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君不待》薇楼

12、第 12 章

　　书尽晚点燃香火，然后静静的站在那片废墟之上，闭上眼睛，回忆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幕一幕往常的景象。
　　自己是父亲老来得子，刚出生没有多久，母亲就身体虚弱的走了，他的姐姐好像母亲一样呵护着他长大，他离开的时候以为自己以后会有很多时间和他们在一起，但是现在居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书尽晚不想流泪，因为那是最没用的一种发泄，他等烛火熄灭，转身离开这里，他要去衙门，绝对不能叫自己的亲人枉死，只有找到真凶的那天，他才允许自己流泪。
　　所以书尽晚转身，他要去衙门。
　　当地的县令卑躬屈膝的接待了书尽晚。
　　虽然归乡守孝七年，七年之后不知道书尽晚是否还能和现在一样官运亨通，但是至少现在县令还是不敢怠慢书尽晚的，所以他很谨慎的亲自带着几个衙役、仵作，和书尽晚去义庄认领尸体。
　　书尽晚一路上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县令却觉得越来越紧张，紧张的冒出了冷汗，因为这些年官场的经验告诉他，越平静就代表之后的风暴越狂乱。
　　洪府位于自己的辖区之内，虽然地处偏僻周围没有人家，但是这样的灭门自己还是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书尽晚这样的朝廷大员是洪府的亲眷，不然自己完全可以推的干干净净。
　　到了义庄的时候，书尽晚站在了义庄的门口，即不进去也不后退，只是站在义庄的门口，然后呆呆的看着里面，他有点怕，虽然早知道和自己的亲人已经是天人永隔，但是还没有亲眼见到，可是一旦跨入了这道门，那就一切都成为了既定的事实，虽然他从来没有抱着什么希望，但是他也不想如此直接的面对。
　　人心，总是矛盾……
　　县令躬身站在书尽晚的身后，他不知道书尽晚想的是什么，有时候越简单的心思就越难以琢磨，因为当复杂对上简单的时候，复杂总是把简单的东西想的过于复杂。
　　县令额头的汗水已经密密麻麻的，可是他只敢站在那里，擦也不敢擦一下，半天，书尽晚终于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县令弯着腰小步的跟着走了进去，然后是衙役和仵作。
　　里面的的气味并不好，没有任何一个义庄的气味会好，书尽晚看着眼前一块一块被白布蒙着的尸体，然后走过去，掀开了一块白布，看下去，里面只是一具被烧的残破不全的骷髅而已，完全没有办法分辨出这是谁。
　　他咬着牙一块一块的白布掀开，看一眼然后盖上，基本剩下的，都只是骷髅，并且都残破不全，当他放下最后一块白布的时候，猛的看向县令。
　　县令看到书尽晚的眼睛里有光芒闪动，好似带着些不敢置信的希望，又好像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这股希望，过了一会儿，那光芒才渐渐散去，书尽晚没有叫县令，而是直接叫了仵作，“说！”
　　仵作反而没有县令那么怕，他一直觉得，自己只要安安稳稳的，无愧良心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因此他走了一步上前要跪下行礼，可是却被书尽晚拦住了，“直接说！”
　　仵作鞠躬，然后开始说话，“那天的火势应该很大，所以基本到最后人的肌肉已经被烧掉了，只剩下一些残破的骨骼，我和几个衙役仵作拼了很久，从骨骼的大概年龄和特点上，一共拼凑出十一具男性躯体，以及十四具女性躯体，都是成年人的骨骼，另外骨骼上除了烧伤的痕迹之外没有可疑的痕迹，但是因为人的肌肉筋脉已经完全烧没了，所以不能确定是不是受过没有伤到骨骼的伤，或者……”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继续说下去，因为自己是靠县令大人吃饭的，如果说了，必定对县令不利，但是不说，又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
　　书尽晚在听仵作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站立的有些不稳，虽然这些年他都没有回家，但是和家人一直是有书信来往的，而且姐姐姐夫都是节俭的人，家里的奴仆基本都是原本自己家里的，后来随着老父一起搬过去的，所以他清楚的知道姐姐姐夫家的人数，主人加奴仆共计二十七人，刚刚他掀开看的时候，就注意到，现在现场只有二十五人，他那时只是希望，还有人逃出升天，这个人，或许是福大命大，或许可能就是害自己家人惨死的凶徒，不管是那种，都让他觉得有了一线的希望，而刚刚仵作说，有十一具男性躯体，以及十四具女性躯体，并且这些人都是成年人……那一瞬间他的心里产生了无限的希望……自己的外甥，或许还活着！
