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对象》陆尚恩

19、第 19 章

　　差不多四点一刻，从外面赶回学校的华洲气喘吁吁地推开了816宿舍门，他惊讶道：“方神你还没过去？”

　　方逾初合上看了没几页的书，心思还在那条消息上。他点头说：“马上。”

　　“那等我换个短袖，咱俩一起，”华洲说，“耀哥说直接从图书馆去。哎，你不换一件？你这衣服等会儿打球太热。”

　　方逾初闻言，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黑色圆领T恤，换上后索性又拿了件短裤。虽然暮秋的天气已经凉意十足，但真的动起来还是难免出汗，何况是打篮球这种比较剧烈的运动。

　　他不常穿黑色，但真的穿了，整个人便添了几分锐气和冷冽感。华洲也收拾好行头转过身，忍不住夸了一句：“贼帅啊，等会儿篮球场的妹子们都得盯着你看。”

　　方逾初笑了下，说：“快走吧。”

　　付耘志预订的是三号篮球场，场地尽头是一排用于临时休息的座位。樊英耀已经到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两瓶水递给室友们。

　　在这种细节上，樊英耀一直很贴心。方逾初笑道：“谢了。”

　　“谢谢耀哥！简直小天使！”华洲夸道，“咱们人都到了吧？”

　　方逾初环顾四周，在不远处发现了付耘志和他的两位同学。他说：“到齐了，一共六个人。”

　　打篮球一般是五对五或三对三，不过自己同学切磋也不讲究太多，累了就休息，歇好了再上。

　　付耘志挥手朝方逾初他们仨打了招呼，他正在球场门口找A大体育部的干事登记。

　　华洲仰仰头，一边做拉伸动作，一边道：“真是好久没打了，今天得玩个痛快……哎？那边怎么了？”

　　其余两人也听见了付耘志那边的声音，好像是在争论。

　　樊英耀说：“门口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方逾初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的人——那种耀武扬威的姿态，除了焦骏辉还能有谁？

　　他略略皱眉，道：“过去看看。”

　　三号场门口，付耘志正一脸不爽地抱着双肘：“明明是我按程序约好的地方，你说你在体育部有预定，有什么证据？”

　　“陈利遥给你们部长发微信了，”焦骏辉转向值班的小干事，一挑眉毛，“是吧，老陈？”

　　名叫陈利遥的男生立刻上前一步，说：“要不我给你看聊天记录？就是四点半，三号场。”

　　小干事才大一，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怯生生地不敢说话。他在学生会里也听过焦骏辉的名字，惹上他没什么好事。

　　方逾初实在看不下去了，面对一个大一学弟，把“官威”两字挂在脑门上有什么意思？他往前走了两步，说：“体育部有预约程序，发微信不能作数。”

　　此话一出，焦骏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方逾初身上。

　　之前的论坛事件，他以为能杀杀方逾初的锐气，让他落一个“渣男”的名声。谁知道他找人发的每条消息，都被一个ID叫“马林诺夫斯基”的人反驳了一通。校方本身也不希望事情闹大，在后台压了浏览数据，一两周之后，也没人再把方逾初和宦书敏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了。

　　方逾初不仅没受大影响，最近过得好像还不错。不仅在期中考核又断层拿了第一名，导师组的项目也进展顺利，系主任夸他的话都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焦骏辉又气又恼，还有几分不甘。他也上前一步，盯着方逾初的眼睛道：“方神今天也有空打篮球啊？那这个场我还就不让了。”

　　周围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的讽刺和傲慢。华洲和樊英耀对视一眼，都皱着眉头。

　　华洲这种热血正义青年本来就看不惯不按程序办事的“特权族”，再者对面都怼到自己室友脸上了，哪还能忍。他提高音量说：“这场我们也不让。”

　　樊英耀压低声音问方逾初：“这人是？”

　　“焦骏辉，一个专业的。”方逾初说，“就是那个‘马光’。”

　　这还得了！原来面前就是造谣方逾初的人！

　　华洲一听更恼火了，这根本不是争场地的问题，简直是积怨。

　　空气里都是交火的味道，小干事哭丧着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路过球场的同学看见有人扎堆，也好奇地停下脚步，窃窃私语起来。

　　“这样吧，”焦骏辉一昂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我们公平竞争，打球赛定胜负，输的人自动让出场地。”

　　华洲说：“这场地按规矩就是我们的！”

　　焦骏辉也没反驳，他轻蔑地看了华洲一眼：“你这是不敢吧？”

　　在激将法面前，理智有时候派不上用场。华洲、樊英耀、付耘志几乎同时开口：“比就比。”

　　付耘志转身，对翁凡宇和李俊诺说：“咱们今天必须赢。”

