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9、复方汤剂 ...
-
“查理，我不认为——”
“那样可能会酿成大错——”
可是查理眼里闪着铁一般强硬的光，竟与波若教授有时候的目光颇为相似。
“没有高布和霍比的头发，汤剂就不会有用。”他毫不动摇地说，“你们是想审查萨比亚的，是吗？”
“噢，好吧，好吧。”瑞卡说，“可是你怎么办呢？你去拔谁的头发？”
“我的已经有了！”查理开心地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给她们看里面的一根粗粗的头发，“还记得在决斗俱乐部里混乱的情景吗？我趁乱在一个躺在地上昏迷的幻之川男生头发上抓了一把！我已经做过调查了，他回家过圣诞节了——我只要对萨比亚说我又决定回来了。”
查理又匆匆地赶去查看复方汤剂，爱丽丝带着一脸大祸临头的表情，慢慢转向瑞卡。
“你听说过哪个计划有这么多环节都可能出毛病吗？”
还真听说过。
就比如上学年瑞卡想要在斯尔卡特浴室里做手脚的计划……
然而，令瑞卡和爱丽丝大为吃惊的是，第一阶段的行动，正如查理说的，进行得十分顺利。
她们吃过圣诞节茶点后，偷偷溜进空无一人的门厅，等着独自留在幻之川餐桌上狼吞虎咽地吞食第四份奶油松糕的高布和霍比。瑞卡已经早把焦油巧克力蛋糕放在了栏杆边上。
当看见高布和霍比走出礼堂时，她们赶紧藏在正门旁边的一套盔甲后面。
“你们真是要多蠢有多蠢！”爱丽丝欣喜若狂悄声说。
她们看见高布开心地指着蛋糕给霍比看，然后一把抓在手里。他们咧嘴傻笑着，把蛋糕整个儿塞进了大嘴里。一时间，两个人贪婪地咀嚼着，脸上显得得意洋洋。
接着，并不见他们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他们就向后一翻身，倒在了地板上。
最难做到的就是把他们藏在门厅那头的柜子里。
不过，片刻之后，他们总算安安稳稳地待在拖把和水桶中间了。
瑞卡赶忙揪下高布脑门上的两根粗硬的短毛，心里直泛呕吐感。与此同时爱丽丝也拔了霍比的几根头发。
她们还把高布和霍比的鞋子也偷了出来，因为她们自己的鞋子是根本装不下高布和霍比的大脚的。
然后，她们一边飞快地奔向哭泣桃金娘的清洗室，一边仍然为刚才所做的事情而惊魂不定。
查理还在搅拌小单间里药坛子中的汤剂，药坛子中冒出一股股浓密的黑烟，使她们几乎什么也看不见。瑞卡和爱丽丝把长袍拉上来遮住脸，轻轻地敲了敲门。
“查理？”
她们听见门锁刺耳地一响，查理出现了，脸上闪闪发亮，显得很焦急。
在他身后，她们听见冒着气泡的、糖浆一般浓稠的汤剂在咕嘟咕嘟地响着。
三个平底玻璃酒杯已经被放在了马桶座上。
“弄到了吗？”查理屏住呼吸问。
瑞卡给他看了高布的头发。
“很好。我从洗衣房偷出了这些换洗的衣服，”查理继续说着，举起一个布袋，“你们变成高布和霍比后，需要穿大号的衣服。”
三个人盯着药坛子里。
离得近了，汤剂看上去像是黑乎乎的黏稠泥浆，泛着大大的浑浊泡泡。
“我相信我安排的每一个环节都没问题，”查理说着，又紧张地去阅读《强力药剂》上污迹斑斑的那一页，“它看上去正像书上说的那样……我们喝下去以后，可以有整整一个小时才变回我们自己。”
“现在怎么办？”爱丽丝低声问。
“我们把它分到三个杯子里，再把头发加进去。”
查理用长柄勺子舀起大团汤剂，倒进了每个玻璃杯。然后，他的手颤抖着，把他手里攥着的头发从玻璃管里倒进了第一个玻璃杯。
汤剂响声大作，像一壶滚开的水，并且起劲地泛着泡沫。
一秒钟后，它就变成了一种难看的黄颜色。
爱丽丝厌恶地瞅着它，“我猜它肯定很难喝。”
“行了，加进你们的。”查理说。
瑞卡把高布的头发扔进中间的那个杯子，爱丽丝把霍比的头发放进最后一个杯子。两个杯子都嘶嘶作响，冒着气泡：高布的变成了一种很普通的土黄色，霍比的则变成了一种黑乎乎的深褐色。
爱丽丝和查理伸手去端自己的杯子。
“慢着，”瑞卡说，“我们最好不要都在这里喝，一旦我们变成了高布和霍比，这里就装不下了。查理你的那份应该也不是一个小巧玲珑的人。”
“想得有道理。”爱丽丝说着，把门打开，“我们每人占用一个单间吧。”
瑞卡小心翼翼地不让复方汤剂洒出一滴，闪身溜进了中间的小单间。
“准备好了吗？”她喊。
“准备好了。”传来爱丽丝和查理的声音。
“一——二——三——”
瑞卡捏着鼻子，两口把汤剂吞进肚里。
它的味道像煮得过熟的卷心菜。
立刻，她的五脏六腑开始翻腾起来，仿佛她刚才吞下的是几条活蛇——瑞卡弯下身子，心想自己会不会晕倒——突然，一种灼烧的感觉从胃里迅速传遍全身，直达手指和脚尖。接着，便是一种可怕的正在熔化的感觉，仿佛她浑身的皮肤都像滚热的蜡一样泛着气泡，使得她匍匐在地上用力喘息着。
