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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术埃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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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气升,战意腾,丽恩的血剑上隐约间似乎被逼出了魔性。狂氛的邪气染了身,染了目,黑暗渐渐被一片红焰吞噬。只余丽恩的身影,心神动摇之际斩出强悍如涛的怒焰剑气,一声深入肺腑的沉猛,竟像是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嘶吼而出。苦战中的娆星不免也因此而微微闪神。
“邪子似乎就要清醒!”丁那似乎料到会有此事发生,独自碎语后便朝着丽恩大喝:“邪子,助术埃成就宏图霸业吧!”
丁那手中霍然神出一双幽冥鬼爪,挥舞间状似撕裂天幕,掀起无数青光。黑压压的天空瞬间被青光撕裂,雷神在云端动鼓击鸣,电光四起,一齐朝丽恩左侧面打去。
由于娆星的螺声不敌扰扰箫声,丽恩受箫声感染,难以回神。渺渺杂音,震动入耳间,心绪突然受扰。丽恩迷隐约感觉体内有两道旋流,在凝聚撞击汇集。只觉浑身一震,手背上的蟒蛇印记像是在回应箫声一般,竟出现翻腾扭动之状。青蟒动得越厉害,丽恩手中血剑吸取越多的黑暗之气。血剑渐渐呈现出蛇魅之态,剑身之上隐约流动着暗色血纹。
“崇仁丽恩,你由魔神所生,是术埃的邪子。恢复本性,释放你的力量吧!”丁那手中鬼爪化成蛇杖,杖尾轻轻挑起。娆星手一抖,白螺法珠便被一股飓风卷走。“邪子,来试试这只白螺。”
丽恩的神志已然模糊,身体也不受自我控制,白螺法珠被送至掌心,不由自主地拿到嘴边,嘴角微抿便要吹奏。白螺在嘴边,气息吹入螺身,却不闻丝毫声响。
丁那露出诡异地笑容,得意道:“吹吧,吹吧,看看能不能吹出声音来。不是说白螺法珠只有东埃人才能吹奏吗?看看我的邪子体内究竟是东埃的血液重,还是我魔神的血液浓!”
身体溢出的黑色烟气让丽恩惶恐不安,为什么白螺不响?难道他真的不是东埃人?难道他体内真的流着魔神之血?丽恩伸手狠狠地抓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无从解答的疑惑一个接一个闪过。
正当整个龙潭因为邪子的苏醒笼罩在一片黑光血气中,丁那女巫得意忘形之时,一道玄冰之气骤临,夹风带雪扫开了重重黑影,直扑灵蛇而去。冰刃趁人不备之时,末入蛇尾三尺三寸之处,黑血四溅凝结成月轮。缠丝之咒极速念动,金蚕银丝化成寒冰箭,犹如一道匹练般的彩虹,星驰电掣疾飞而去。银丝在月轮周身旋绕一圈,牵扯月轮的数条蛊虫被银丝扯断。红光乍现,朱芒映日,奇光照耀之下,月轮已经离开蛇身。
“快走!”月轮便是定魂珠的原态。既已得手娆星便无心恋战,退至丽恩身旁催促道:“救衬红要紧!”
疯狂凌戾的杀气在听见“衬红”二字之后,竟奇异地平息下。丽恩手背上那条青色的蟒蛇渐渐停止扭动,吞吐黑烟的血剑也倏然收回体内,龙潭之上只留下丁那虽戛然而止却仍然响彻山谷的笑声。
娆星见丽恩恢复自制,心知时机已到,将手一拍腰间羊皮口袋,数十团碧烟顷刻,飞起空中,互相击撞爆散化为百十丈烈焰,扰乱丁那的视线。烈焰蓬蓬勃勃灼烧之际,九道银丝化为九朵银光,娆星带着丽恩乘机遁逃而走。
丽恩独坐在蛇山峭岭之上,熄灭的火堆不见一丝星苗。少年只能静静地沉默着,脑海中除了太多的疑问之外,便是一片空白。
“盘祖正在为衬红续魂,你不用为她担心了。”娆星走到丽恩身边,靠着火堆旁的石头坐下。
“这都是你计划内的事情吧?”沉默的少年突然开口,眼神中藏着深邃的迷惘,“你一直都在利用我!”
