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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片丹心 ...

  •   石天音这两天过得又丧又紧张,这不仅仅是因为霖心发现了他偷偷藏在床下,原本要为她准备一件顶级宝物的私房钱,更因为再过三天,他心头的朱砂痣白月光,大美人霖心就要去参加水族的大考——跃龙门了。

      在水族,千年一度的跃龙门可是件大事加盛事,而且这一次,西海龙君敖游不知被哪个美貌的水妖吹了枕边风,居然放宽了政策,所以今次报名的人数比往届有了极大规模的提高,西海里头的众水妖们每日每日沸沸扬扬地议论着此事,跟风的人一多,就连霖心居然也要跑去凑热闹。

      不过,也因着龙君将政策放开了,届时不仅可以看见万千鲤鱼们飞跃龙门的空前盛况,还能看见各种海鲜大礼包们越过那高足足九丈、周身仙气缭绕的西海龙门,飞升成仙的模样。

      怎么想,他都觉得自己合该为西海出份力,替他们去写篇新鲜求实的日志。

      只要这份日志一出,梦都的银子定然又如流水般哗哗地进账。

      寻思间,他又拿起桌上昨日环姑娘送来的试验品细细端看,黄铜人鱼烛的幽幽烛光下,这面罩已经和他梦境中出现过的那只很接近了:

      长形的面,两条细细的挂耳的边,分黑白二色,品相精致脱俗,可男女通杀,不过青荀目前仅仅送来了白面罩,看来是那黑面罩一时之间还未找出合适的开发材料。

      此物源于他前几日的梦境,他梦见人界发生了一场空前的大瘟疫,避疫之物一时紧俏异常,尤其是这可方便脱卸的面罩,百里京都之内,竟可易之与黄金。

      是以他将此物作为最新一期的《流云志》的番外篇写进了梦都的盲球礼盒中。

      盲球礼盒也是他近日开发出的梦都周边之一,而之所以称之为盲盒,说的便是在礼盒上未有任何的提示标注,顾客们抽到哪个部分的剧情,便只能观赏球内的此剧情。

      天赋异禀如他玉面笑笑生,更是将盲盒中的剧情顺序打乱,故而若想要得知完整剧情,则需得亲来梦都,与其他购买者分享心得体会。

      自然,因为故事被打乱了顺序,而看客们的脑回路又如此新颖,所以众妖们所拼凑出的剧情往往集各种叙事效果与一身,诸如他们会将结局当做了开头,开头又当做了回忆之类,并为此争论不休……常常让他这个原作者也哭笑不得。

      不过,吵闹归吵闹,盲球礼盒的出现为梦都再一次打开了话题度,一时间,极乐梦都之名在西海之内趋之若鹜,梦都的日流水更是让那账房的海龟先生数钱到手软,连睡觉到日上三竿这唯一的兴趣爱好都放弃了。

      不得不说,在做生意与著书这件事上,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在平衡之内上下求索,赠人玫瑰而手余香。然而,虽然为商之道他已经很有心得,但是为夫之道,他却还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少年。

      毕竟,在霖心大考之后不久,他也要成年了!

      想到这,他心中又莫名地一阵激荡,他望了眼身后空空如也的水楼,索性也出门了。说来他的原身是只蚌精,要不是为了霖心,他其实钻进壳子里就可以四海为家,现在霖心每天每天的就知道准备那件大事也不晓得来陪他,真的好气!

      可是气归气,想到那年的相遇,他就又心软起来。

      他们的相遇源于三千年前的一次海底大地震,至今想来,那一场大地震都惊心动魄极了——

      龙君的水晶宫数面墙壁坍塌,海底暗波汹涌,鱼群四散,他一只蚌精中的小孤儿,吓得连逃命都不会了,拼命地就是往看起来最平静的极渊游去。

      但是背着蚌壳,他游得自然比寻常水妖更慢,游至半途,竟还意外受到余震的影响,当即就很可耻地晕了过去。

      寂夜漫漫,极渊的海底黑得看不见光,他饿得都快要出现幻觉了,可隐约中,他忽然发现一条受伤的红鲤鱼不知何时钻进了他的蚌壳里。

      她长得真的好漂亮啊,好像浑身都在发着光!

