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这首连思慕都算不上的诗》随迩

2、贰

　　都说人快死的时候，是会看见走马灯的。
　　可是神黎左想想，右瞅瞅，都没看到类似的幻觉。

　　她干脆放空脑袋，直挺挺地躺在一片干热的沙土之中，任凭眼帘中那一轮火热的光亮照耀着半边天空。

　　说起来也算她活该。
　　某天，她听说某个太阳常年不落的星球上开满了大片大片金红的花，所以心血来潮地赶来寻找。
　　结果花还没看到，却已经抵不过似火的骄阳了。

　　夜兔对太阳的抗性真的是十分糟糕，神黎觉得自己被那晃白晃白的光照得两眼昏花，往日里充满爆发力的手脚此时都软绵得使不上劲，至于撑阳的伞，早就不知道在不久前的沙漠风暴中丢哪去了。

　　就在她怀疑自己可能要咽气的时候，眼帘中突然暗下了一块。
　　光影的差异致使神黎微微睁开眼，昏沉的意识却由此涣散，恍惚间，来自遥远时空中的画画从模糊的眼帘中闪现。

　　被火热的太阳晕红的天空下，随着风沙漫扬的是飘摇的发丝。
　　老高的天际上盈满了渐大的日光，记忆中的人被风吹翻了雪白的衣角，虽看不清脸，却悠悠转着伞，微笑着朝她伸来了掌心。

　　神黎恍惚地抬起了手，近乎着迷地盯着那抹剪影瞧，不多时，只觉眼眶酸涩，瞳孔颤动。

　　可是某种掺了血与柑橘香的腥甜随着轻扬的风掠过鼻翼，霎时，她的意识就与朦胧的过往剥开。

　　视野中的光亮晃荡在一片暗色的伞沿处，只见撑伞低头来看她的人隐在一片阴翳下，其发丝是绯橘中掺着点冷却的蓝色调，逆着光的人影显出清瘦的轮廓来，是一袭被风吹鼓了的浅色的斗篷。

　　其主人扬着熟悉的笑意问她:“死了没？”

　　有飞鸟掠过天际，浮光疏影间，现实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颤动而酸涩的瞳孔落进了粼粼的光亮，而抬起的手，轻轻拽住了来人的斗篷。
　　须臾间，神黎笑得眉眼弯弯，答:“还没呢，臭小子……”

　　神黎最终还是没能见到那种花。
　　她想，自己也许一辈子都很难再见到了。

　　但是她并不觉得失落。
　　因为在死之前，神威来找她了。

　　明明在这之前，他们还吵架了。

　　回程途中，被拢在对方的伞下架着胳膊半拖着走，神黎高于他的身形尽数压在还未成年的少年身上，不客气地将所有重量都交给了他。
　　脚下一深一浅地踩着沙，她垂着脑袋，有些颓然地靠在他耳边，挑着眉低低地笑:“我还以为你这次不会来找我了。”

　　“只是过来看看你这副惨样~”对方轻巧一弯嘴角，便是微凉的笑意。
　　神黎眯着眼去瞅他，少年的侧脸柔和，眉眼间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等到他不算多温柔地将她拖进了回程的船舱里时，神黎狼狈地坐在一边，看着他在那亲自启动飞船。

　　神黎环视了一圈静悄悄的船舱，问:“就你一个人来？”
　　他没有回答她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神黎正想问为什么，就听他道:“偷偷跑，还不带通讯器，你就那么想死吗？”

　　神黎抬眼望去，神威正背对着她在操作指示杆，少年轻飘飘的言语中没有了平日的笑意，反倒染上几分冷意，可是当他转头来看她时，脸上堆起的是一如既往明快的笑容。

　　弯着眼睛的家伙叫人摸不清情绪，他蹿到神黎面前来，蹲下身撑着脸颊看她，歪着头的模样十分纯良乖巧:“如果下次再这样，我可以直接送你下地狱哦~”

　　听不出是真是假，但神黎觉得他是有威胁的成分在的。
　　船舱外的景色已经变成了熟悉的星海，他们的飞船已经起飞，远离了那颗星球。

　　夜兔白得过分的皮肤向来经不起太阳的摧残，他的指节泛起某种脆弱的淡红，像被烫伤了一般。
　　神黎轻轻覆上那只能轻易贯穿她胸膛的手，温声笑道:“可即便如此，你还是找到我了，不是吗？”
　　闻言，神威安静了一秒，神黎从他的表情中猜测他是在思考要怎么呛回她。

