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女尊）》俞之

17、山匪

　　魏离注意了一眼庞宽上楼的方向，等她进门之后才带着柳文轩回到房里，把买的一堆衣服放下，对他说：“我要出去一趟，你就在这里休息，包袱里有银子，要是饿了渴了，别舍不得买吃的。”

　　魏离把脑后半散的头发尽数拢起来牢牢地束住，柳文轩看着，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就这样走，不担心我拿了银子逃跑吗？”

　　魏离一怔，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对上他匪夷所思般的目光，兀地笑了，“那也没有办法，难道我还要把你绑起来不成？”

　　柳文轩不答，魏离说：“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我信你。”

　　她把一把小匕首别在腰间，走到门口，担心自己暴露的话会在这里跟庞宽动起手来，又回头对他说：“外面可能会有些骚乱，你若没有别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出门为好，等我回来再带你逛逛城里的其他地方。”

　　没有对这句话给出任何回应，柳文轩抬首，很轻地问：“会有危险吗？”

　　“不会。”魏离很有信心地笑笑，“小小水贼而已，怎能让她在这凤鸣山下伤我。”

　　柳文轩试图相信，但没能说服自己，“你上次也说没人伤得了你。”

　　他目光微转，望向她的肩膀，“现在伤还没好。”

　　“那次是我大意。”魏离讪讪，“这次绝对不会了。”

　　她们黑吃黑，要斗也不是柳文轩能干涉的，他只能点点头，叮嘱魏离小心一点。

　　庞宽那边一直没有什么动静，魏离乔装了一番，出去转了一圈，跟自己手下的探子们打好了招呼，方便随时接应，而后便掩在楼下吃酒的客人之间，等到傍晚时分，才见到庞宽的手下从外面赶回来。

　　她绕到客栈后面，借着轻功跃上房脊，找到庞宽的房间后便翻身下去，攀着外墙上一道窄窄的装饰，矮身附到窗边，听到里面的人在说话。

　　“老大，你就放心吧，三百颗雷都已经放在后院了，等天一黑我们就潜上山去埋伏好，那魏离要是识趣肯把东西交出来也就算了，要是不肯……”那人嘿嘿一笑，“我们今晚保管让她们好好尝尝这雷弹的滋味。”

　　庞宽哼一声，“这帮人太不把我们守卫营放在眼里，一定要给她们一点教训，今晚我带人上山叫阵，你们要做好陷阱，随时准备好接应，要是出了岔子，我拿你们的脑袋是问。”

　　“放心吧老大，这次布雷的都是我们选出来的心腹，绝不会有问题。”

　　“是是，我们要是能重创她们，也是为这墨阳城剿匪做出了大功一件，他们的县令还得感谢我们呢。”

　　手下的人痴心妄想，庞宽到底还存有一丝理智，“倒也不必赶尽杀绝，木翎寨的老寨主毕竟与我娘有过一些交情，让她们把军资交出来就好，我们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准备好船只，胡寇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到时候我们再想走就难了。”

　　果然是个贪生怕死的东西。

　　魏离想着，在心里啐了她一口。

　　“她们现在肯定戒备森严，你们要仔细一点，小心别暴露了行踪，让人抓到。”庞宽说。

　　几个手下同时应着，对他们的雷弹信心十足，一点也没把木翎寨的人看在眼里。

　　从窗口离开，魏离直接去了客栈的后院，根据他们所说的内容，那些雷应该就放在马棚附近。

　　魏离绕了一圈，最终在一堆稻草旁远远地看到了几个可疑的箱子，有几个人蹲在附近吃着面，应该是庞宽的人。

　　料想庞宽的手下应该不认识她，魏离绕到后厨，捡了一条手巾往肩膀上一搭，提了一桶马饲料便往那里走。

　　那些人警惕性很高，一看到有人靠近便伸手拦了下来，“干嘛的？”

　　魏离笑笑，举了举手里的饲料桶，“小店喂马的。”

　　“不是才喂了吗？”其中一人皱起眉，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

　　魏离说：“刚才喂的是干草，这会儿喂的是精饲料，您瞧，这桶里有黑豆黄豆，豌豆绿豆，苜蓿草都是碾过两遍的，还加了鸡蛋糯米和麦麸，马吃了肠胃好还解毒，毛亮膘肥，准跑得又快又远。”

　　“喂个马还这么多讲究。”那人的手从刀把上拿开，“给我们的马也添点儿，我们晚上要用，别饿着，回头给你赏钱。”

　　“哎。”魏离笑着应了，“放心吧，待会儿我再来给您几位的马喂点水刷个毛，保管它夜行千里。”