“是,我是在利用你。我要取回我所失去的一切。”
丽恩愤怒地捏紧了拳头,娆星为了夺回东埃大公主身份,竟然不惜一切手段,连她的亲生妹妹都要陷害。
娆星不去理睬丽恩的怒气,沉声道:“龙潭一战虽在我计划之内,但我的确没有料到,你竟然是丁那苦苦守候二十年的邪子。所谓邪子,即魔神之子,是由邪魔与黑萨巫师所生。据我所知盘祖是在十五年前的那场战斗中意外来到术埃的,那时曾有族人以黑萨巫师之礼朝她跪拜。”娆星轻轻地拍了拍丽恩的肩膀,朝他身后走来的妇人点点头,准备离开:“你自己问她吧。”
山崖之上,少年清澈的双眼紧紧盯着的妇人,“您……是我的母亲?”
盘祖走到丽恩身边,山风吹动着黑色的衣袂猎猎直响,“丁那说你是邪魔与风神之子?”盘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山崖下湍湍流动的黑白河水,“你并不是我的孩子,就连丁那也不知道,我和邪魔所生的孩子,十五年前就被我亲手封印在灵犀镜中。”
丽恩的躁动与不安因盘祖的一席话而安缓,继而听闻灵犀镜中封印邪子,一些被遗忘的事纷纷浮现眼前——莫非灵犀镜中的少女就是盘祖的女儿?
“你是索羽净古,灵犀的母亲?”山风吹动着盘祖遮面的黑纱,面额上的莲花印记转移了将信将疑的丽恩的注意力。
“你果然见到了灵犀。孩子一定还在怨我吧。”盘祖黯然地低下头去,哽咽着叹息道:“或许,我该去见见那孩子了。”
“她让我送这个给你,”丽恩自怀中取出银盒,谨慎道:“八脚蜘蛛很是罕见,你……小心有毒。”
盘祖轻轻打开银盒,盒内的毒物在银盒边缘留下一圈黑色的印记,方形的蜘蛛网流溢着红绿彩影。一触盘祖气息,蛛网内两串绿星红火嗖地飞起,绿闪精莹,红星跳耀。只闻盘祖吃痛得闷声一唤,竟已受到蜘蛛的突袭。
“你受伤了?”黑色的毒血滴落在山崖上的草木之上,生灵触血便迅速腐烂消亡。悔不该将银盒交付的丽恩深深地自责,“你深谙医术,应该知道如何解毒吧?”
“既是她所期望的,便让她如愿吧。一切一切都是我欠她的!” 盘祖苦笑了一声,“若对我的恨能让她减轻痛苦,我倒也心甘了。”
“可是……”话虽如此,丽恩心中仍觉不妥。
“你若还在忧心丁那所言,倒大可安心。”丽恩的犹豫让盘祖误以为他还在担心邪子之事。盘祖拉过丽恩的右手,翻看着手背上渐渐消退的蟒蛇印记,“你之所以会在龙潭受丁那干扰,并非是因为你体内有邪子之血,而是你身中灵犀之蛊,蛊血受箫声感应才会让你失控。既然灵犀所托之事你已完成,蛊毒自然消散,届时丁那再现箫声再起,你定然不会再受干扰。”
“可是我并不是东埃人。”虽说盘祖证实他并非邪子,可白螺无法吹响却是个既定的事实,不安再次涌上丽恩的心头。
“那又如何?”盘祖抬起眼,注视着山崖下这片争乱的土地, “什么叫黑,什么叫白?所谓的血统、种族,只是那些人挑起战乱的借口罢了。”
“请你不要再责怪娆星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有她的苦衷。那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吃尽了人情冷暖,所以性格才如此偏激。儿时的经历,让名势权利在她心底变得很重要。当她盗得白螺法珠证实自己是东埃之人后,决心布下暗局夺回公主之位。”
那张阴晴不定的笑脸背后,原来还藏着一颗慧黠玲珑却备受创伤的心灵。丽恩似乎明白了些娆星内心的空寂,“我并没有责难她的意思。”
“那就好。你的身世,你若执意去寻找,便往玉龙雪山上去吧,或许能找到你要的答案。你好自为之吧!”盘祖叹了口气,凝神一动,手中蛊盒被千缕缠丝撕裂,化成雪翎飞羽。茫茫雪羽将盘祖黑色的身影包裹在内,似乎瞬间便要驾雪而去,“替我转告娆星一声,我去找灵犀了。”
“对了,”风雪中的声音更显微薄,“衬红醒后,娆星定会随她一同去东埃。”届时,你会选择帮谁?盘祖将后半句话留在了心底。傻丫头,你算得再精,大概也忽略了自己的心意。这少年,早已在你心底烙下了无法抹灭的痕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