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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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岚这一觉睡得很沉，直至最后半梦半醒间只觉得什么东西重重压在自己胸口，让自己动弹不得,仿佛经历了一场鬼压床，不，鬼压沙发——他勉强还有意识自己应该是躺在沙发上的。待他睁开眼，一双瞪得像铜铃的猫瞳直入视线——原是橘子正蹲坐在他胸口，鸡毛毯子般毛茸茸的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他的肚子上，喉咙间发出愉快地咕噜声，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副“铲屎的，你怎么还不去添粮的样子。
程岚觉得有必要看看保险里有没有睡醒被猫吓死这条。
屋里看着像没开灯，有些昏暗，他抬眼看向窗外，天色已沉，暗沉沉的云层中远远的还透出一片霞光，原来已是黄昏。
而他正平躺在沙发上——他记得他先前还不是这个睡姿，身上盖一条薄薄的毛毯，像是程玥之前盖的那条。
他走到程玥房间门口，整个家都是暗的，唯有厨房和程玥的半掩的房门透出些光亮。程玥并没有开卧室的灯，只是开了盏台灯，正伏在桌案上低头专心写写画画着什么，微微发黄的灯光打在他秀气精致的脸庞和半长的发丝上，整个人透出一种温暖的光泽。
像坠入人间的天使。
程岚放轻脚步走近，画上的内容一片祥和宁静——正是午后沉睡的自己和躺在身侧同样眯着眼慵懒的橘子。突然打下的阴影提示了原本心无旁骛作画的人，他转过身去，见是自家大哥，柔和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哥你醒啦？饿不饿？之前做好了饭看哥你还睡着就没叫醒，现在正锅里温着。一起去吃吧？”
程岚看着这样的弟弟，抬起手理着他稍有些凌乱的发丝，想起祁远白日讲的那些听着有些骇人听闻的可能性，鼻头有些一酸。若是在封建社会，他有些权势和富贵，估计这时已经派些暗卫去解决某些祸害——解决不了问题，就去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可惜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让他乱来。
“嗯”他声音带着些鼻音，看着开始在厨房忙起的程玥和那只跟着在他脚边转圈的缅因。
要守护最好的弟弟，和那只能吃的橘子。
穆暄和谢音回到儿子家中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不少变化。
首先是隔壁的邻居似乎换人了。门换成新的了，没有贴着隔壁那对夫妻每年都要从银行拿的春联，就那样崭新而光秃秃的矗立在那里--祁远觉得不年不节的贴门联怪怪的，打算来年找自己亲爹要一副墨宝。门口的花架和几盆花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挂在门头角落里孤零零却格外醒目的监控--360度无死角的站在底下玩手机页面内容都看的一清二楚的那种，穆怀瑾班里就有一个类似的用来考试监控的摄像头。
估计是个性格有些孤僻安全意识比较重的年轻人，这是穆暄对邻居的初步印象。
毕竟穆暄也不会想到，有些“年轻人”装摄像头不是为了安全，而是为了拱自家的白菜。
而家里，穆暄一打开门雪糕就扑了过来围着自己打转，客厅里还瘫着两只穆暄在自家从没见过的狗--一只和当年大金很像的柯基以及瘫成白毯子毛茸茸的微笑天使。那两只看见自己进门倒也没起身叫唤，只是微微抬起下巴齐齐支棱起耳朵，待看到团团转的雪糕，耳朵又搭拢下来，整只狗再次全身心地瘫在地板上，两双圆溜溜又无辜的大眼随着自己走动而转动。
自己不在的这几个月，这父子俩怕是又搞出不少幺蛾子。
穆暄是临时决定回来的，他和老谢这几个月原本趁小金还没高三，想着左右自己只是个店长，老谢再是个行家也是到退休的年纪了，两人一合计就把店里的事一撒手走出家门感受各地美食文化差异，至于店铺打理社会保险宠物各类事宜就扔给儿子和各位医生操心。