　　魏离非常敷衍地喂了马，把饲料多给自己的马倒了不少，跟那几个人搭话，“几位这是刚来墨阳还是要出城？”

　　“你哪来这么多话。”其中一个人说：“做你的事，边儿去，姐姐这会儿没空跟你聊天。”

　　要不是死过一次，还不一定谁叫谁姐姐呢。

　　魏离表面上做出一副少不懂事的模样，“我这不是好奇嘛，看几位还拉了这么大几个箱子来，肯定是要去做大生意吧，我只能在这个小店里打打杂，没见过世面，羡慕着您呢。”

　　“呵，倒还真是笔大生意。”一人笑道，对她抹了下脖子，“掉脑袋的生意。”

　　“我胆儿小，姐姐可别吓我。”

　　“怕了就赶紧滚，离那几个箱子远点儿，小心万一碰到了，炸得你脑袋开花！”

　　话说完，那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魏离假装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提着空桶很快离开了。

　　确定了那就是他们准备的雷弹，魏离给自己的人传了个信，为了以防万一，也支人回去给梅青捎了个口信。

　　再拎着水桶回去的时候，魏离给他们的马喂了一肚子的泻药。

　　那些雷她暂时没有什么办法解决，它们不怕水，甭管放在什么地方，一撩就着，威力不小。前世这些雷一炸，差点把凤鸣山炸塌半个山头，路没法儿走，上面住不了，又要御敌，她们在离开墨阳城前的七个月里，一直寄宿在山下的百姓家和官府的宅邸里。

　　现在家一定是要守住的，魏离暗自盘算了一圈，面对庞宽这种人，其实也不需要费多大的脑子，莽上去打得她屁滚尿流也就完了，只要注意别给她机会掏雷，她们这帮人就根本没有什么威胁性。

　　魏离想了想，让人弄了条二三十米长的铁链子和一把大锁，缠在腰上留了一个头垂下来一点，锁头就扣在上面的其中一节上。

　　准备好，天黑后庞宽的人一动，魏离就在后面跟了上去。

　　木翎寨中，梅青已经组织好人马，按照魏离所说的位置埋伏着。

　　也不知他们到底哪来的信心，庞宽手下只来了五六十号人，夜色深深，这些人一身黑衣，掩耳盗铃地觉得自己已经融于黑暗。

　　庞宽体型大，手里举着一把大刀，按他们说好的，准备上山叫嚣。

　　“老大，等一下，他们还没到。”他的一个手下急匆匆地跑过来，月光下脸色都被映得发青，“好像是……马在路上拉肚子了，他们正在把箱子往下搬。”

　　坐在树上的魏离听到这话笑了一下，庞宽有点懵，“马怎么会拉肚子？”

　　还没等人回答，魏离便从树上跃下来，落在离庞宽十几步的地方，负手悠悠笑道：“这大晚上的，我当是什么东西在此喧哗，吵得我睡不着觉，怎么，附州守卫营待得太无聊，到我凤鸣山赏月来了？”

　　他忽然出现，庞宽大惊，身边的人齐刷刷都拔了刀出来，拦在身前对着她。

　　“魏离！”没有那三百颗雷撑腰，庞宽声音都是飘的，浑身的肉颤了颤，“你抢我军资在先，如今我上门来讨债，你识相的话就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识相？”魏离向他们中间款款走了几步，“你一个水匪，不知道我们山匪识的是什么相吗？”

　　庞宽哑然，魏离笑道：“杀人吃肉，过路扒皮，你们的东西要从我眼皮子底下过，就得守我凤鸣山的规矩。我留你一口肉，那是可怜你，不留，也是我们为匪的本分，你若是不服，可以。”

　　魏离凛然喝道：“便上前来战！”

　　闻得暗号，埋伏在周围的人呼啦啦冒出来，手中持着弓箭，抢先一步下了手，一片箭雨瞬间将庞宽那几十号人淹没。

　　夜色中，庞宽目光熊熊，被羞辱后燃起浓厚的战意，举起手中沉重的大刀，一脚踏破了脚下石块，在手下的掩护下朝魏离砍去。

　　魏离正想找人测测自己现在的实力，当下也不闪躲，不慌不忙地退后一步，在庞宽靠近时，身体往下一压，避过刀锋，两手架住她的小臂，将这一击接了下来，顿时便感到如巨石压顶。她垂目瞥见庞宽颤动的肚子，眉峰一挑，手臂借力一绕，大刀几乎是贴着她的头皮横砍了一圈。

