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线》木君山

14、我成了杀人犯

　　三天后，我背着一个旅行包出现在了宜宾火车站。
　　这三天，我只做了两件事。第一，熟悉江伟集团的所有信息；第二，在这个时间，到宜宾车站跟某人接头，他是我这次行动的第一步。
　　第一件事，我占据主动性，我把江伟集团所有能掌握的信息全部牢牢刻在脑子里，之后把所有资料销毁。
　　第二件事，我是被动的，因为我连跟谁接头都不知道，只知道对方会在西装口袋别两根英雄钢笔，然后我们接头暗号——我说“你干嘛？”对方回“快跑！”
　　我一度非常鄙夷这个接头暗号，这简直比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还扯。不过很快，我就明白了，这个接头暗号，简直绝了，也可以说，他妈的损到家了，也就安红兵才有这个坏水。
　　我在宜宾车站的广场上打量着周围来来回回的行人，每个人神色匆匆，远处一些拉客的在扯着嗓子招呼这些行人，我漫无目的地溜达，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仍然没有人主动和我接头，我有些沉不住气，难道接头的人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我必须冷静，如果接头人出现了状况，我该怎么办？回去找安红兵复命？
　　就在我内心挣扎的时候，一个戴着礼帽的男子由远及近，他的帽檐压得很低，而且低着头，看不到脸，不过我总觉得这个人特别熟悉。
　　这个男人快速向我走过来，我猛然看到，他的西装上别着两根钢笔，虽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钢笔的品牌，但他是接头的人，应该无疑了，毕竟，这种装扮的人，撞衫的可能率很低。
　　果然，那人很快走到我的跟前，从西装内侧掏出一个用报纸裹着的物品，我下意识地接过来，然后开口道：“你干嘛！”
　　“快跑！”对面的男子开口道，比对上暗号更让我震惊的是，对面的男子竟然是金磊。
　　“卧！”我嘴里的另一个字还没有发出来，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向自己腹部一捅，然后向我坏坏地一笑，之后扯着嗓子惊呼道：“杀人啦，救命啊！”
　　我被金磊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懵了，但鲜血一股股地从金磊的腹部喷出，在广场上喷了一地，而金磊的惊呼，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慌乱地逃窜着，而我，手里拿着那把“凶器”怔在原地。
　　“抓住他！”
　　远处有人喊道，紧接着，我看到有警察从人群中挤过来。我瞬间明白了，这他妈就是个套，全都是安红兵安排好的，如果所料不差，我马上就会成为杀人犯被通缉。而地方上的警察如果不知道这是安排的，被抓住，我就没好果子吃，既然让我亡命天下，那我就索性演戏演全套。
　　我丢掉背包，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开始逃窜。
　　“滚开，都他妈给老子滚开！”我红着眼睛，边跑边喊。
　　广场上的人见到我如同见到瘟神一般，四散逃离，而警察已经开始向天鸣枪示警了，我没命地逃跑，在我背后，金磊躺在血泊之中，被人围观。
　　金磊以这种方式送了我一程，我真应该让他多在血泊中躺一会，这样他也不会舒服，至少一会儿得多洗两遍澡。
　　几名追击我的警察，很快就被我甩开了，但我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了。
　　火车站周围警笛鸣响，我低着头，身边几辆警车呼啸而过，我相信安红兵一定会坐实金磊死亡的事情，而我，从一名军校毕业生，转眼成了杀人犯，被警方通缉。
　　一辆面包车在我身边急停下来，车门从里面拉开，里面人说道：“上车！”
　　我一步迈进车里，然后抱怨道：“够损的啊！”
　　面包车开动，沿着道路向郊外驶去。
　　安红兵笑着，翻看着我的背包，“嗯，钱包，衣服，都丢了啊？不过也是，证件对你已经没用了，一个小时后，你的证件反而是暴露你的累赘，我先替你收着啊。”
　　“接下来，我做什么？亡命天下啊！”我翻了翻眼睛。
　　“对啊，你个杀人犯不亡命天下，等着被警察抓吗？当然，你也不用亡命天涯，亡命广州就行了，那里龙蛇混杂，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总之，我一个月后会再联系你。”
　　“我不能做什么？”我想了想，提出了一个问题。
　　安红兵看向我，半正经半玩笑地说道：“在国内，只要别再随便杀人就行。”
　　面包车在一个铁道桥附近停下来，安红兵拉开车门，“这个拐弯处列车速度不快，祝你好运。”
　　我头也不回地跳出面包车，之后向桥上的铁轨走去，我不知道的是，在面包车门关上后，安红兵隔着车窗玻璃，向我敬了一个军礼。
　　我翻过铁轨旁的围栏，等待了几分钟，一辆绿皮列车从远处轰鸣着开了过来，从我身边驶过。
　　我拍了拍手，然后快跑几步，追上车尾，右手抓住车尾的栏杆，一纵身，跳上车。车厢尾部是货厢，为了不引起麻烦，我直接在货厢里找了个地方，蜷缩起身子，刚才扒车的时候，我注意了一下，这辆车的终点站是广州，如此一来，我倒是省去了换乘的麻烦，也不知道是不是安红兵的特意安排。
　　安红兵说一个月以后再联系，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没有任何具体任务，在广州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我能做的应该不是做良好市民，甚至不能是不入流的扒包贼，而是迅速以某种形式在□□上混出一点名声，才有机会和江伟集团发生关联。
　　从宜宾到广州，路途遥远，在抵达广州前，我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思考，我很清楚这个任务的危险性，稍有不慎，我就可能把生命定格在我的十九岁，我虽然无惧牺牲，但并不意味着我不珍惜生命，能够活着完成任务，这才是我的目的，至于做什么英雄，想到常浩楠，这些虚名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列车晃晃荡荡，我的眼皮有点发沉，之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正在睡梦中，我听到有钥匙开门的声音，我刹那间睁开眼，然后就地一翻，躲到了一个行李箱后面。
　　门从外面打开，两名列车员走进来，开始从车厢中往下卸行李。应该是到了某站，托运的行李物品需要卸车。我看不到外面，并不清楚到了什么地方，但肯定距离广州还有很远。我屏住呼吸，看着两名列车员毫无防备地在卸着行李物品，我已经微微将手掌蓄力，如果被他们两个发现，我只能委屈两名列车员同志先晕上一会了。
　　就在我准备出手的时候，两名列车员停止了搬运，看来在这一站需要卸下的行李已经卸完了，两名列车员离开后，我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行李厢也不安全了，我索性站起身来，悄悄走到门口，侧着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之后将列车门打开，一闪身，溜了出去。
　　我缓步走到车厢，眼前这个车厢中的人很多，看样子大部分都是南下打工的农民，车厢过道里挤满了铺盖卷，塑料桶，几名光着脊梁的农民工在打牌，前后座位的人巴着头在看，我凑过去，几个人正在□□，玩儿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