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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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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现在的你,可以背负她的命运了吗?”
向来严肃的日向家主摆开架势,开打之前,他这样问道。
“师父,雏田早就可以做到自主命运,我相信她会成为一名隐忍不屈的木叶忍者、一位宽容坚毅的日向家主,我坚持到现在,不是她离不开我,而是我非她不可。”我忽然又觉得说得这么直白有些难为情,于是赧然一笑。内心却轻轻复述这句,是我非她不可。
这一战后,我顺利出师,无声瘫倒在日向家的训练场中。
“恭喜,离雏田小姐又近了一步。”
“嘘。”我坐起身来,探头探脑地张望着,朝宁次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
“走到这步你反倒怕了么?之前我的警告你不理,劝告你不听,就算待在井中也执拗着一味要伸手摘天,你那时怎么没想过,要是家主不认可你,决定给雏田小姐联姻怎么办?”
我舒舒服服地躺回去,换了个姿势,“我啊,早就设想过所有可能,做了最坏打算,最糟糕也不过眼看她结婚,然后自己孤独终老,从嫉妒的小姑娘变成嫉妒的老太太。”
“既然如此,就不要摆出这种难看的表情来。”
“抱歉抱歉,丑到你了。”我毫无悔意地认错。
宁次抬起手,我才发现那袋子里装的是几罐酒。他看了看窗外,说:“风景还不错。”
黄昏。和她初遇,也是在这样夕颜花盛开的时刻。
我有些怀念,但仍旧对他的提议表现出不认可的态度,“是不是买多了?我不大喜欢醉酒的感觉。”
“怎么就没了?”
喉舌等了半天,只等来摇摇欲坠的一滴,我兴致缺缺地捏扁这最后一个易拉罐,借着酒胆对宁次颐指气使,“再去买酒来!”
“你醉了。”宁次从我手中接过易拉罐,收在垃圾袋中。
我架着腿,无所谓地笑道:“是啊,大概醉了。”
风来得冷,却吹不散酒意,夜深之后,一扫之前的好天气,老天好像发了一场脾气,卷下雪来。
“之前的问题你还没答,为什么事到如今,却生出想放弃的念头?”宁次问得直接而尖锐,“你不相信雏田小姐,还是不信自己?”
“我啊,第一个人喜欢的人,她的双亲死于任务,未婚夫又死在九尾袭村那晚,她一个人活下来孤独地经营着杂货店,我向她表白,她接受了,我好高兴啊!可是生日那晚,我去迟了,她把手腕划得一塌糊涂,她好恨这世间,连句遗言也不留,但我、但我对她的心情居然一无所知……烦死了,烦死了!我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啊,我以为她对我有意,结果她决绝地离开了世间,为什么啊,不是说好的等我长大吗!”越说越起劲,酒精催化下,我委屈得一塌糊涂,“她不能等我长大,因为她也暗暗恨我,恨着这个年纪轻轻少不更事却扬言说喜欢的女孩,但我怎么知道呢,人和人的心隔得那么远,人心那么难测,要是我也有白眼就好了……”
宁次冷静地反驳我:“白眼只能看到人的经络和查克拉,无法读懂人心。”
“就是说!我太讨厌琢磨人心了,雏田说喜欢我诶,我到底信还是不信,万一是她一时错觉呢,万一她日后改变了呢,我该怎么办啊?我逃了,只是骗不过自己的心,又灰溜溜地走回来,我笑她是随口一说,自己却对这件事想得无比认真。后来,她果然变得更优秀,果然交到了新朋友,我更害怕,她是不是会察觉我的天真、笨拙?是不是会抛弃如此糟糕的我?变强又怎样,人心反复无常,总是说不爱就不爱了,我搞不明白,自顾自钻牛角尖,好讨厌啊。”
“这样想着,不累吗?”宁次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他手中的酒递给了我。
我将之一口饮尽,哭笑不得地说:“累死了。”
“但我转念一想,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雏田或许更累,她就那样谁也不靠,仅凭自己的努力,绽放成我需要仰视的花了。”我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偏过眼看向宁次,“想到她的委屈,我更加嫌弃犹豫不决的自己了,我有时倒挺希望,你能替她揍我一拳。”
