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桌日常》续谨

39、第 39 章

　　槊翁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接话。他主子的所有谋算都已经被这位少年看透了，他还能说什么？

　　小柳子轻轻地敲了敲门，推门而进，默不作声的给广五春沏了盏茶，又悄悄地站在他的身后。

　　这位武艺高强的小厮的再次出现，给了老者很大的压力。特别是他现在武功全失又全身酸软动弹不得。

　　少年抿了口茶，淡淡地说道：“槊翁，事已至此，其他的事情你也一并说了吧。”

　　“五春小爷，我知道的我都说了，您还要我说什么呢？”

　　“想来你也知道现在广府的大少爷在安东驿，所以才会对我下手吧？你们笃定自己是广府的姻亲，两位宋老爷是大少的舅舅，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不是吗？”

　　槊翁低下头，不敢说话，他们打的确实是这个主意。

　　“我一直很好奇。大少爷的行事风格为何会如此，现在，一切疑问都有了答案。”

　　少年说完这句话，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位狼狈至极的老者。

　　哼！一个两个肚子里的秘密真是够多的！广五春在心底腹诽道。

　　“您……您说什么老夫并不明白？”槊翁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你嘴上说着不明白，但是心里却是清楚得很，不是吗？”

　　“五春小爷，其他事您可以胡乱揣测，但这是……您不怕引起尚书老爷的不高兴吗？”

　　少年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显得有些白的指甲盖，慢悠悠地说：“主子爷要是知道我查明了真相，尤其是大少爷身世的真相，不知有多高兴了。”

　　“你！”

　　少年猛地抬起头，目光冷冷的，盯着老者说道：“槊翁！广府真正的大少爷到底在哪里？是宋家的人和自己的妹妹私通不顾伦理纲常？还是你们宋家自己调包，将真正的大少爷换走了？”

　　“你！广五春你欺人太甚！你血口喷人！”

　　“来人！”

　　“小的在！”一个小厮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

　　“立刻飞鸽传书，将此次禀报主子爷！让主子爷定夺！”

　　“是！”

　　“广五春！你……你你给我站住！不准去！”

　　“槊老头子！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我的地盘我的人，莫要耍你侯爷府大掌柜的威风。”

　　槊翁浑身一软，瘫在地上，双目无神，喃喃地道：“广五春，你杀了我吧。”

　　“杀你做什么？老老实实回我的话吧。”

　　“我什么都不会说了。你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吧！”

　　“哼！现在才想求个痛快，已经晚了。我说了，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宋长运还有那几个公子哥还能活着。要是不老实，那就休怪我下手无情了！”

　　“广五春！”槊翁被气得手脚发抖，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神情更是萎靡，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吧，真正的广家大少爷在哪里？”

　　“死了，二十一年前就死了。”

　　“将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当年长仪小姐临近分娩，回宋府探亲，却是……确实碰上了些肮脏事，惊怒之下遭人暗算，被人拍到池水里......救上来当时孩子就发动了，但是产下个死胎。”

　　“哦……”广五春挑挑眉，面色不变，说道：“然后你们就来了个偷梁换柱？找了个不知名的男婴装作是主母产下的孩子，让其带回广家？”

　　“是的，长仪小姐并不知道。此事均有宋长远一人操作，这男婴来自何处无人知晓。”说到这，白发老者艰难地转换姿势，跪趴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少年磕了三个头。

　　“五春小爷，算小的求您，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捅开。长仪小姐当年遭此大难，身体一直不好，太医说她不能受到刺激……也正因为此，宋府才出此下策，并不是有意欺瞒广家。”

　　少年听了挑挑眉，没有直接回复，而是问道：“当年的那个男婴埋在何处？”

　　老者摇摇头，说：“小的并不知晓，一切都是侯爷……两位宋大人操办的。”

　　“槊翁啊槊翁，这谎编得不错，我差点就信了。”少年猛地起身，径直走到老者面前，蹲了下来，捏起他的下巴：“宋长远和宋长运劣迹斑斑，善使偷梁换柱之计，连皇家的血脉都敢混淆。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你觉得你这话我会信？”

　　“五春小爷！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实话不实话，等我查完了再说。现在告诉我，九曲湾的那群人你是从哪里招来的？”

　　“五春小爷！求您信信我吧！小的绝不敢撒谎了！”