可刚飞没几个月就开始反反复复做一个梦。梦的内容是零零散散支离破碎的片段，接到一个噩耗，然后一辆迎面撞来的车，天旋地转，后来便是一片漆黑，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混杂着哭声，内容听的不大真切，但那哭声他却分辨的很清--那是怀瑾的声音。
后来他依旧能听到小金说话的声音，只是依旧听不清内容。
再后来，连小金的声音也没有了，就只剩下陌生的说话声。
最后的最后，他什么听不见了，世界一片寂静。
梦醒时分，他总是一身冷汗，他从破碎的梦境零零散散的线索中拼凑出一个故事--估摸着一开始是有人出事了，谁呢？寒辞。自己和老谢呢？出车祸了，还挺严重，自个儿看样子是躺着起不来了，老谢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一个十几岁的学生在家中亲人全部倒下后会面临的处境--在小金后来时有时无的哭声中他不敢想象。而最后故事的结局，他更不敢想象。
第一次梦醒，他在一身冷汗中，还能笑着和老谢调侃自己是个操心命，都出来了还担心家里剩下的那俩个。
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这个梦，他和老谢都笑不出来了。
他们是真怕家里那爷俩真整出个大幺蛾子来。
穆怀瑾倒也罢了，整天忙着学业连青春叛逆期的功夫都没有，闹不出大动静。可穆寒辞不一样，平日里乖顺，可偏偏有时又缺少安全感，一但钻了牛角尖拧起来那也是闷声放大招的主。当年穆寒辞出国留个学，回来面上不显，直至肚子一日日鼓起来家里以为得了什么怪病，谢音却一把把出喜脉，吓得老谢连夜联系靠得住的死党偷偷检查才没能造成社会新闻。
他们始终记得那日的情形，腹部已微微隆起的穆寒辞就跪在地上，怎么问都不肯说那人是谁，只说是自己甩了人家再无关系，可眼里的不甘与难过却清晰可见。他们俩追问不出结果，也讨不到一个说法，除了顺着穆寒辞偷偷把孩子生下来也别无他法只能作罢。
穆暄想起穆寒辞当时的样子更加头疼，而穆怀瑾前段时间也总时不时来打听行程暗示注意交通安全，结合这个噩梦，他俩最后决定老老实实回来。
当晚穆寒辞带着穆小金回家的时候再次“碰巧”遇见了刚加班回来的祁远，穆寒辞每每遇见祁远总有种不自在的心虚，却又有着诡异的期待，每至此时，他不愿祁远看出他的心绪，便抿着嘴做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而祁远却爱与他说笑，即便他冷着脸只是偶尔应和两句，祁远依旧上赶子和他热络，却让他不好再生硬下去。祁远不觉得冷场和难堪，穆寒辞的性格他也算拿捏的死死的，以前床上或者床下逗的过火了，穆寒辞便会冷着一张脸不说话，自己便是哄，他也多数会继续沉默，面上看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知所措，只是那红着的耳朵却完完全全出卖了他。祁远落后穆寒辞几步，视线稍微低下来还能看见对方雪白的一段胳膊和手，让他心里痒痒的，可也只能忍住。穆怀瑾则是跟着二人后面，他的书包一打碰面就被祁远顺手拿走了，美其名曰书包太重会压的不长个子，穆寒辞劝阻无效又不好在楼下纠缠，三人两车未免太过显眼，只能由着他去。穆怀瑾仰头看着前方的二人，心下叹气，这二人的气氛太过古怪，连自己都看出了端倪。
祁远和穆怀瑾看到穆暄和谢音的时候有些发愣，二人那种重生以来的不安突然就减淡了几分，那一刻他们多了几分确幸和底气，或许命运是真的能被改变的。祁远从没见过这么鲜活的穆暄和谢音，上一世他见到穆暄时，谢音已经抢救无效，白布一盖宣告了一生的结束，而穆暄插满了管子静静的躺在icu里，穆小金每天盼着他醒来，可眼见着他一点点的消瘦下去，直到穆小金的生命走到了终结，直到最后穆暄他自己的生命也走到了终结，他都没能醒来。
祁远原想多留一会，可看到这二位便不好意思多打扰了，他想给这一家四口多留些时间，或许他们永远不会明白，这次的相聚是他们前生最大的奢望，谁能想世事难料，再会时已是阴阳两隔。
就像他和穆寒辞，一错过便是一生。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