　　翁凡宇和李俊诺都是他的好兄弟，一个也在计算机院，对焦骏辉本身就很反感。另一个虽然在土木院，但朋友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这时候必须两肋插刀。

　　华洲说：“方神你不用顾忌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焦骏辉丝毫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他放肆地笑了两声，拿起球说：“走。”

　　后面四个男生跟着焦骏辉陆续入场，最后一个人还回了个头，对着方逾初比了个中指。把一切尽收眼底的华洲忍不住骂了几句脏话。

　　方逾初拍了拍华洲的肩膀。朋友之间的默契有时候不必用语言表达，华洲他们是在为方逾初出头，他心里都清楚。

　　小干事被陈利遥拉过来当裁判。他站在场中间，暗暗感叹自己真是倒霉，要排在今天值班，还碰上两波难搞的研究生学长。

　　比赛就是A大体育部常用的流程，上下半场各二十分钟，每隔十分钟有休息时间，比赛结束后，总得分高者胜出。

　　几个人做完拉伸凑在一起，付耘志说：“咱们以前也没配合过，只能看临场发挥了。我可以打前锋。方神打控球后卫怎么样？”

　　付耘志和方逾初一起打过，知道他控球能力一流。

　　方逾初点头说：“可以。耀哥能打中锋吗？”

　　中锋一般是球队里个子最高的。樊英耀之前打球的确也经常打中锋，他比了个OK 的手势：“没问题。”

　　剩下的位置里，华洲打前锋，翁凡宇打得分后卫，李俊诺替补。

　　看着他们几个在讨论位置，焦骏辉暗暗冷笑。和他一起来的几个同学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有两个还经常和体校的人切磋，把方逾初他们打趴下绝不是问题。

　　哨声响，比赛开始了。

　　方逾初首先拿到球往左前方带，对方立刻有两个人过来堵他。几次交锋后，球还是稳稳地留在方逾初手里，他抬手向翁凡宇示意，等对方用眼神回应后立刻投过去，完成了一个完美的转接。

　　华洲喊了一声“漂亮”，同队的几个人立刻士气大振。

　　只有方逾初和开场时一样冷静，仅仅是运了一回球，他便判断出来对手并不弱，这恐怕是一场恶战。

　　接下来的比赛很快验证了他的想法——樊英耀个子已经够高，但对方中锋甚至更高一筹，压球时优势很明显。华洲和付耘志在冲撞区里也频频受阻，没过一会儿，球就到了对方的蓝衣服后卫手里。队友给他创造了足够的空间，蓝衣服男生抬手一投，竟中了一个线外三分，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显然是练过不少次。

　　哨声响起，焦骏辉队伍先下一城。

　　华洲和付耘志肩并肩站着，同时露出懊丧的神色。樊英耀忙安慰道：“没事没事，才刚开始。”

　　但这一轮攻防下来，樊英耀也意识到这场比赛一定很困难了。

　　球权落在对方手里，黑衣服后卫先做了个假动作，把翁凡宇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左边，自己却往右边一个猛冲。

　　可方逾初比他更快，他显然预判到了球的位置，飞速把球抢到了自己手里。

　　正准备接球的焦骏辉扑了个空，愤愤地瞪了方逾初一眼。

　　方逾初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球上，压根没留心别的。他抬起左手向队友示意，稳稳地把球带过了三分线。线内几个人打了一波配合，终于保着华洲拿下了第一分。

　　“Nice！”付耘志喊道，“继续继续！”

　　比赛越打越激烈，也吸引了不少经过的路人同学，男生女生都有。

　　“这控球也太稳了吧……换我早丢八百次了！”

　　“这不是方逾初吗？！”

　　“就是他就是他！计算机院的帅哥，没想到打球这么好！”

　　几个姑娘站在路边咬耳朵，其中一个还掏出手机拍了照片。

　　十分钟很快到了，哨声一响，双方暂停休息。

　　方逾初抹了把汗，缓步走到队友面前，听见翁凡宇说：“等下换老李吧，我被顶着胃了。”

　　付耘志皱眉道：“我看看，你刚怎么没说？快歇会儿。”

　　翁凡宇摇摇头：“他们小动作多得很，那小裁判肯定看见了，都没吹哨。”

　　站在不远处的小干事似乎听见了几个关键词，他低着头，有点愧疚，但抬眼对上焦骏辉目光的一刻，顿时感到一阵凉意，那点愧疚也随之散的干干净净。

　　李俊诺说：“等下我来吧，但我后卫打的不如前锋。”

　　“咱们得换个策略，”付耘志说，“老李去前锋，我去后卫。耀哥还是中锋，他很稳。”

　　“方神也去打前锋吧，我去后卫试试，”华洲看了付耘志一眼，“我俩配合挺顺的。”

　　方逾初点头：“好，多交流。”

　　华洲说：“没问题。咱们现在落后三分，不算多，肯定能追上！”

