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生》任平生san

18、玖

　　我被他扯进了大门，手腕被拽得紧紧的，骨头痛得似乎断了一般。
　　“你要去哪？”他砰地甩上门问。
　　“宋先生，你要对我施暴吗？”我向来知道女人的力气是比不过男人的，我不作挣扎，平静地看着他，男人如果落到动粗的份上，那真是下剩之极，他不至于，我看人也不至于那么糟。
　　“我只是……”他放开我，退了一步，仍站在门前。
　　“结婚三年，我一向认为我和你是够坦诚的。你要知道什么，或者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认为你问我就可以了，你知道我向来是很配合的，哦不，是我以为你是知道的。”我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他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我怎么可能和她一样，这是我的底线。
　　“三年了，你第一次对我生气。我不回家，你不生气！我酗酒，你不生气！甚至你看到我和别人一起，你都不生气！”
　　我怎么会生气呢？婚前的他不就是这般吗？我正是因为看清他是这般才和他结婚，约定好的婚后各不干涉，我生什么气。人总是要给自己做的事找许多借口，我这么一个严格遵从约定的人反倒被说成错的？可笑！不，世界本来就是如此，黑白向来就是倒置的，可笑我太糊涂。
　　“我想知道你在乎的究竟是什么！”他扯开领结，靠在门上，门顶的灯光打下来，让高大的他看起来有点萎缩。
　　在乎？这个世界还有我在乎的东西吗？没有了，早就没有了。左手腕还在隐隐作痛。在乎？是我不敢触碰的撕心裂肺的痛，那种痛我早已丢弃。右手抓紧行李袋，“你让开。”我上前一步。
　　“我输了，输在遇到你之前。”他低下头，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像他这样骄傲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让我有点惊讶，认输怎么会轻易从他口中吐出。我笑了，是有所求吧。聪明的人懂得以退为进，这是我所欣赏他的。
　　“但是，不要走，好吗？”他抱住我，在耳边低声地恳求。
　　“宋慎远，你觉得什么时候是离婚的适当时机就知会我好了。放心，我不会从你这里取走什么，我也保证不会让我的父亲大发雷霆，找宋氏的麻烦的。”我明白他的顾虑，许下我的诺言，“我以为你知道我的信用还是很好的。”
　　臂弯的力量骤然加强，勒得我生痛，头抵在我额上，漆黑的眼珠有一种我看不清的浓稠，不规则的强烈的呼吸与心跳撞击着我，在我发出抗议前，他放手了，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只留下大门关上的震动。
　　我还是提着行李出门了。明日原本就是要到S市公干的，今晚毫无睡意，提前出发又何妨。
　　深夜的街道人迹稀少，不复白天的繁华喧闹，我更喜欢这种灰黑的寂静，不会让我在白天那样觉得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车子很快出了城，驶上高速。猛然间，我听到“砰”的一声响，车子突然向左侧倾斜并且剧烈抖动起来，我的头一下子撞在车门框上，一阵发麻，强自镇定稳住了车，停靠在右侧路肩上。靠着座椅，只听见心脏剧烈的跳动声。突然，又是“砰”的一声，我茫然地看着玻璃碎裂，一只带着黑手套的手插穿玻璃，勾开了车门，我被拽着头发拖了下车，倒在地上，我勉强抬头，是三个身穿黑衣，带着面罩的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粗长的大棒。遭打劫了！他们一个人盯着我，另外两个去搜我的车。
　　“英雄，怎么样？”盯住我那个人忽然开口。
　　车上一个人答，“没好货。”
　　英雄？我茫然慌乱的心荒谬的生出一丝笑意。贼居然叫英雄，呵，黑白倒置的世界。
　　“这妞还不错，可以补偿一下。”头皮扯痛，让我不得不仰起脸，眼前是三对恶狼般的眼。疼痛让我的心诡异地平静下来，还有什么糟糕的事要来就来吧，真正的英雄是不会出现在我肮脏的世界里来拯救我的。被迫昂起的头讽刺地让我看到天上一轮皎洁的圆月。

作者有话说

　　恢复日更，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