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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三 擒妖 ...

  •   哪吒

      不多时,河对岸驶来一艘小舟。艄公说船窄,每次至多可载两个客人和一匹牲畜,少不得分作两趟渡河。周老教他先渡那少年,捎带自家的驴子,再折返来渡我两个和马匹。少年见有长者在,便要谦让,被我和周老好说歹说,只得先上了船。
      不多时,艄公折返来渡我们,到了对岸,那少年却还站在河边。艄公道:“小哥儿不早赶路去,可是忘了甚么东西在船上?”少年微笑道:“非也。我下了船,见大哥把老丈的牲口拴在树上,想来对我不疑;若是我立时就走,万一驴子脱缰,偶然跑了,岂不落下我的嫌疑,又教使船的大哥也担了不是。不如我等老丈过来,作别再走。”
      周老不觉笑道:“小哥儿,你虑得太过了。哪里就有那样巧事,莫说是我这家养了六七年的牲口,就是寻常从塞外贩来的劣马,难道早晚不脱缰,偏偏这一刻工夫就跑了的?何况我也不能那样胡乱疑惑别人。”
      少年看了看我,又转向周老笑道:“老丈虽然不疑,你同行的这位小哥,可不是个寻常人物,他的眼光扫我一遭,倒比衙门里长年抓贼的公人还要厉害些,想来若在他手里犯了案,死活难说。”
      这话来得古怪。我不过略看了他两三眼,哪说得到这里。
      除非……他也看出我的根基来?即便如此,大家萍水相逢,互不干碍,如何说出这样的话。
      “取笑了。在下自忖没有失礼之处,可担不起小哥的玩笑。”
      他后退了一步,手扶佩剑:“尊驾,你们一众人跟着我也非止一日了,可曾见过林云作出一件不磊落的事来?我这番下界,是禀明了张娘娘的,事情办完,立时就回去,也值得你们这般步步看管着?”
      ——这都是哪一家子的事。
      “阁下莫非认错人了?我并不识得你,更不用提甚么张娘娘。——林公子既说‘下界’的话,莫非是仙家么?在下一介凡夫,哪里就管得着神仙的事。”
      那人冷笑一声:“凡夫么?看尊驾的根基,连同身上法宝的底细,只怕比以往那些人高出何止一筹。——若有甚么正经话,今天索性一起说了罢,免得日日藏头露尾,教我也替你们嫌絮烦。”
      周老和艄公面面相觑,我也不由得着恼起来:“公子,我虽是自幼修道,却非你所说之人;如今我陪这位老丈去办事,天色这早晚了,须得上路,就此别过罢。——公子既然识得法宝,也该识得人,且喜我们不是多嘴多舌之辈,不然你只怕倒成了笑话。”
      林云抓着剑柄的右手紧了几次,终于没有拔出剑来,只是蹙眉道:“若我此时被你瞒哄过去,岂不更是笑话。”
      周老大约也看他不成话,开口道:“这位公子,只怕你的确认错人了。我同行的这位小哥,若是你说的上方仙家,我哪里还能请得到他。”
      林云叹了口气:“罢了,若是我果然认错了,阁下担待罢。日后有缘,自当再见。”
      ——有这样道歉的么?若不是有正经事等着办,我早预备好一车话迎他。

      我和周老依旧上路,谁也没再提此事。这段路比河东边平坦些,刚起了二更,我们已经来到镇上,四下路静人稀。周老便道:“这般时辰了,我安排公子住在别处,明日再行事可好?”
      “不必。老先生带我到尊府上,把令郎的房舍指给我,切莫惊动旁人,即便有甚么动静,也休要近前,我自有道理。”
      “这话有些无理,公子先恕过我:公子既然是老神仙派遣,武艺道行,自然是一等的;只是这妖怪的路数有些邪僻……公子须当小心才好,若有个甚么差池,我岂不是死罪了……”
      我不禁失笑:“在下虽然是个武夫,也并非没有算计的浑人,老人家把心放在肚里就是。”
      进了周府,早有家人迎上来,只说“太太在客厅等了一日,要见前来捉妖的神仙。”
      这“神仙”二字,今天听起来,倒教人颇不自在。