      大大的眼睛,精致到透明的鱼鳞,比其他的那些鲤鱼漂亮一千倍一万倍!

      可是在一开始,高冷的小鲤鱼并不说话更不搭理他,就是在他壳子里懒洋洋地睡觉。

      这可怜见的,多半也是得了脑震荡。

      果然,在这样相依为命地相处了一阵后,小鲤鱼告诉他,她可能是得了脑震荡,只知道自己叫霖心,其他的,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所以说,她就是一条失忆的鱼啊。

      不过吧,说书的一般都这样开场,反正通常来讲,在这后面的戏文就是小鲤鱼要对他以身相许了。

      他心生欢喜,横竖这一路以来,他也没什么朋友,霖心能告诉他她的名字,他就已经很高兴了,况且她在他的蚌壳里住了这么久,一回生二回熟,日子久了,慢慢就会变成媳妇了。

      毕竟这海底的光阴枯燥又漫长,他也可以和她一起长大。

      “你叫什么名字?”后来,他等啊等,终于轮到她问他名字了。

      听说,在人族,人们换了名字就等于换了八字,后面就可以成亲了,他虽然开心,但又有点自卑:“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石头。”

      “可你是只蚌精,不是石头啊。”她身上的伤已经全然好了,已经可以在他面前灵活地游来游去,顺便展示她那条精致绝伦的美丽鱼尾了,这让他更有些抬不起头来。

      “没关系,以后跟着我,”霖心摸摸他的头,就像摸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我罩你。”

      年少时的誓言就像是海风中的一颗水珠,虽然吹过就散,却依然留着当时的味道,每每想起,当年的画面就会纤毫毕现地呈现眼前。

      就像是,他手里的这颗透明的犹如气泡的梦境球,而这,就是他与其他蚌精不同的地方,别人家的蚌精可以变幻出光彩夺目的珍珠,可他的……却是一颗颗的连色彩都没有水泡泡。

      但是,现在的他将一个个精彩的小故事注入到这些水泡泡里,成了整片西海最趋之若鹜的梦境球,甚至他还故意将梦都上下都缀上了无数的最上品的漂亮珍珠。

      没错,他就是要做出一种姿态,给曾经瞧不起他的那些蚌精们看,就算是一颗小石头,只要放对了地方,它也是可以发光的!

      他石天音,绝不认输!

      .

      天界,日暮西斜,云山雾罩。

      在一众瑞气千条的仙家楼台之间,有一清雅宫苑,名曰上清宫,此宫内的仙吏们往来如织,步履匆匆,他们手捧书卷,也顾不上擦汗,就是忙将东西向正厅送去。

      那正厅内的长窗皆开,光线明亮,入门处的右侧摆有一排古雅编钟,却似是这里唯一无用的摆设。放眼望去,这里的书卷多如汗牛充栋,大厅中央的沉香木几案后,则是悬有一幅飘逸草书,上著四字:静水流深。

      此处是天家二殿下白烨的住所,至于殿下其人,这个时辰,本应帮他的帝父,天帝陛下批阅奏疏,然而此时,向来挑灯如豆的几案旁却并不见人,小厮们见况也不敢耽搁,只将奏疏谨慎地放置案头,便又悄悄离去。

      “最近几日天帝陛下去大法会,将此等重任托付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一个沉静的男声从古雅的山水屏风后飘来,几案后的蓝衣男子眼皮一抬,竟不知这人是何时进了来。

