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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栗子味儿花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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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好啊,好啊,”胖夫人说,“维奥莱刚才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谁刚被选为学校的勇士啊?”
“胡言乱语。”瑞卡干巴巴地说。
“绝对不是!”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巫气愤地说。
“不,不,维奥莱,这是口令。”胖夫人安慰道,然后她向前旋开,让瑞卡进到公共休息室。
肖像打开时,突然灌进耳朵的喧哗声震得瑞卡差点儿仰面摔倒。
接着,她只知道自己被大约十几双手拽进了公共休息室,面对着炼之都学院的全体同学。他们全都在尖叫、欢呼、吹口哨。
“你应该告诉我们你报了名!”瓦亚大声吼道。他看上去半是恼怒,半是激动。
“你怎么能不长胡子就顺利过关了?太棒了!”史罗迪嚷嚷道。
“我没有,”瑞卡说,“我不知道怎么——”
这时杰奎琳旋风般地冲到她面前:“哦,即便不可能是我,至少也是炼之都球队的一员啊——”
“你可以为上次的比赛向迪戈里报一箭之仇了,瑞卡!”丽娅·平内亚尖叫道,她也是炼之都球队的一名追球手。
“我们准备了吃的东西,瑞卡,快过来吃点儿——”
“我不饿,我在宴会上吃得够多了——”
可是没有人愿意听她说她不饿,没有人愿意听她说她没有把名字投进高脚杯,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根本就没有情绪庆祝这件事……
混乱中不知谁从什么地方翻腾出一面炼之都学院的旗子,坚持要把它像斗篷一样裹在瑞卡身上。瑞卡没有办法脱身,每当她想偷偷溜向通往寝室的楼梯时,人群就向她靠拢,把她团团围住,强迫她再喝一杯黄油啤酒,或把奶油饼干和栗子味儿的花生硬塞进她手里……每个人都想知道她是怎么办成的,她是怎么骗过伊浮列敦的年龄线,把她的名字投进高脚杯的……
“我不知道,”她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大家根本不理会。
“我累了!”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瑞卡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喊道,“不,说真的——我想上床睡觉了——”
她特别希望看到爱丽丝和查理,希望找到一点儿理智,可是他们俩似乎都不在公共休息室里。
瑞卡一再坚持自己需要睡觉了,差点儿把试图在楼梯口拦截她的里维兄弟俩撞倒在地。最后在雷基的转移注意力帮助下,她总算摆脱了众人,匆匆上楼来到寝室。
令她大为宽慰的是,她发现爱丽丝和衣躺在床上,昏暗的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瑞卡把门重重关上时,爱丽丝抬起头来。
“你上哪儿去了?”
“噢,你好。”爱丽丝说。
爱丽丝脸上笑着,但那是一种非常别扭勉强的笑容。
瑞卡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披着刚才系在她身上的火红色的炼之都旗子。她想赶紧把它脱掉,可是那个结系得很紧。
爱丽丝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着瑞卡费力地解开旗子。
“那么,”当她终于把旗子脱掉,扔到墙角后,爱丽丝说道,“祝贺你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祝贺?”
爱丽丝的笑容显然有点不大对劲儿:简直像在做怪相。
“没什么……别人都没有跨过年龄线,”爱丽丝说,“就连雷基他们也没有。你用了什么——隐形套装?”
“隐形套装不可能让我越过那道线,再说它早就失效了。”瑞卡慢慢地说。
“哦,是了,”爱丽丝说,“如果是隐形套装的话,我想你会告诉我的……因为它可以罩住我们两个,是不是?可是你找到了别的办法,对吗?”
“听着,”瑞卡说,“我没有把我的名字投进那只高脚杯。肯定是别人干的。”
爱丽丝扬起眉毛:“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不知道,”瑞卡说,她觉得下面的话听起来耸人听闻,像演戏一样,“为了害死我吧。”
爱丽丝的眉毛扬得那么高,似乎要消失在她麦黄色的卷发里了。
“没关系,你知道,你可以把实话告诉我的。”她说,“如果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很好,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撒谎呢,你并没有因此而惹来麻烦啊,是不是?胖夫人的那个朋友,那个维奥莱,她已经告诉我们大家,伊浮列敦让你入选了。一千加隆的奖金,是吗?而且你还不用参加学年考试了……”
“我没有把我的名字放进那只高脚杯!”瑞卡开始感到恼火了。
“是啊,好吧,”爱丽丝说,用的是和塞德里克一模一样的怀疑口吻,“不过你今天早晨还说过,你可以在昨天夜里下手,没有人会看见你……你知道,我并不是傻瓜。”
“你现在确实给我留下了这样的印象。”瑞卡没好气地说。
“是吗?”爱丽丝说——她脸上的笑容,不管是勉强的还是真心的,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你需要上床睡觉了,瑞卡。我想你明天需要早点起床,接受媒体的拍照什么的。”
她猛地把帷帐拉过来遮住她的四柱床,撇下瑞卡一个人站在门边,望着深红色的帷帐发呆。
瑞卡原以为有几个人肯定会相信自己的,其中一个就藏在那帷帐后面。
星期天早晨,瑞卡一觉醒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为什么感到这样难过和焦虑。
接着,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下子都浮现在脑海里。
她揉了揉额头坐了起来,拉开四柱床的帷帐,想跟爱丽丝说话,逼着爱丽丝相信自己——却发现爱丽丝的床上空空的,她显然已经下楼吃早饭去了。
瑞卡穿好衣服,沿着螺旋形楼梯来到下面的公共休息室。她刚一露面,那些已经吃过早饭的同学又热烈地欢呼起来。
她想起还要进入礼堂,面对其他同学,想到这里她就有点儿发憷。
可是如果不去礼堂,就只好待在这里,任凭自己被里维兄弟俩纠缠。他们俩此刻正拼命向自己招手,希望自己到他们那边去呢。
于是,她果断地走向肖像后的洞口,把它推开,爬了出去,正好和查理打了个照面。
“你好,”查理说,晃了晃手里用餐巾纸包着的一叠火腿面包,“我带来给你的……想去散散步吗?”
