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埃传说》墨焰

7、蛇山奇遇

　　这是第二次跟随在娆星身后，不同的是这次走入了一片瓦砾荒丘。沿路俱是些无主孤坟，白骨嶙嶙，天阴鬼哭。幸好此处人烟稀少，离城甚远，又僻静，丽恩为担忧丁那会来追袭而高悬的心，总算可以放下。可是这种偏僻的地方，重伤的衬红该找谁来医治？丽恩的心又不免忐忑起来。
　　天气阴沉得有要下雨的神气。两团亩许方圆的云气停在半山腰中，相隔有数十丈远近，待升不升的样子。似乎是趁着这将变的天气，娆星转身道：“前边便是我的住所了，去躲躲雨吧。”
　　丽恩看着走在前面的娆星，一路上便感觉她似乎有意要将三人带到某处。这番话倒刚巧证实了丽恩的臆测，只是猜不准娆星究竟居心何在。
　　远远地便见山崖之处有座青色的石屋，娆星欣喜地腾身一跃，化成一道红芒，像道霞光一般朝着石屋而去。
　　“阿母，我带了三个朋友来，其中一个受了伤，你帮她们看看吧！”石屋之前恰巧站着一位妇人，娆星顺势便投入妇人的怀中，在她身上亲昵地蹭弄着，仰起孩子气地撒娇乞求着妇人。
　　丽恩走近了才看清，那妇人身着一袭黑衫，脸上蒙着面纱，连额头都被凌乱的头发遮住，只留下一双看不出心绪的眼。这人莫非就是娆星口中的盘祖阿母？
　　盘祖冷冷的眼镜扫视了丽恩和泽布一眼，眼神中似乎有道流光一闪顷刻消逝。她沙哑着声音开口：“带他们进来吧。”
　　盘祖答应得太快，倒让丽恩有些为难了。已经被娆星欺骗过一次的丽恩实在不知道是否还应该再相信她。丽恩将犹豫不决的眼神抛向泽布，岂料泽布似乎也为什么而困扰着，眼神中有丽恩从未见过的迷惘。
　　只见泽布盯着那盘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用极其不确定的声音回道：“或许，我们可以再相信她一次。”

