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线》木君山

13、接受任务

　　接下来的两天，巨大的沮丧感和挫败感一直困扰着我，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一起来的八个兄弟，如今我形只影单。
　　第三天，安红兵主动到了我的宿舍，我心里有情绪，看了他一眼，没有给他立正打报告。
　　安红兵似乎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坐到原来属于金磊的座位上。
　　“怎么？有情绪？”安红兵开口道。
　　“报告，没有！服从组织的任何安排。”我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怕万一控制不住，会把拳头砸在他的那张老脸上。
　　“还说没有，都写在脸上了。”安红兵盯着我，“是不是现在特别想揍我？”
　　“不敢，再说，我也打不过你。”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安红兵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了，道：“你说的这个倒是很有道理，能打过我的，不多。”
　　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说打不过他，也是我情绪化的一种发泄，真要动手，我年轻力壮，老话说拳怕少壮，就算他经验丰富，我不见得会吃亏。
　　“昌明，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自己留了下来？”安红兵话音一转。
　　我愣了一下，心中一丝希望又冒出头来，但我不确定，于是试探着问道：“难道，难道我是您要的那个？”
　　说完，我甚至不敢去看安红兵的眼睛，我怕我刚刚燃起的希望，被无情的浇灭掉。
　　“你听说过金三角吗？”安红兵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我看向安红兵，心里的希望火苗开始燃烧，我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起这个话题。
　　“当然听说过，只是，不了解。”我声音并不高。
　　“是啊，你不了解，因为你还是一个孩子。”安红兵的语气变得低沉。
　　“不，我不是孩子，我是名武警战士！”我挺直了胸膛。
　　安红兵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我跟前，竟然将自己的衬衣扣子解开，我诧异地看着他的动作，如果换成其他时候，我可能会开玩笑地叫道，流氓，你想干什么，本少爷不搞基。但我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心情。
　　安红兵的衬衣解开，他把衬衣缓缓褪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我看到两个枪眼形成的伤疤，就在心脏附近。
　　“这两枪，就是我在金三角挨的。”安红兵把扣子系好，穿回衬衣。
　　“首长！”我站起来，向着安红兵敬重地敬了一个军礼，不为别的，只为他曾经为了国家差点牺牲生命，那两个枪眼，但凡有一个稍稍偏差，我就没有机会认识他了。
　　安红兵原本凝重的神情一松，道：“你不用喊我首长，我还是喜欢你们背后叫我老安，不过严嵩这家伙，还有个俯卧撑魔鬼的绰号，我怎么没有？”
　　我脸微微一红，道：“您，您跟严教官知道？”
　　“你们这帮臭小子，背后嘀咕我跟老严，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别忘了，我们的专业。”
　　“老安，为什么是我？”我抬起眼，这一次，我笃信自己的判断，我是安红兵选中的那一个，只不过，我没有明白，当初说好留下来一组搭档，为什么突然变成了我自己。
　　“因为，我感觉你更像！”安红兵这一次盯着我的脸。
　　“像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你或许以后也能体会到。”安红兵说道。
　　我站起身来，迎着安红兵的目光，道：“首长，昌明接受任务，请指示。”
　　安红兵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我一根。
　　他自己点燃后，把火机丢给我。按照纪律，我们不能在宿舍里抽烟，但看安红兵的样子，这不像是对我的考核陷阱，于是，我接过打火机，也点燃了香烟。
　　“我的一个兵，牺牲了。”安红兵的眼眶微微红了，他看向天花板，似乎在忍着自己的泪水。
　　“两个月前，组织得到消息，我们安插在江伟集团的卧底身份暴露了。你们训练的这两个月，我们尝试着再派人打进他们内部去，但都没有成功。因为我们派去的脸，都不干净。我需要一个干干净净的新人，来继续完成这项任务。这个任务必须完成，因为这项任务的成败，关系着我们国家的安全。”
　　我突然明白过来，两个月前，安红兵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学校，作为军校生，我们的底子相对干净，容易利用。
　　“这项任务非常危险，你可以拒绝。”安红兵很诚恳。
　　我沉默了片刻，卧底这种工作，确实九死一生，而且极度折磨人性，但对于组织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份工作，我们的国家能够顺利建立，当初很多胜利，依靠的就是地下组织的信息，尽管现在已经是和平年代，没有硝烟和战争，但国家的安全，同样需要隐蔽战线奉献自己一生的同志。
　　“我接受！”我开口道。
　　“想好了。”安红兵似乎很欣慰。
　　“总有人要去做这个工作，我不做，就会有其他战友去冒这个险，既然组织选择我，可能我是目前的最佳人选，危险性应该更低。”
　　安红兵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有什么需求？”
　　我想了想，谨慎地说道：“请组织妥善处理我家里的事情，我父母身体不好。”
　　安红兵点了点头，道：“你放心，组织上考虑过这个事情，会妥善处理好的，只不过，要委屈你了。”
　　我心里已经明白，为了我的绝对安全，相信组织也不会把实情告诉我的家人，可能不久之后，我的家人会对我感到失望，甚至绝望，或许会以我为耻，但我相信，等我完成任务的那一天，他们一定会理解，会为我感到骄傲。
　　“我们会安排人员对你的家人进行暗中保护，同时会有医疗组待命，你可以放心，我们的后方还是你能够完全托付的。”安红兵很清楚我心里的顾虑。
　　忠孝自古难两全，我不怕被一时的误解，但怕不能等到误会解除，就失去解释的机会，有医疗组支援，我的后顾之忧就完全没有了。
　　“能不能最后问一个问题？”我抬起头，看向安红兵。
　　“你说！”安红兵同样看向我。
　　“牺牲的战友，我能不能知道他的名字？我想有机会再去看看他的家人。”我开口道。
　　“他叫常浩楠，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他的家人。”
　　提起这个名字，安红兵的眼睛又红红的，我猜测，这个叫常浩楠的战友，一定曾经深受安红兵器重，两个人的感情应该很深。
　　“昌明，从明天开始，除了几位首长和我，以及极少数的几个人外，没有人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要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未来，你要面对的敌人，可能会来自四面八方，甚至是自己人，我能够给你提供的支援也有限，一切要靠自己了。”
　　我点了点头，既然选择了，就没有什么可纠结的，我相信我不会一个人在战斗，在我的身边，一定有很多跟我一样的，至少，在精神领域，我们是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