      谁也未料到,这位向来以稳重自持闻名的二殿下,居然会在上清宫的大厅后私设了密室。

      “偷得浮生半日闲,大司命,像你平素都这么正经,也难怪云……罢了。”一袭淡蓝衣袍的男子摇摇头,徐徐放下了手中的蓝皮书册。

      他便是天界的二殿下,据说是由早已仙逝的铃天妃所出,自幼被天后养在膝下视若亲子,更是被诸神官视为天界未来的接班人。

      他是天界青年一代的魁首人物,与莲湛的天界花座,齐名的天界玉座。

      往细致了说,他是面容俊逸,风姿清卓;往诗词里寻,他则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总结来说,二殿下白烨的存在,就是仙界的楷模,天界的希望,与和另一位病娇莲三殿下相比,他俩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又至于说那名悄悄潜入他房内的男子,则是天界最神秘的所在天机署的现任大司命,天后的亲侄,他名义上的表兄:云衍。

      “我此番来……”云衍在他的面前正襟坐下,自然瞧见了他手里的那本近期大热的《流云志》,不过他并未多言,而是握住白烨的手,忽而一翻腕:

      那是七点朱红色的戒疤,形如北斗七星状呈现在白烨的手腕内侧,此戒疤虽年头已久,但色泽却未尽数融进他皮肤的肌理中。

      “你次次来都要检查我的手,不知道的还当是……”

      白烨啧啧了两声,故意不将那话说下去,倒是面前的云衍话锋一转,目光直越过了他,古井般沉静的双眸难得地亮了起来:

      “没想到我们的仙界楷模玉座大人,居然趁着职务之便,私藏了有如此多的西海盲球礼盒!若是被那位殿下知道了,又该怪我偏心了。”

      的确,就在白烨的身后,一张高大古朴的博古架上,还摆放着十数个由水苍玉架托着的梦境球,那球内的光线时明时暗,总似在引人前去一观。

      “不是西海的盲球礼盒,是极乐梦都的。”白烨轻笑笑,对此倒是淡然得很。

      “不知玉座对那个地方有何看法?”云衍道。

      “看法么,倒是没什么看法,不过都是些小把戏罢了。”白烨沉吟了下,看向云衍,微微皱眉,“就是西海和天界的梁子,也不知何时能解。”

      旧事重提,云衍虽沉默了下,却也不愿多提,“上一辈的恩怨,总有上一辈的立场,天帝陛下不愿多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当年因为邪神一事,天界与西海之间闹得如此不体面,如今却能平静如斯,真是该感叹一句世事无常啊。”对此,白烨却是不甚避讳,竹节般分明的手指随意又翻过一页,温声道:“你不好奇他是怎么描写我们的吗?”

      “咳咳,玉座大人真的是……”后面的那句好生八卦,云衍没敢提,且见着白烨当着他的面徐徐又翻过一页书页,旋即翘起了嘴角。

      “太可怕了。”云衍被他的表情引得哆嗦了一下,“你刚才居然笑了。”

      白烨眼皮也不抬的,“我是在对着你笑?”

      “玉座大人若是对着我笑,我可能更害怕了。”云衍凑近了,他冰块脸上难得有了生动的表情,“说说看,他都写什么了。”

      白烨轻飘飘地道:“都尽是些淫邪之词,虎狼之词。”

      云衍搞不懂了,“那你还看?”

      白烨这时放下了书卷,一双瑞凤眼将他静静上下一扫,“对啊,我还看。”

      这时云衍也索性不理会那些虚仪了,一俯身,猛地就是将书卷抢了过来,并朗声念道:“那条龙,真的是我平生见过的长得最欲的一条龙。”

      白烨一摊手,躲得远远的,那淡淡的表情分明是说,可是你自己要念的,我可没逼你。

      “罢了罢了,我不和你闹这些,此番前来,是为了一月后仙门会考一事。”云衍清俊的脸上红云褪去,从袖袍中摸出一张奏折呈给他。

      “这是暂拟的计划书与招收人数,你且过目。”

      “好。”说回正事,白烨的表情也正经起来,这般瞧着,其沉着稳重、温和睿智,确实像是那个传闻中的玉座大人,天界魁首、仙家楷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片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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