己枕头底下,方开口说道:“舟哥,你们进来吧。”

      渝舟和吕焕两人推门进来时,发现叶冲此时正倚靠在床头坐在床上,脸上挂着清浅的微笑,侧头望着他们,好似他们先前所见的一切都是幻影。这让他们两人的内心都抽痛了一下,小冲总是这样,所有的压力、悲伤与脆弱都被他用笑容遮掩。偶尔露出的虚弱就如浮光泡影一样,一掠而过,让人再也找不到痕迹。
      渝舟快走几步,来到他床前坐下,接过吕焕手中的汤碗,递到叶冲手上,对他笑着说:“小冲,喝吧!这是你焕哥,亲自熬的。喝了之后,再睡个好觉。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别担心,我们都会好好的。”
      叶冲没有拒绝,温顺地接过汤碗,对他们俩笑了笑,开始一口一口地喝起姜汤来。喝到一半时,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庄哥回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打发了人回来报信,说他可能要晚一些。”渝舟笑着回答。林小庄在叶冲上床后不久,就打发了人回来报口信,说自己要晚归,让他们劝着叶冲不用等自己回来。今年的端午节,他们兄弟怕是没有时间在一起吃宵夜了。
      “让人去接了他回来,这上海越发乱了。先前打了那些人的脸,别让他们钻了空子,伤着庄哥。”叶冲想起如今形势,他开口吩咐道。这上海越发地鱼龙混杂,表面上看似平静如湖面,只有波光微澜。实际上,下面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各方势力交错、争锋无处不在。林小庄此时回来,千万别被人当成引爆的线,炸了这还算平静的湖面。

      “关于拉练配合计划让忠树他们加快速度。三天后计划必须进入实施阶段。”
      “另外,让小野明天带人去梅机关要两个刑讯专家过来。舟哥、焕哥、你们与石上和松间一起,把几大家族之人都狠狠地给我挖一遍,在他们来要人之前,我要他们脑海中的所有资料。……”
      “小冲、小冲,小冲!今天天色已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你现在该好好休息,而不是想这些。”渝舟和吕焕两人开始还以为他是随口吩咐,再来见他一件事一件事地抛出来,只得快速记录着他的吩咐。后来发现他竟然有越来越严重收不住的趋势,渝舟将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连唤了几声小冲,不赞同地打断了他。告诉他,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休息,而不是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
      渝舟和吕焕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知道叶冲到底在担心什么?但是不管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叶冲用自己身体的健康去换。他们帮不了他,只能盯着他的身体,让他按时休息、按时吃饭,不让他轻易伤害到自己。
      吕焕更是后悔,早知去岁之事,伤害如此之大,当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赞同去梅岭赏梅。虽然那人值得尊重,但是小冲的身体现今如此虚弱,那件事怕是最早的诱因。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把小冲的身体补回来。他而今面对的压力越来越大,若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又该怎么扛得过去。

      叶冲被渝舟这么一唤,才回过神来,现在已经临近十二点了,自己这是着魔了么,这些事情放在明天白天再说,也影响不了什么。他抿着嘴苦笑了一下,端着汤碗,一口气将剩下的姜汤喝完。
      “小冲。”渝舟和吕焕两人担心的唤了一声。叶冲唇边的那抹苦笑刺痛了他们的双眼。说是身临其境,感同身受;但谁又能真的身临其境,感同身受。若不是发生自己身上,任何事情都可以说得很轻松随意;只有那切实承担的人,才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咸,才知道自己承担着什么样的情感和压力。
      “我没事。真的。”叶冲对着他们两人,轻笑着回应。一边说,一边还配合的点着自己小脑袋加以肯定。
      “小冲,还是让我把一下脉吧!这样,我们几人才能把心放下来。只有你无恙,我们才能安心做事;只有你安好,我们才能抗拒风雨。”渝舟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汤碗轻轻地劝道。
      “别担心,舟哥。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没事的。你不要忘了,我的医术并不比你差。你们无须担心,说完事我就休息,不会胡思乱想了。”叶冲笑着拒绝了他的请求后,他继续对渝舟和吕焕两人说道:
      “舟哥,你去安排人把庄哥早点接回来吧!你让大家都早点休息,不用特意留值夜之人,外面护卫一大堆还让人摸进来,我定让那些老家伙好看。”叶冲说到后面,嘴角不再是苦笑,而是一丝嘲笑的狰狞。

      “焕哥,你留一下,我还有事找你。”在渝舟和吕焕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的表情一收,侧头笑着对吕焕说道。
      渝舟和吕焕两人见他坚持,也不好与他拧着来,只得顺着他的安排行事。吕焕留下来陪他,渝舟下楼自去安排人接回林小庄不提。他二人在内心都希望忠树少爷带来的人给力,今晚的修簧院不要再出任何意外,否则只怕又会生起无端风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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