　　向来与她不对盘的家伙在这方面总是不服输的，说是叛逆也算不上，可能就是单纯不喜欢顺着她的意来。

　　可是神黎是想和好的。
　　在这之前，他们又吵架了。

　　其缘由是他打坏了江华送给她的伞。

　　毕竟，自那个人死去后，有关她的一切都变得极其珍贵。
　　可是在上次的外出战斗中，神黎极其珍惜的伞被他弄坏了。

　　偏巧他还认为他没有错，不以为然。
　　所以神黎狠狠揍了他一顿。

　　……不过，现在细细思来，或许他才是正确的。

　　……
　　那一天，沙尘飞扬的战场上，在她要被敌人打伤时从她身后赶来飞快夺走了她伞的人在将敌人杀死后，将战斗中打断的伞扔在了她面前:「我们的伞是为了战斗用的，而你宁愿受伤也要保护这把伞，她送你这把伞的目的就是这个吗？」

　　他冷冷地看着她，手上的血分不清是谁的:「别搞笑了。」

　　「你懂什么？！」神黎当即生气地反驳他，他们两人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上打了起来。
　　对此，第七师团的大家还纷纷吐槽他俩:「你们两个怎么又内讧上啦？！！」

　　可是那把伞对她来说是那么重要。
　　它是她在最孤独的几年里唯一的慰藉，在江华死后，它也成了江华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尽管它已经十分破旧了，尽量它已经不能再当成像样的武器战斗了，可是，可是……

　　「真是不像话。」
　　对此，被她抡在沙地里的神威却舔着血在笑。

　　但那向来不代表他心情多好，果不其然，他一脚踹上她的腹部将压制在上的神黎掀翻。

　　无法摆脱过去，无法忘记她的死，所以看着有关的一切任凭自己沉湎于过去……
　　不断地回想着缺失了她的岁月，又思念着有她存在的时光。
　　可是已然消逝的光，任凭她再怎么伸出手，抓住的也只有虚渺的余温罢了。

　　神威总是无情地嘲笑她这一点。

　　但是当下他却没有就着神黎难得温软的态度反击她，而是起身将一把绛紫的油纸伞扔来:“还你的，将就着用吧。”

　　神黎一愣，接过后才细细打量起伞来。
　　与她先前那把很像，从材质上来看也很结实，想来需要些功夫才能制成。

　　从吵架后他就外出不见踪影了，到今天才见到他，难道……

　　她忍不住笑着问:“这是你特意去为我做的吗？”
　　他一愣，嘲笑似的弯了弯眼睛，说:“怎么可能？网上订购998~”

　　“……”把她的感动还给她。
　　神黎撇撇嘴，不再理他了。

　　但这算是和好了吗？
　　……嘛，谁知道呢。

　　然而，回程的途中并不顺利。
　　宇宙瞬息万变，任何生命在辽阔的黑暗面前都显得万分渺小。

　　在飞船被突如其来的陨石撞上的那一刻，神黎差点被剧烈的晃动甩出去。
　　天旋地转的颠簸足以让船舱里的灯光转瞬闪烁熄灭，当她反应过来时驾驶座前的机械设备也已经失去了操作功能。

　　飞船失事时的应急警示灯闪着诡谲的红光，在窗外宇宙群星的浮光掠影中，神黎捕捉到神威在舱前的影子后下意识朝他扑过去想挡在他面前。
　　可逐渐龟裂开来的窗前，迎面而来的是一片刺眼夺目的光亮。

　　那是一块巨大的陨石，像一团巨大的火球，若撞上的话飞船顷刻就会爆炸。
　　——他们也会死。

　　神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脑海中已经闪过他们被火海吞噬的场景了。

　　可是在那一刻，身后的人突然反过身来，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视野中转瞬就是一片黑暗，她瞪大眼，贴着他的胸口，嗅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气息。
　　与此同时，他的心跳混合着周围玻璃尽数破裂的声音，清晰地撞在她的心上。

　　少年单薄的身影为她挡去了可怕的光景，生命的最后，没有言语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的行为是那么奇怪。

　　可是，她颤栗的五感因此莫名被平复，神黎伸出手，用尽力气拉下了身旁已经断了一截的操作杆。

　　她想，生死由命了。
　　……但是，她并不感到害怕。

　　神黎抱着他送的伞，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

　　她在神威怀里微笑地闭上眼。
　　……一定是因为有这个臭小子陪着的缘故。

　　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他能一直活下去呢……

　　……接下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了。
　　神黎的意识在剧烈的颠簸中昏昏沉沉，唯一清晰知道的，只有神威始终紧紧抱着她的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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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某次飞船差点爆炸一起死掉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