　　在征战过程中，魏离曾有一招四两拨千斤的枪法，专门克那些体型庞大，一屁股就能压死人的异族，而眼下庞宽虽没有那些人那么夸张，却也配得上是一个资质不错的对手。

　　气头上攻势强横，庞宽劈斩之间用上了自己的全部功夫，魏离这一拨明显差了一点，险些没有拨动，便知道自己的内力还是不足。

　　她不急着结束，甚至没有抢一把武器，反而像猫捉耗子一样，不断地闪躲，时不时试着还击一掌。庞宽被她惹恼，一把刀握在手里，越斩越快，魏离找到一个机会，在她扑过来时仰身一旋，一手抓住她手臂向往一拉，一手化掌，十成十的一击拍在她的胸口。

　　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庞宽惨叫起来，手里的刀落在地上，陷进去三分之一，直直地立着，而她的手却软绵绵地垂了下来，人跪倒在地，口中吐了血。

　　魏离收势，自己带伤的身体也受到震荡，周身穴位传来一阵闷痛，便知道这就是她目前的极限了。

　　庞宽一条手臂不能动弹，小臂折断，肩膀也脱了下来，人倒在地上是懵的，忽然听到有人说雷来了，便失心疯一般大叫大嚷起来。

　　扛着箱子赶过来的人已经打开了盖子，魏离眉头一蹙，回手拔出庞宽掉在地上的刀，也不管中间有多少人，将其横在胸前一甩，那把大刀便打着旋儿地飞了出去。

　　庞宽的人打斗中见一把刀直飞过来，吓得连忙往旁边一跳，开箱子拿雷的人见状也急急闪躲，那刀最终劈在一棵树上，砍进去手掌那么深。

　　傍晚在后院见过魏离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等回过神来，魏离已经冲到近前，一把将打开的箱子扣上。

　　一道锁链压在箱底用力一掀，魏离转了几个身放出腰间的铁链，避开扑上来的人，用力一拍，将几个箱子聚在一处，铁链绕了几绕，把它们缠了个结实，那把锁一扣，盖子被牢牢锁住，里面的三百颗雷成了个看不见的摆设。

　　庞宽还想再挣扎一下，可丢了手里的刀，她的武功就成了个没头的苍蝇，只会乱转。

　　魏离甩开那几个认出她来，发疯似的手下，一脚踹在她膝盖，同时借力一踏，另一脚凌空踢在了她的头上。庞宽还想起身，魏离却已经站在她身后，那把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寒光一闪，一道血线顺着淌了下来。

　　被割喉的认知实在太过于惊悚，庞宽瞪大了眼睛，迟迟不敢动弹。

　　魏离将匕首上的血擦在她肩膀的衣服上，冷声道：“我若想杀你，你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这点本事也想来我凤鸣山讨东西，当我这是什么地方！”

　　看到自家老大已经跪下来，庞宽的人都纷纷扔了刀，场面静了下来。

　　“庞宽。”魏离收起匕首，一双含着刀光般的眼睛割向她的头颅，“留你一条命，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以后再见到我，夹着点尾巴做人，不然，我不介意帮你们淮州水匪清理一个废物。”

　　庞宽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捂着自己的脖子，知道她还活着，吓得险些尿裤子，瞪圆的眼睛恐惧的盯着魏离。

　　魏离一抬下巴，“滚吧。”

　　人连刀都忘了拿，就立刻往山下跑去，有手下去取那把刀，拽了好几下没拽出来，见大家都跑了，也连忙跟了上去。

　　魏离走过去，握住刀柄一拉，非常尴尬地连自己都没拽动。

　　“大当家的。”梅青兴冲冲地过来，“你没事吧？”

　　“嗯。”魏离轻咳一声，没管那把刀，希望刚才那一幕没人看见，说：“你带人把这里收拾收拾吧，那几箱□□先带回去，这是钥匙。”

　　梅青点着头接过去，“你不回山上吗？”

　　“先不回去。”想到柳文轩还在客栈里等着，魏离归心似箭，道：“我在山下待几天，不用管我。”

　　梅青岂会不知她要去干嘛，努努嘴表示了一下自己的不满，还想跟她说句话，却看到自家大当家早已经用轻功跑出去老远，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折腾了这么一圈，魏离回到客栈时已经是子时，她一路都是轻功赶路，回去时客栈关了门，便直接走了窗，结果一落地，却看到房间里空空如也，哪里有柳文轩的影子。

　　衣服和银子都在，就是人不见了。

　　魏离又到隔壁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也是一样。

　　真的跑了？

　　魏离在原地愣了好一阵儿，想下楼去把老板抓起来问问，楼梯下到一半，却看到大堂靠窗的一个桌子上还燃着一盏灯。

　　她步子僵了一僵，放轻了步伐走过去，见柳文轩一只手撑着脑袋坐在那里，不知道等了多久，闭着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