　　可是，这仅仅是最好的打算，书尽晚尽量平复自己的心跳，稳住自己的心神，“你确定这些人都是成年人的躯体。”
　　“是的大人！”
　　“没有任何遗漏！”
　　“绝对没有！”
　　那么，自己的外甥，究竟是逃出生天，还是被失踪的那个女人绑架？
　　不管是哪一样，都比死了有希望。
　　书尽晚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看着仵作。
　　仵作虽然不怕，但是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因此一直是躬身回话，但是书尽晚问了几句之后就开始沉默，他忍不住抬头看一眼，然后刚好对上了书尽晚的目光。
　　书尽晚自然听得出仵作的话没有说全，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叫仵作说实话，如果逼急了，这人什么也不说，自己也是无可奈何，但是当他们的目光对上的时候，书尽晚就放了心，一个人的目光，最能反映出这个人的本性，这个仵作虽然年老，但是他的目光丝毫不浑浊，还带着清澈，所以这个人，还没有被官场世俗所腐蚀，所以书尽晚很诚恳的开口，“请告诉我！”
　　他用了请字。
　　这次仵作没有犹豫，“或者，这些人可能收到过外伤，失血过多之后无力挪动而导致葬身火海，又或者这些人生前服了某种不是毒药但是却可以叫人浑身无力的药物，所以也没有办法自救，总之，现在没有办法查出来，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就不仅仅是失火。”他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猜疑的事情。
　　县令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这个仵作，但是他无计可施，因为他知道，即使仵作不说，书尽晚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当做单纯的失火，因为事情的确蹊跷……
　　但是他绝对不能继续这样的话题，虽然他会尽全力查这件案子——现实逼得他不得不这么做，但是他还是希望书尽晚能够多给他一些时间，而现在看来，拖延时间的最好方法就是转移话题。
　　所以他尽量用一种带着恭敬又带着担心还带着点卑微的，混合起来的口吻对书尽晚说话，“大人尽量节哀，案子有疑点，我们都会彻查到底，这个请大人相信，但是大人千万要节哀，只有保重自己，才能告慰天上亡灵，才有机会为这些无辜的人报仇，所以大人节哀！”
　　书尽晚没有回应县令的话，这种套话，虽然被县令的语调渲染的极尽贴心，但是毕竟还是套话。
　　县令咬牙，“大人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找到失踪的那两个人，大人一路辛苦，又急火攻心，大人早些回衙门安歇可好？”
　　那片废墟显然无法住人，而书家的老宅，宅院虽然很好，但是毕竟许久无人居住，虽然也有仆役定期去简单打扫，但也仅仅是简单打扫，书尽晚毕竟是在京城锦衣玉食惯了的，如果不好好的清理收拾整修，不知道他能不能住的下去。
　　虽然他其实并不希望书尽晚住进衙门，因为住进衙门，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间必定会增长，那么自己被勒令办案的次数必定会增加——可是如果不这么说，对书尽晚太不尊重……
　　书尽晚哪里不明白县令的心思。
　　他能看出来这个县令虽然油滑，但是还是胆小的，因此这桩案子，他必定会尽心尽力，可是这县令既然胆小，就必然不会有什么真正的作为，所以书尽晚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这个县令抱什么希望，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能找到自己的外甥，和那个失踪的女子，然后自己想办法。
　　如果是那女子和自己的外甥逃了出去，他们一定会找自己，如果自己住在衙门，必定万事不便，衙门必定不是平民可以接近的地方……
　　所以他开口，“多谢美意，不过在下既然是回来守孝的，就不是什么大人了，不敢叨扰，还是回自己的老宅比较好，不过如果大人您方便，可以借给在下一些人手，好好整修老宅，在下不尽感激。”
　　县令自然连连点头，书尽晚带着人手回到老宅，他要大肆整修翻新，好告诉人，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慢实在抱歉，我这里下雨已经下到快要发洪水固然是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所在的公司目前面临破产然后被其他企业接收
所以忙的不可开交，再加上我是新来的，什么都还不熟悉，所以愈发的乱忙
真是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