宁次摇了摇头,“让她自己来。”
“嗯?”我大概有些醺醺然,竟听不懂他的深意。
不远处的纸门蓦地从内拉开。
同样被灌醉的雏田面颊熏红,正用那双总是脉脉含情的眼看着我,不过这次清澈的视线被酒液染得暧昧,看不明究竟是怎样的心绪。
井野朝我笑着招手,“晚上好,小樱。”
完了。
我想。
雏田拔腿就跑。
我微怔,将易拉罐往宁次身旁愤愤一砸,起身去追。
她的背影奔向浩浩荡荡的夜雪,我在心中祈求她注意脚下,自己却一不小心滑倒在地。
万籁俱寂,唯有雪片簌簌落在大地上,雏田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我醉醺醺地翻了个身,看向顶上飞絮一般绵绵的落雪。已经这样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将心事尽数吐露。
“我知道你偷看我训练,你一个人黯然归家的路上,每一次我都想叫住你,告诉你我今天学到了多少东西,跟你分享见闻,分享我喜欢的食物,只想同你分享,你的努力和进步,我一点一滴记在心里。”
“你那时说想比朋友更进一步,其实那时起,我就当真了,我和人有了一个约定,在你确定自己的选择之前,在我强大到足以保护你之前,我都不能接近你,不能用感情动摇你。”
“其实我并不好,我不擅长与人相处,也不适合与各怀心思的人打交道,我喜欢生活,但不怎么喜欢人,可偏偏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触动了我贫瘠的灵魂,我怎么能坚守自己的固执,不去喜欢她呢?”
我感到雏田向我迈近了些,听见她开口:“我曾经绝望地想过,世上没有人认可我,连小樱都放弃我了,我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呢?最难过的时候,父亲说,我并不是一个人在努力,有人隔着几扇门默默想念我,在林木幽暗处偷偷看我。我收到过礼物,收到过匿名的信,收到过无声的鼓励,我不敢确认,但一心觉得那是你——当真是你吗?”
我咬唇。
“真的是你。”
“对不起,一直让你难过。”我捂住双眼,生怕被她发觉我的怯弱、动摇,可是泪水模糊睫羽之后又逐渐濡湿了指缝,“你是木叶名门之后,出落得高不可攀,而我平凡至极,和你云泥之别,此前怕你尚未确定心意,如今又怕你改变心意,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你、对自己、对人心和感情的不信任,我太糟糕了。”
“不糟糕,一点都不,小樱根本就不需要努力,不需要变成更好的人,不需要对我那么好,甚至不需要看见我,只用是你自己,我就已经足够喜欢你了,特别特别喜欢你。”雏田眼角滑落晶莹的泪珠,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呵出梨花似的绵白气团,“或许当年我确实年幼无知,对你的感情更多是依赖,难以攀折你的信任,但我必须说,此前我做好了被辜负的准备,如今我不在乎门户之见和任何人的反对,此时此刻,我可以爱你了吗?”
我手脚发软,艰难地爬起身来,“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一直以来都是。”不知是不是借来几分酒力,雏田拔高了声线。
我喃喃道:“我可以当你是酒后失言……”想再给她反悔的机会。
可是她面容笃定,“小樱,我喜欢你。”
“你……你再说一遍……”
“我最喜欢小樱了。”
我得寸进尺道:“再、再说十遍?”
她笑出声来,一把拉过我的手,我的脸缠绵地抵住她肩头,指尖稳稳按在她心口。
不是声嘶力竭,不是气若游丝,传递到我手中的这份感情如同鼓点一般,一直不会断绝,直到我们从这个世界上逝去。
她凑到我耳畔低语,“小樱,你听见了吗?”寂静、漫长的雪夜中,两个醉眼蒙眬的人,在不知哪家灯火的映照之下,缩成墙面上小小的两粒人影,两粒人影在雪中交换着亘古的深吻。
有情人如满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