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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暴君之下(一) ...

  •   “给他解开吧。”

      一声令下,顾溪风蒙在眼上的黑纱这才被人取下。

      约莫一年前,顾溪风生了一场大病,脑子烧的糊涂,一觉醒来之后竟然完全失了记忆。直到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破庙里,被一个好心的老乞丐救活收养了,这才保住一条小命。也因此,顾溪风成了一名光荣的小叫花,带着另一个小徒弟跟着老师父在长安街上讨了一年的饭。本以为以后的日子就这样贫困潦倒,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劳苦,谁知命运似乎又给顾溪风安排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今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大群官兵模样的人将破庙围了个水泄不通。当时顾溪风还在睡觉,那些官兵却在破庙中大肆搜刮,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将破庙翻了个底朝天,顺便将正在睡觉的顾溪风五花大绑扔进了轿子。

      顾溪风吓得魂不守舍,本以为是自己贪睡惹恼了官差,思忖着如何讨些银子向这些官差求个情。然而,这些官兵侍卫却连半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紧接着,顾溪风被抬进了一座府邸中。丫头小厮迅速围了上来,将他扔进了浴缸里。然后几名小厮还为他梳头更衣熏香,又喂了些饭。经过一整日精心收拾打扮之后,他就被送到了这个陌生的房间。

      顾溪风四下打量着这间厅堂,心中却暗道不妙。这厅堂装潢的极为精致华丽,流光溢彩,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做派。厅堂以明黄色为主色调,墙壁上雕琢着精致典雅的壁画,光艳明亮,极尽豪奢。厅内的东西不多,只随意摆了几张桌椅和一面花鸟屏风,陈列着一些精致的摆件,随便一件便是万金之数。然而更值得一提的是,厅堂内支着许多支明晃晃的蜡烛和硕大的夜明珠,灯火粲然,即使是黑夜也宛如白昼一般明亮。

      如此豪奢至极的厅堂,顾溪风已经看傻了眼。在他的记忆中,漫长而漆黑的夜里,点一盏桐油灯对他来说都是奢侈。他不曾想过,那些只在传闻中出现的夜明珠,竟然有人能在厅堂里摆上这么多颗来照明。

      震撼之余,顾溪风却也没有失了神志。师父的一句话始终在他脑海中回响,自古权贵两不分。如此豪奢的大殿,这殿主必然是大富大贵的权贵之人。照理说,和他这样沿街要饭的毛头小子,是不该有任何牵扯的。

      难道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喂,新来的。别傻站着了,殿下还等着你呢!”

      门外传来一声疾呼,紧接着是急匆匆的脚步声。顾溪风心下一惊,循着那声音转身看去,尚未见着人影,却闻得只觉一阵芬芳馥郁之气扑面而来,自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在里面。顾溪风怔了一怔。这才见来者疾步走上前来。

      来者是一位身量颀长的男子,却与顾溪风寻常见过的男子迥然不同,若非那白皙脖颈上显而易见的喉结,顾溪风险些便将这人错认成了绝世美人。

      男子没有束发,一头漆黑如瀑的长发松松地垂到腰际,更显得那腰段纤细如柳,他生的很是好看,肤白如玉,唇红似血,一对柳叶细弯眉,一双秋水含情目,顾盼生姿的面颊上涂着淡淡的脂粉,芳香馥郁,很是精致好看。他着一身红黑相间的锦袍,腰间束一根白玉带,更显得身量纤纤,婀娜多姿。

      顾溪风默默怔在原地,一边惊叹于世间竟有男子能有如此不逊于女子的美貌,一边却暗自思忖着如何开口同面前的男子询问事情缘由。然而却还未等他想出一个办法,却被眼前男子一脸嫌弃地抓过手腕,硬生生拽出门去。

      “你……你干什么?”

      顾溪风有些不安,一面下意识地挣脱着被男子禁锢的手腕,一面有些局促地开口询道,“喂,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别喂来喂去的,没礼貌。”男子丢去一个厌烦的白眼,“想来以后也是常见面的,我姓苏名子魅,是殿主的第一得力爱将。以后叫我苏公子。”

      顾溪风闻言惊异,脚步也慢了下来,“你……你生的这样好看,竟不是这宅子的主人?”

      “你小子,还算会说话。”

      听闻此言,男子的眼神柔和了下来,语气也变得缓和起来,再开口,魅软的声音里颇带了几分自得,“我的美貌与才华人尽皆知,这天下能让我心甘情愿臣服的人,也只有他一个。小子,能服侍他,也算是你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服侍?”