　　几个人互相鼓劲后，站到了自己的新位置上。

　　比赛随着哨响继续，樊英耀吸取经验，在关键时刻抢到两个篮板，球传到方逾初手里，他绕过两个人，刚要上篮，忽然被狠狠地推了一把。

　　方逾初顿时失去平衡，头快要撞到前面杆子的时候，连忙伸手扶了一下，但还是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围观群众发出一阵惊呼，能看出门道的人更是发出一片嘘声。

　　“他没事吧！好危险啊！”

　　“这犯规也太明显了！”

　　“要不要脸啊打脏球！”

　　小干事这回怎么也要判罚了。罪魁祸首焦骏辉一摊手，说：“不是故意的。”

　　华洲已经要气炸了，他刚要上去理论，被方逾初一把拽住衣服拖了回来。

　　方逾初从地上起身，胳膊和膝盖都蹭破了皮，看着有些狼狈。樊英耀也赶紧过来，说：“怎么样？”

　　方逾初摆摆手：“还能打。”

　　他早料到同样打前锋位置的焦骏辉会针对自己，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过分。

　　而此时，焦骏辉在旁边没事儿人一样，和队友嘻嘻哈哈。

　　方逾初从没见过华洲这么生气。室友在一旁为自己鸣不平，他反而变得更镇定了：“赢了比赛最打他们脸。”

　　华洲暗暗握拳：“对，一定得赢。”

　　方逾初朝他笑了一下，紧接着抬手道：“罚球。”

　　作为被犯规者，方逾初拿到了罚球机会。他站在线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

　　有时候我不犯人，人亦来犯我。方逾初不是小孩子了，他清楚地知道焦骏辉已经对他厌恶到了一定程度，而自己必须要反击。

　　篮球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度，稳稳地砸进篮筐。

　　“好球！”

　　“太牛了！”

　　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付耘志甚至大喊了几句“方神牛逼”，惹得后排几个人也一起跟着喊，仿佛方逾初的民间啦啦队。

　　三分线内被犯规可以投两次。方逾初聚精会神，抬手一掷，球再次稳稳入筐。

　　“这也太准了吧！”

　　“我靠好帅……”

　　场上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华洲激动地跳起来和樊英耀击了个掌。

　　而焦骏辉却忍不住黑了脸——方逾初居然靠罚球拉回两分，双方现在差距只有一分，随时可以扳平。

　　罚球之后，连场外凑热闹的人都看得出焦骏辉的队伍打的更激进了。双方你追我赶，比分一直咬的很紧。

　　方逾初背后已经被汗浸透了，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激烈的篮球赛对体力消耗太大，焦骏辉那边也换上了替补。

　　上半场结束前一分钟，华洲忽然在三分线外抓住了机会。他迅速起跳投篮，目光紧紧地盯着球——

　　球进的瞬间，华洲忽然惨叫一声，在一片欢呼里显得尤为突兀。

　　方逾初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他，才没让华洲摔得太狠。对方陈利遥居然在华洲起跳后故意伸脚，让他崴了一下！

　　事情发生得太快，等付耘志和樊英耀反应过来的时候，焦骏辉已经把陈利遥一把拽回了自己身边。他也意识到华洲这一下崴的不轻，对方几个人已经在气急的边缘了，打起架都有可能。

　　“啊啊啊疼疼疼……”华洲说，“扶我一下，扶我一下！”

　　方逾初和樊英耀连忙一边一个，架着华洲坐在了休息位。

　　“怎么样？”樊英耀说，“还能动不？”

　　“还行还行，”华洲说，“那一下是真疼，不过我感觉骨头没错位。”

　　方逾初心里稍微松了一下。崴脚不是小事，打篮球崴脚进医院的他都见过，还好华洲只是轻度扭伤。他说：“我去校医院拿点冰块过来。”

　　观众里一个人忽然走出来，说：“我去吧，你等下不是还得比赛？先歇会儿。”

　　这人也是计算机院的同学，叫唐梓婧。她走之前还朝方逾初笑了下：“加油啊方神，一定得赢了对面解解气。”

　　华洲也朝唐梓婧道了谢，等她消失在人群里，才露出愁容：“咱们还有替补吗？”

　　翁凡宇胃还疼着，肯定上不了场。焦骏辉那边的一个男生还在煽风点火，说：“对面没替补了，不会要从观众里随便拉一个吧？要不认输也行。”

　　这怎么可能认输？！

　　方逾初说：“我想想办法。”

　　虽然焦骏辉他们犯规在先，但这毕竟是他们几个内部的事情，从观众里拉一个也不现实。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谁说我们没替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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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粗长！蒋哥终于帅气出场了！
为了这段儿向男朋友学习了一晚上篮球规则=w=
明天又要上班了，weekday随缘，周末一定努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