“好主意。”瑞卡感激地说。
他们下了楼,看也没看礼堂一眼,就飞快地穿过门厅。很快,他们就大步走在了向湖边延伸的草坪上。
利姆突里亚的大船泊在湖面上,在水中投下黑乎乎的倒影。这是一个寒冷的早晨,他们不停地走,一边嚼着火腿面包。
瑞卡把前一天晚上离开炼之都桌子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查理。令她感到非常欣慰的是,查理毫无保留地接受了她的说法。
“我当然知道你自己没有报名,”当她讲完礼堂旁边的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后,查理说道,“瞧伊浮列敦报出你的名字时,你脸上的那副神情!问题在于,是谁把你的名字投进去的?你要知道,穆迪说得对,瑞卡……我认为没有一个学生能做到这一点……学生决不可能欺骗火焰杯,也不可能越过伊浮列敦的那条——”
“你看见罗恩了吗?”瑞卡打断了他的话。
查理迟疑着。
“嗯……看见了……她在吃早饭。”
“她还认为是我自己报名的吗?”
“嗯……不,我想不会……其实不会。”查理很不自然地说。
“‘其实不会’,这是什么意思?”
“唉,瑞卡,这难道还不明白吗?”查理没有办法地说,“她是嫉妒呢!”
“嫉妒?”瑞卡不敢相信地问,“嫉妒什么?难道她愿意在全校同学面前出这个洋相?”
“想一想吧,”查理耐心地说,“你知道,引起所有人注意的永远是你。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他看到瑞卡气愤地张开嘴巴,便赶紧补充道,“我知道你并没有追求这个……可是——怎么说呢——你知道,爱丽丝在家里要跟那么多兄弟姐妹竞争较量,你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又是那么大名鼎鼎——每次别人一看见你,她就被冷落到一边,对此她都默默地忍受了,从来不提一个字,我想这一次恰好使她忍无可忍了……”
“很好,”瑞卡怨恨地说,“真是太好了。替我转告她,只要她愿意,我随时可以跟她换。替我转告她,我欢迎她来跟我换……我巴不得有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正常家庭了……”
“我决不会转告她什么话,”查理干脆地说,“你自己去跟她说吧。只有这样才能解决问题。”
“我才不想到处追着她,苦口婆心地教她成熟起来呢!”瑞卡说,“她什么时候才会相信我并不快乐呢,也许等我摔断了脖子,或者——”她开始喊了起来,吓得旁边树上正休息的几只雀鹰扑棱棱地飞了起来。
“那不是儿戏,”查理轻声地说,“那绝对不是儿戏。”他显得担忧极了,“瑞卡,我一直在想——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是吗?一回到城堡马上就做?”
“是啊,狠狠给爱丽丝屁股上来一脚——”
“写信给野狼。你必须把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他。他叫你把学校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写信告诉他……他好像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快,我带出来一些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
“别胡说了,”瑞卡说着,四下张望,看有没有人能听见他们说话。场地上空荡荡的,“就因为我之前和他的通信,他就赶紧回国了。如果我告诉他有人给我报名参加六强争霸赛,他大概会直接冲到城堡里来——”
“他希望你告诉他,”查理严厉地说,“反正,他迟早会知道的——”
“怎么会呢?”
“瑞卡,这件事不可能不被炒得沸沸扬扬,”查理说,口气非常严肃,“这场争霸赛是大家都关注的,而你近两年里又是那么出名。如果《巫师日报》不发表文章写你参加比赛,我倒真会感到吃惊呢……野狼肯定情愿从你这里了解这件事,我知道他一定是这样的。”
“好吧,好吧,我给他写信就是了。”瑞卡说着,把最后一点面包碎渣扔进了湖里。
两人站在那里,注视着那片面包在湖面上漂浮了一阵,随即一只巨大的触手冒出水面,把它抓到水下去了。然后他们便返回了城堡。
“我用谁的雀鹰呢?”他们上楼的时候,瑞卡说。
“问问爱丽丝,你能不能借——”
“我不会问爱丽丝任何事情!”瑞卡断然地说。
“好吧,那就再借一只学校的雀鹰吧。”
查理递给瑞卡一张羊皮纸、一支羽毛笔和一瓶墨水,然后他顺着长长的几排栖枝走来走去,打量着各种不同的雀鹰。
瑞卡靠着棚屋中间的小火炉坐下,开始写信。
亲爱的干.哥哥:
你叫我把阿森特奇发生的事情都写信告诉你,所以我就写信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今年要举行六强争霸赛,星期六晚上我被选为第七位勇士了。我不知道是谁把我的名字投进火焰杯的,我自己没有这么做。学校的另外两位勇士是塞德里克·迪戈里和蒂米·夏佐,他们分别是丘之漠学院和炼之都学院的。
写到这里,她停下笔思索着。
她多么想讲一讲从昨晚开始盘踞在心头的那种沉重的焦虑啊,可是她不知道怎样把这种情绪用文字表达出来。于是,她又把羽毛笔在墨水瓶里蘸了蘸,写道——
希望你一切都好,向巴克比克问好。——瑞卡
“写完了。”她对查理说,然后站起身来,掸去袍子上的稻草。
她把信拴在一只棕黄色稻田雀鹰腿上,和查理一起望着它掠过尖尖的城堡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