　　跟着祖孙二人走进石屋，屋内尽是些简陋的家设。唯独一张白玉灵床甚显华贵地被摆放在石屋的暗角。丽恩在妇人的示意下将受伤的衬红抱上床。
　　盘祖走到窗边的小条案旁，将香炉点燃。炉中立即香烟腾迷，一股奇馨扑鼻而来。直至炉中白烟散尽，青烟腾起，盘祖看准时机猛然扬手，竟将炉中青烟抽出裹入二十四道银丝网中。青烟好像有生命一般，在银丝网中扭动腾跳。
　　盘祖走到床边，将银丝网裹在衬红的手脉之上，嘴边飞快念动咒法，银丝网中的青烟便随着她的声音，溶入衬红的体内。“我将十二只蛊虫放入她体内，一方便为她疗伤，另一方面再查查她是否有中其他的蛊毒。不过你们最好先告诉我，她究竟是如何受伤的？”
　　丽恩眼见衬红的情状愈加恶化，心中更是焦急万分。泽布虽已为她续过真气，可毕竟不是长久之策。顾不得那个擅变娆星究竟有何企图，为救衬红，他只能据实将当时情状讲述一番。
　　盘祖越听，眉间越发收紧，盯了旁边的娆星半晌，忽然开口问道，“你做这些事情，丁那怎么可能不知道？”
　　娆星皱了下眉，同样有些困惑地回道：“我也觉得奇怪，照理说她应该会来追的。莫非是这女孩命归西天，对她毫无价值？可即使如此，她也不应该让东埃人发现这女孩的尸身呀！这样显然是在加剧两族之间的矛盾，引起战争。”
　　“你别胡说，衬红没有死！”丽恩听见娆星在咒衬红死，好似有刺骨的寒意直刺到心里去。
　　“她迟早都是要死的。”盘祖见衬红手脉上的银丝网有微微地颤动，便顺着那颤动的纹路，解读虫蛊在衬红体内寻找出的答案。“她曾被抽魂夺魄，因而神志不清，身体失温。再加上失血过多，长途颠簸，生还几乎是不可能的。”
　　丽恩脸色唰然青紫，一颗心如同坠入冰窖之中，冷得刺痛。“被抽魂夺魄？”
　　“不错，二十四道银丝网其上四道断断续续，其下两道虚实不定，外伤内伤都是可以医治调养的，可是银丝网上只显出十八道青线，可见另外六道无从可去、异然消失。若不是被抽魂夺魄，蛊虫岂会找不到她的命线？”盘祖收回衬红手上的银丝网，丢给丽恩和泽布。
　　银丝网上果然如盘祖所说，或深或浅，或有或无地显现出数十条青线，唯独中央星状交叉的六条线，赤裸裸闪耀着刺眼的银芒。
　　“一定还可以救的吧？”虽是不谙此道，可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泽布打破满室的沉默。“衬红绝不能死！”
　　“她绝不会死的！”丽恩的声音带着近乎绝望的嘶吼，“我一定会救活她！”
　　“若你愿意为她而死，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盘祖见丽恩对衬红用情至深，不由心中感动。可即使如此，这少年若要只身前往龙潭截魂，胜算还是很小，搞不好两人都要丧命。“丁那应该是利用灵蛇锥将衬红的魂魄抽出，放入灵蛇腹中炼成珠石。你若能去黑龙潭杀了那灵蛇，便可取得玄魂珠。”
　　“杀灵蛇？”丽恩心中不由一凛，若真的斗起来，他几乎毫无胜算。只是如果不去一闯，衬红必死无疑，这一趟他是走定了。
　　“我不能去吗？”泽布心知丽恩的修行尚浅，与灵蛇之斗简直是在以卵击石。
　　“你不能，你若去了，就没有人能将她剩下的魂魄牵制住，不使其消散。” 盘祖沉郁地解释，“更糟糕的是，结合你我二人之力，只怕也难以维系半日时间。他要去黑龙潭，就得尽快起程。”
　　“我陪他去吧，相互有个照应。”娆星见丽恩为情而苦，盘祖面露难色，心中不由也软了下来，借口道：“那灵蛇吞了我的金蚕炼元丹，我说什么都得挖得它肠穿腹破。”
　　“如此一来，一路上就劳烦姑娘多多担待了。”泽布毕竟是个德高望重、明白事理之人，见娆星有意相助，对她的敌意不免有些消散。
　　“丽恩，这法杖是你母亲留下来的，现在我把它交还与你，千万小心。”泽布一边嘱咐，一边注意观察盘祖的神色。
　　果然，当盘祖听见他唤“丽恩”的时候，眼神倏然一沉，飞快地在丽恩身上扫视一番。待到泽布取出法杖之时，她便恢复了往常神色。盘祖转而看向娆星，娆星一张看不出任何端倪脸上有异于寻常的冷静，这反倒让她更加忧心。只是太了解娆星倔强脾气的盘祖即便心中有再多的无奈，也只能默默地嘱咐娆星道：“你想去，我便不栏你，路上小心。”

　　待到丽恩同娆星离去，泽布才缓缓走到敛神打坐的盘祖身边，虽然脸上蒙着黑纱，可是那股熟悉的气息让他肯定眼前之人就是当年失踪的黑萨巫师。
　　“索羽净古，是你吧！”渐渐理清头绪的泽布质问着沉默的妇人，“为什么你会在术埃？红莲圣婴是你什么人？”
　　盘祖缓缓睁开眼，笃定地对上泽布复杂的眼神，“东埃人，我不是什么索羽净古，在这里我只是红莲圣婴的乳母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泽布见她矢口否认，心中更加不快。
　　“红莲圣婴之命，身为术埃之人的我不得不服从。”
　　泽布看着盘祖没有波澜的表情，心中当然明白这番话是她台面上用的借口，以她和娆星的关系，若她想拒绝，娆星绝不会勉强。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当年被术埃虏走的风之巫师索羽净古？泽布心中愈加困惑了。
　　“那你又是从何习得东埃的缠丝之术？”百年来也只有黑萨巫师能培育出炼就缠丝之术的丝蛊，眼前的人若不时索羽净古，那还会是谁？
　　盘祖起身走到窗边，山崖上一阵柔风袭过，吹得她长袖飞舞，一朵暗黄色的莲花在她的黑布包裹的手背上若隐若现而出。妇人转身瞄了瞄气息愈加虚弱的衬红，“有空在这里猜测我的身份，还不如去担心那两个小毛头！那男孩几乎是不可能生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