      还未等顾溪风反应过来,男子已经带着顾溪风到了内殿的门口。男子轻轻敲了敲门,唤道,“殿下,人我给你带来了。”

      “进。”

      屋内,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苏子魅依言将房门打开,一只手捉着顾溪风进了房间。

      “跪下。”

      苏子魅在顾溪风耳边低声下令道。

      顾溪风尚未来得及打量屋内的主人是何等人物,便让苏子魅半拖半按地跪在了地上。

      将顾溪风收拾地服帖了之后,苏子魅识趣地退了出去。顾溪风也不敢抬头,只能偷偷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子的陈设不如外殿奢华,风雅精致,却依旧装潢的很明亮,四处摆满了夜明珠和蜡烛。想来这传闻中的殿主大约怕黑,所以才在这屋子点了这么多照明的东西。

      偌大的房间内如今只剩下顾溪风和男子两个人。一片寂静。顾溪风甚至听的见自己鼓点一般的心跳声。

      然而殿内的男子却自苏子魅出去之后,再也没有说过话。

      顾溪风忐忑了一会儿,反而出奇地平静了下来。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抓到了此处,但是他和师父沿街乞讨的时候遇见过官兵当家打死乞丐的场面。师父曾说,贱民命如草芥。若不幸惹怒了官差,无权无势只能落得一个死字。这大殿富丽堂皇,与其坐等着让这人发落,还不如一并问个清楚,好也死个明白。

      顾溪风抬起头。

      面前的男子半倚在床榻上,微眯着眼睛,迎接上顾溪风天真清澈的探寻目光,露出一丝鄙夷和玩味的神色。

      顾溪风微微一怔。

      如果说方才的苏子魅是至魅至惑的阴柔之美,面前的男子则是顾溪风从来没有见过的气势逼人。男子生着一双锋利的剑眉,一对星目深邃而阴冷,高挺的鼻梁下是紧抿着不苟言笑的薄唇,令人不寒而栗。他肤白,却又不似苏子魅那般娇弱的白,在顾溪风眼中,这个人就像一块传闻中的九天玄铁,冰冷,无情,而又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和绝对的压迫。似乎只要面前这个人一扬眉,一挥手,就有着令人前仆后继的决心和号令千军万马的气魄。

      男子身着一袭玄色暗金云纹长衫,半敞着,半倚在床榻上,露出大半片坚实的还带着些许刀疤的胸膛。如果这场面换了其他人——例如苏子魅,顾溪风定然会觉得香艳异常,心跳加快,慌乱如麻。然而面前这个人即使如此,依旧散发着令人难以接近的气场。

      顾溪风此时才懂得为何苏子魅那样绝色的人物依旧会臣服在这个人麾下。

      “草民顾溪风见过公子。”

      榻上的男子淡淡“嗯”了一声,声音冷冽,“起来说话,不必跪着。”

      “是。”

      顾溪风心中长舒一口气,还没等他站稳脚,男子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既来了,就不必如此拘谨。”

      顾溪风点点头,心道这殿主的语气倒还和善。师父说过,不能根据人的面相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这殿主,或许出乎意料是个好说话的人。

      “杵在那里做什么?”

      再开口,玄衣男子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不耐烦,“本王让你到榻上来。”

      顾溪风登时有些腿软。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与男子锐利的目光四目相接。

      “草民……不明白您的意思。”

      男子的眉头拧了起来,冷笑一声,“怎么,那些人要你来,连怎么伺候人都没有教给你吗?”

      “草民……草民是今早才被带来的,并没有人教。”顾溪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公子,可是那些兵士抓错了人?”

      “抓错了人?”

      男子低语一声,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拧成一团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继而轻笑一声道,”那还真是有意思。你且过来,让本座瞧个明白。”

      顾溪风闻言一怔,一时有些捉摸不透男子的意思,偷眼打量着男子的神色。眼前这人脾性比他见过所有人的性子都难以琢磨。若是拂了他的意思,怕是自己还有的好受。

      “是。”

      顾溪风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神,缓步上前依言坐在男子的榻边,努力装作镇定的模样,心则紧张地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殿下,草民斗胆一问……草民究竟为何被抓来?”

      男子冷笑一声,伸出两根手指在顾溪风光洁的脸蛋上摩挲了几下。男子的手指很凉,顾溪风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不知为何,这个小动作却引起了男子的不悦。男子对着顾溪风的面颊弹了一下,继而顺势滑到他的下颌,白皙如玉的手轻轻一捏,将顾溪风低垂的头扬起,逼着顾溪风与他四目相对。

      顾溪风望着男子眸中映出惊慌失措的自己,突如其来的恐慌如同海啸般将他的意识席卷。面前的男子离他不过数寸,顾溪风甚至能感受到男子温热的呼吸轻轻拍打在自己的鼻翼。

      “他们当真什么都没告诉你,还是你真的在装傻?”

      男子幽暗的眼眸中突然迸发出一丝杀意,“小子,在我面前撒谎,你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暴君之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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