　　少年伸出手，一把掐住了槊翁的脖子，轻笑着，但眼睛里满是怒火：“你真觉得我是年少可欺啊。以为用半真半假的话就能把真正的事实掩盖过去，莫要白费心机了。你既然不肯好好说话，那我也无需手下留情了！”

　　说完，广五春立刻起身，大步走出了这间房间。

　　小柳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五春小爷，那老头子刚刚说的话……”
　　“三分真七分假吧，但是可以确定，五殿下和大少爷的身份确实存疑，只不过真假难以判定。这虚虚实实的手法，确实是宋家擅长的。”

　　“那有没有可能，五殿下和大少爷的身份其实是被对掉了的？”

　　少年点点头：“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不要忘了还有一个人，也让我们看不清身份。”

　　广五春站在甲板上，望向远方，他看的正是云承县的方向。

　　“您说的是温子怀？”小柳子瞪大了眼睛，努力压低声音。

　　“嗯。所以当务之急是要稳住，莫要打草惊蛇了。”

　　“是！”

　　“你先派人去云承县一趟，拿着大少爷的令牌，借口说调兵去九曲湾剿灭匪徒，剩下的，就将计就计。”

　　“是！小的这就去！”

　　小柳子弯腰行礼，随后鬼魅一般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的耳朵动了动，有一道轻不可闻的呼吸出现在他身后，但是他还是一如往常，当做没有发现。

　　“五哥真是好心情。”来人自己先按捺不住，出声了。

　　“六弟怎么不接着躺躺？你还有伤在身，这会江风大，莫要再受了风寒。”

　　“看到五哥在此，便想过来说会话。”

　　“既然六弟有如此雅兴，那哥哥能不作陪扫你的兴？”少年挥挥手，换来仆役：“把茶室备好。”

　　“是。”

　　很快少年便阔步向前走，带路爬上大船三楼，来到了一个景致更好的房间。

　　广六丑四处张望了一下，点点头称赞道：“五哥果然会享受。”

　　“那六弟可要在这多待一段时间，也享受一番。”

　　“不了，这种奢华的生活过惯了，就不想去江湖上讨血喝了。那不适合我。”

　　“那六弟也莫要着急走，允许五哥好好招待你一番。”少年边说着，一手举起茶壶冲向茶盏，另一只手快速旋转着茶杯，速度快得几乎只能看到残影。

　　“请。”

　　“多谢五哥。”

　　兄弟俩面对面坐着，中间只隔着一张桌子，但却无人说话。

　　广六丑很快沉不住气，放下茶杯，语气缓和地问道：“五个，二哥三姐四哥还活着吗？”

　　“你想听什么答案呢？”

　　“真正的。我不想听假话。”

　　“那他们就还活着。”

　　“多谢五哥手下留情。”

　　“为何要谢我？”

　　“五哥既然会对他们出手，那想必是他们当初所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唉……几位哥哥姐姐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少年笑了笑，望放下茶盏，轻声道：“当初的事，你果然知道？”

　　广六丑点点头，没有否认：“我是知道，他们暗中谋划，对成大叔下手。”

　　“但你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了不是吗？”

　　广六丑听后默不作声，只是低着头。

　　广五春看着烛光下的碧绿茶水，出神着。

　　“我没有办法阻止，所以只能当做不知道，然后远走江湖。”

　　良久过后，广六丑讷讷地道。

　　“你真以为凭借自己的实力能挣脱广府的束缚？然后远走江湖？”

　　“五哥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广六丑思考了一下，猛弟瞪大了眼，直直地盯着广五春，声音颤抖：“您的意思是说，我的反应、我的所作所为都在两位主子爷的预料之中？”

　　少年点了点头，还补了一句：“你也是他们设下的陷阱之一。”

　　“什么陷阱？五哥你什么意思？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广六丑猛地站了起来，急不可耐地解释着。

　　“看看窗外吧，你的武功高强，目力也更好。看看周围吧，这就是我所说的陷阱。”

　　广六丑听着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扯下悬挂着的竹帘，极目远眺。

　　只见不知何时，大船已经被一些小船大船围住了，这些船上的甲板并无一人，也不点灯，只是航行着包围着，看着就像幽灵船。

　　“五哥！我不知道！这不是我做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看了看这些漆黑的船只，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露出来那两个小梨涡。

　　“六弟呀，这就是我所说的陷阱。从你离开广府的那一刹那，天罗地网已经被布下。你瞧瞧，这是不是很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