瑞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开始变大，手指变粗，指甲变宽，指关节像螺栓一样鼓突出来。她的肩膀开始伸展，使她感到疼痛难忍。头上针刺般的痛感告诉她，柔顺的长头发正在消失。随着她身体的膨胀，长袍被撑破了，就像水桶挣断了铁箍一样。她的新脚挤在像是玩具的鞋里，痛苦不堪……
一下子，一切都停止了。
瑞卡脸朝下躺在冰冷的砖地上，听着桃金娘在尽头的抽水马桶间里郁闷地汩汩作响。
她费劲地脱掉鞋子，站了起来。
这么说，成为高布就是这样的感觉。她的大手颤抖着，脱去原先的长袍——它现在悬在她腰的地方——穿上了那套换洗衣服，又穿上了高布的那双小船似的鞋子。
瑞卡伸手拂去挡住眼睛的头发，触摸到的是钢丝一般粗硬的短毛，她大声喊道：“你们俩没事儿吧？”高布那粗哑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
“没事儿。”右边传来霍比浑厚的咕哝声。
瑞卡打开门锁，站到裂了缝的镜子前面。
高布用深陷的眼睛呆滞地回望着她。瑞卡摸了摸耳朵，高布也做得分毫不差。
爱丽丝的门开了，她们互相瞪着对方。
爱丽丝活脱脱就是霍比的翻版，从那短短的布丁盆发型到长长的大猩猩般的手臂，只是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而惶恐。
“真令人难以置信，”爱丽丝说着，走到镜子面前，戳了戳霍比的塌鼻子，“难以置信。”
“我们赶紧走吧，”瑞卡一边说，一边松开勒住高布粗手腕的手表，“我们还得弄清幻之川的公共休息室在哪里，真希望我们能找一个人可以跟着……”
爱丽丝一直注视着瑞卡，这时说道：“看到高布居然在思考，你不知道这有多么古怪。”
她砰砰地敲着查理的门。
“快点，我们得走了……”
一个尖尖的声音回答她道：“我——我实在不想出来了。你们自己去吧。”
“查理，没事的，我们知道幻之川的长得都很丑，谁也不会知道是你。”
“不行——真的不行——我想我不能来了。你们俩赶紧行动，你们在浪费时间。”
瑞卡望着爱丽丝，一脸的困惑。
“这样就更像高布了，”爱丽丝说，“每当教授向他提问时，他总是这副表情。”
“查理，你没事儿吧？”瑞卡隔着门问道。
“没事儿——我很好……走吧——”
瑞卡看了看手表。
他们宝贵的六十分钟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我们还回这里和你见面，好吗？”瑞卡说。
瑞卡和爱丽丝小心地打开清洗室的门，看清了四下里没有人，便出发了。
“别那么晃悠你的胳膊。”瑞卡小声对爱丽丝说。
“怎么啦？”
“霍比的胳膊有些僵硬……”
“这样怎么样？”
“啊，好多了。”
她们走下大理石阶梯。
现在，只需要看见一个幻之川的学生，可以跟着他走到幻之川的公共休息室就行了，然而周围空无一人。
“有什么主意吗？”瑞卡低声问道。
“幻之川的总是从那里出来吃饭的。”爱丽丝说着，朝通向地下教室的入口处点了点头。
她语音未落，就见一个留着长长卷发的姑娘从入口处出来了。
“对不起，”爱丽丝快步向她走去，说道，“我们忘记到咱们的公共休息室怎么走了。”
“对不起，我不明白。”那姑娘傲慢地说，“咱们的公共休息室？我是希之城学院的。”
她高傲地走开了，还一边狐疑地回头看着她们。
瑞卡和爱丽丝飞快地走下石阶，隐入黑暗之中，高布和霍比的大脚敲着地面，脚步的回声特别响亮。
她们感觉这件事不会像计划中希望的那样容易。
迷宫似的过道里空空荡荡。
这里似乎离斯尔卡特的地盘好像还有段距离。她们在学校的地面下越走越深，一边不停地看表，计算她们还剩下多少时间。过了一刻钟，就在她们开始感到绝望的时候，听到前面突然有了动静。
“哈！”爱丽丝兴奋地说，“总算碰到他们的一个人了！”
那个人影从旁边的一个房间里闪了出来。
可是，当他们匆匆走近时，却感到心往下一沉。这不是什么幻之川的学生，而是仑加。
“你在这下面做什么？”爱丽丝吃惊地问。
仑加仿佛受到了冒犯。
“这个，”他高傲地说，“用不着你们来管。你是霍比吧？”
“谁——哦，是啊。”爱丽丝说。
“那好，回你自己的寝室去吧。”仑加严厉地说，“最近在漆黑的走廊里乱逛很不安全。”
“你就在乱逛。”爱丽丝指出。
“我？”仑加略挺直身子，说道，“我是一个级长。没有东西会来袭击我。”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回响起来。
萨比亚正悠闲地朝他们走来，瑞卡平生第一次觉得很高兴看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