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海》海楼月

7、第七条鱼

　　亚瑟来到蓝星的第二年，进入了印度洋海域。
　　身体成长阶段需要大量从外界汲取的养分与生命系魔力，印度洋所有的资源无法满足亚瑟的要求，而且这里人类出没的痕迹较重，被发现的机率较大。
　　代表着誓言的小鱼还在亚瑟掌心游动，亚瑟只漂了几天，就离开了这里。
　　很快的，他跟随一群大马哈鱼，进入了太平洋。
　　这个时候，亚瑟的体长已经超过了一米五，旧鳞脱落而新鳞片还没长出来，显得有些杂乱，但是这并不影响整体。亚瑟的面容渐渐长开，他身体里的光明神血发挥了作用，使年轻的人鱼王族拥有了一副极致俊美的相貌，他的银蓝色卷发与海蓝瞳孔在日光下海水中流淌着辉煌的光泽。曾经需要靠声波驱赶鲨鱼保护自己的幼崽，如今仅凭身姿就能够使海里众多凶兽不敢上前。
　　亚瑟在太平洋的一片浅海域搭建了自己的第二个巢。他找到了一艘腐朽而巨大的沉船，把它翻了个七七八八，找出自己喜欢的亮晶晶石头和精致的瓷器，打包送上翻车鱼，按着老办法带去自己物色好的洞穴。
　　亚瑟还在沉船中找到了几条十分美丽的项链，它们镶嵌着灿烂的金黄色宝石与碧绿猫眼石。当然，这些珍宝在亚瑟眼里只是好看的石头串。
　　亚瑟把这些项链和自己收集的，身上掉下来的鳞片，吃掉的贝壳里剩下的珍珠，斑斓的贝壳，海螺等装饰用粘性海藻固定在了新家的墙壁上，把新家装饰的华丽无比。他还找到了更大的砗磲，擦的雪白送进洞穴。
　　此时亚瑟已经不想回自己在大西洋的老巢了，他用了更多的精力打扮新的地盘。他甚至从沉船里搬出了镜子与梳妆台。
　　他休眠，吃东西，用少量的时间复习语言，搞装修，探索海洋……时间又流走一年。
　　发现自己能够打开背鳍的那一天，亚瑟成年了。
　　——
　　七月到十月是鲑鱼洄游的季节。成群太平洋鲑鱼途经加拿大海岸，大片鱼鳞闪亮。
　　海面上方，一只饥饿的白头海雕瞄准了鱼群俯冲而下，翼展两米，时速飙至这一种族七十五公里的极限，深色残影自天空向海面急射——与此同时，海中一道银光划过！一条白线刹那间从深色海域贯穿浅层日光斑斓的水。与天中鹰形成一对瞬息的，美的淋漓尽致的镜像。
　　人鱼两臂背在身后潜游，雪白脊背上展开一对银色背鳍，根根骨刺雪亮尖利。他速度迅疾，身形却轻盈，宛若水中闪过惊鸿掠影，一转眼就消失在雪白浪花中。再出现时，他两手分别抓着一条肥美的鲑鱼，尾巴摇摇摆摆向珊瑚礁中落去，而空中那只海雕也抓住了一条大鱼，振翅飞入高空。
　　太阳落下，很快入夜。人鱼露出海面，尾巴轻轻一摆就跃上礁石，他开始晒月亮。
　　这是某富豪买下的一片私人海滩，用于度假使用，平时空无一人。到了晚上，亚瑟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他的背影会被半长的湿漉漉头发遮去小半，那微微卷曲的，遮住了两片精致耳鳍的银色头发泛着一缕缕海蓝色，在明亮月光下闪耀。他的皮肤如浪花拍打出的泡沫般雪白细腻，蝴蝶骨上垂着一对银色背鳍。下半身拖着一条逶迤一米多长的尾巴，它是银蓝色的，更像是某种神话里龙类的尾巴。鳞片一层层堆叠，结束在胯间一捧半透明的银色鳍纱间。因为没有水，鳍纱覆盖着鳞片，随着呼吸微微翕动。夜色里每一片鳞都反射着月光灿烂。
　　成年的亚瑟，身体线条流丽，柔软有韧性的骨头上，薄薄一层肌肉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手肘处鳍纱退化脱落，对环境性质的感知却比幼年更加敏感。他的海蓝色瞳孔中依旧波光斑斓，能发出最动听音节的两片嘴唇呈现出一种冷艳的红色。
　　他的上半身结构与人类大致相近，面孔的美丽却让世人无法企及。五官贴合着马夸特面具，身材遵循着黄金比例，每一处细节都精妙。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在海国的记载中也属于完美品级的造物，是有史以来血统最接近神的生命体。
　　亚瑟的体长最终固定在一百七十五厘米，如果放在亚特兰大，他就是一个小矮子——异世界的海水压强等性质终究影响了亚瑟的骨骼发育。
　　接下来，亚瑟花费了一段时间，熟悉自己的完全体，并开始练习对体内庞大魔力炉的使用。
　　亚瑟离开亚特兰大时还没有学到关于魔力炉的部分，他并不知道正常人鱼王族成年后的魔力炉是什么样的，也意识不到在他胸膛正中那枚金红色核心里，蕴含着多么恐怖的力量。
　　亚瑟想上岸。
　　于昇曾经描述的人类世界繁华却复杂，处处隐藏着丑恶。童话里的人类世界热烈美好，虽然人鱼的下场不怎么样。亚瑟对陆地实在好奇，亚瑟已经做好准备了。
　　亚瑟把想带走的东西都装进了他的箱子，那个已经用坏了的手电，形状大小颜色不一的珍珠，早就支离破碎的童话书，还有一些亚瑟的小收藏。
　　当初，于昇为亚瑟简单介绍过世界的分布。大块陆地上的国家对刚上岸的人鱼充满了威胁，不能上岸；人多的地方不好伪装，不能上岸；准备好上岸之前要做好所有伪装……
　　他们俩对“伪装”的认知显然是不同的，在仍是个人类小孩的于昇认知里，伪装就是用一块布包裹成阿拉伯妇女的模样。把人鱼耳朵头发，腮和所有会暴露身份的地方捂的严严实实。
　　其实于昇当时只是在开玩笑，某种感觉告诉他，亚瑟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的人鱼——而海里没有能把鱼尾变成双腿的女巫。亚瑟这辈子都只能在海里和礁石上待着——只有他见过，只有他知道，是独属于他的秘密。
　　但是对于亚瑟，伪装是不一样的说法！
　　头发不用变，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不用变，耳鳍照着于昇耳朵的形状比例变，脖子上的腮隐藏起来，脸上一些细小的鳞片褪去，背鳍变成血管收进皮肤下，尾巴变成两条长腿，两腿之间还要有……他把鳍纱变成了一条银色裤衩。不用动脑筋，只要提供一点不中断的魔力，与人类孩子于昇相处过的亚瑟，就会拥有一副模拟人类结构的新身体。如同人鱼形态完美，改变的身体会完全贴合黄金比例。人类亚瑟，会是一个宛如上帝造物般无可挑剔的青涩男孩。
　　亚瑟先花费时间，每天晚上登上礁石练习，适应了人类形态，能用人类的声带进行一些德语的交流。然后他游过大片海域，在每一片看起来不错的沙滩附近悄悄观察，对出现的人类进行分析。然后换地方，观察判断，互相比较——亚瑟用掉大半年的时间，又一次环游世界，还在大西洋老巢收拾了一波家当。
　　亚瑟来到蓝星的第四年，自印度洋登上了马达加斯加的附属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