      周老夫人形容憔悴,面有泪痕,态度却是端方持重。彼此见过,一番客套,夫人将左右的仆妇遣下,开口道:“老身冒昧,请公子听我一言:此事固然不堪,传出去败坏门楣,然而小儿是为妖物胁迫,并非天性蒙昧,我们老夫妻也还指望他复原如初,公子此去,即便是见了如何不堪的情形,只求留心小儿的性命,就是妖怪捉不得,也莫教妖怪起了杀性,伤及小儿才好……”
      这话颇有些弦外之音,我也不好多说,只得应了。
      周老夫妻叫来一个年轻精干的家人,带我出了正厅往后宅来,将他家二少爷的卧房指给我,随即作了个礼,也退出二门去。

      这夜月明星稀,微风中偶尔传来鸟鹊的鸣叫,更觉空寂清幽。
      那卧房侧窗下不见灯火,这般远近也听不到人声。我虽不将甚么邪妖放在心上,然而受了师伯的派遣来给外人家办事,也不能大意,在原地动用了隐身的咒语,蹑足潜踪往后窗来。
      还离着一丈左右,已能听到里面两个人低声谈话。又欺近四五尺,听得一个少年男子的声音道:“你扭捏了这半日,才不过弄了一回,如何就饶了你?趁早依我的话,再来罢。”
      另一个少年声音似是十分窘急:“夜夜这般,我如何禁得,在爹娘面前也不好遮掩;再者,若是我爹爹这次再请了甚么高人,你可招架得来么?且不虑后事,只在这里胡缠!”
      那先说话的“嗤”一声笑道:“哪里就虑到这里!你也见了令尊请来的那些‘高人’,连身也近不得我的,不过酒囊饭袋而已,何必还当作一回事。”
      后者嗔道:“身也近不得你的?你见前日那个年轻道士生得有三分齐整,便将他诓进来,在我眼皮底下那番作弄……”
      “……我这才晓得,今天你这般扭手扭脚的,原来是揽酸了?”
      “好个没脸……”
      这句话似乎被截住了,里面没了语声,却听得一阵古怪响动。
      ——再不动手,难道还在这里听墙根儿不成。

      手中佩剑早已拔出鞘外,我移步到门首,将剑依着门缝一挑,门闩似是铜质,“叮”地响了一声。
      这剑并非宝器,自然斩不落门闩,然屋中倏然没了动静,听得那先说话之人低声道“莫出声”,便有脚步声响。我和他不过隔了一道木门,那脚步听来却极其细微,这样身手,果然并非凡俗。
      待他又走了几步,我疾步回到窗下,将剑往窗扇中隙一送一抽,半扇窗户已被挑落,另半扇也早敞开。我将身一纵,探手去抓床上的人衣带。对手低叱一声,掌风向我手腕切来。隐身的法术还没解消,这一下自然也没甚么准头,反被我将他腕子握住,向窗外一带,不等其落地,反手一推,那人往后摔出去,身形便没了章法,“哎哟”一声——也不晓得是摔得痛,还是未见与之争斗的人影,惊怕起来。
      与此同时,屋里的人早从门旁赶过来,纵身跳出窗外。——他本来在暗处有益,却不惜现身出来相斗,倒也算他磊落,我便也把隐身法解了,将剑闭住门户。
      “尊驾甚么人?若没冤仇的,趁早离了这里,我们两不相涉;若自讨没趣,可也怪不得我!”他稳住身子,低声叱喝。
      借月光看去,这人不过二十岁年纪,高挑身材,微赤脸面,五官本来甚为标致,却因为急怒交加,有些狰狞扭曲。他上身赤裸,下面仅着亵衣,脚下却踏着一双短靴,手持双勾,摆了个二龙吐须的架势。
      今番的事情,倒着实蹊跷起来。
      ——这“妖邪”手中拿的……也是仙家的宝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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