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hing(无名小卒)》阿米巴

3、Part3 Turk

　　凯西怀孕了，但是她那天不小心跌到那条河里，我想她一定呛了水。河边是神罗的生物化工厂。我不知道他们都在做什么。可是当她后来病倒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们那个孩子不正常。
　　不正常，没有眼睛，心脏和大脑发育不全，很可能将是一个死婴，最好打掉。
　　然而她坚持要让他活下来直到我们再一次去医院。
　　医生说那孩子已经死了。她哭起来，很绝望。我想去找神罗算账，但是那些Turks几乎把我活活打死。
　　三天之后我回到家看见她的双脚悬在半空，一条绳索勒着她的脖子把她吊在半空。她的脸肿胀着，发黑，我闻见恶臭，屋子里全是苍蝇。
　　那一刹那我很想杀人。但是我斗不过Turks。我斗不过神罗。我什么都不是。我想要自杀，但是我又害怕我死掉后的样子。
　　当时那里研究部门的Valentine博士对我说很抱歉，作为补偿，他要求神罗对我日后的生活做出保障。
　　我不知道我应该感谢Valentine还是憎恨他，反正从那一天起，我有了钱，房子，比以前更好些的地位。但是我却成了魔鬼。
　　魔鬼。
　　我睁开眼睛，望着桌上新的信封——又有新的任务。
　　我拿过来盯着它看了几秒钟，没有拆封就直接把它扔进火炉。然后走到镜子前，刮胡子，穿好西装，打上领带。
　　我真不敢相信在Valentine博士死去之后神罗还能容忍我这么久不过现在可能不会了。这一次不会了。
　　Vincent·Valentine在任务中失踪已经有半年的时间，整个神罗都对这个人闭口不谈就好像他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但是我不行。我忍受了两年，整整两年。每一次□□我看见的都是那张冰雕一样的女孩似的面孔。我想着Vincent比我想着任何一个男妓的时间都长。
　　当然有时候我也会想起Chichi，想起他快活的蓝眼睛还有天真的笑声。他真是个天使。
　　我想，我应该，必须找到一个说法。我没救成凯西，没救得了我们的儿子，没救得了Chichi。
　　但是我有一种感觉，Vincent还活着。我还来得及。
　　我悲哀地想最终我还是认可了他的说法：Turks不止是杀手而是保护者。
　　我对着镜子笑起来——里面的人几乎不像我了。我想或许我也可以以考虑去做个男妓如果他们对年龄没什么大的要求的话。
　　然后我出发了，对，没有忘记我的工作卡。
　　其实我并不是从来没想过要和神罗抗争。在成为Turks之前，在我妻子生病的时候，我就试图突破神罗的保卫系统。我是个搞电脑的，你知道，不是教授级别的那种，只是个人兴趣。
　　但是神罗的系统很坚固，我一直没法侵入直到我成为Turk。然后我突然就发现一切简单多了，你明白吗？那些婊子养的傻瓜似乎认为我已经是魔鬼了所以就觉得我不敢背叛了。
　　哈！
　　所以我知道了Vincent在哪里，现在，此时。
　　Hojo的研究室。找到那里不很难，是的，另一个科学家。不过他一点都不像Valentine博士给我的感觉那么好。
　　但是他显然比当年的Valentine更重要。从那些防卫措施就可以看出来。
　　我发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
　　我是个Turk，但是我也是个人。我没法抵抗那些机器还有全副武装的人，即便我有不错的身手——或者说那些东西，那些眼睛会发出绿光的东西已经不是人了！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时我看见自己被扔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西装不见了。我扭过头看见了那个见鬼的Hojo站在强化玻璃的外面看着我——不，他看的是屋子的另一头。
　　我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
　　嘿！
　　我看见了Vincent。对，虽然比之前瘦削了些苍白了些，头发也变长了，但是那的确是Vincent。可是神罗那些混账都干了什么？他在呻吟，他的整只左手都被亮黄色的金属替代，他看上去很不好。
　　不过又能见到这个女男孩儿真的叫我很高兴。我站起身来试图走向他，但是突然间我看到的东西把我惊住了，我站住了脚。
　　Vincent是有一双兔子眼睛没错，但是人的眼睛是不会在黑暗里发光的。而且他根本不是在呻吟，他是在呜咽——不是人类的声音，倒是更像狼，嘿，狼……
　　我看见他的头颅在拉长，苍白的皮肤上长出可怕的灰色毛发，他的躯干弯曲了，手臂耷拉下来，好看的手指变成了拉长的爪子，而他的脸——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我注意到那是一张可怕的犬科魔兽的脸。
　　那是狼人。
　　操，是人体试验？很好，但是他们竟然没有对我也做些什么处理这才是最糟糕的。
　　我是一个普通人，真他妈的见鬼！
　　狼人朝我咆哮着扑过来——完全没有理智。我急忙闪开。这蠢东西猛然刹住脚，一个回头。
　　我闪得太慢了，他咬在了我的肩膀上并且摇晃着硕大的头颅试图把我的身体撕开。
　　可是开玩笑吧。
　　我还不想死——就算他是Vincent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从今天开始他不会再是Vincent！我怎么可以死在这种东西手下！
　　我用两只手同时击打在他的鼻子上——狼人不喜欢被人打到鼻子，他咆哮着松了口，我马上飞奔离开，站到和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然而这个见鬼的屋子太小了。
　　我听见血洒在地上的声音，真疼，但是我还是这么清醒才是最糟糕的，我应该昏过去然后就不会痛苦了，而不是慢慢地被吃掉。
　　或者他就是这么希望的？
　　我愤恨地望了一眼Hojo，他在外面开始对着话筒说话：
　　“霍华德先生，试验之前我已经给你注射了足够的肾上腺素以保证你有足够的时间来测试神罗新武器的强度。所以不用担心你会因疼痛昏倒。”
　　狼人和我一起望着扩音器，他看上去完全不明白那个东西会发出声音——他已经不是Vincent了。我提醒自己。而且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Vincent。
　　我摸出了我的枪——真好Hojo竟然没有把它拿走。然后我趁着狼人困惑地望着那个扩音器的当儿射击了。第一枚子弹撞进他的左眼，他嚎叫起来，朝我转过头，这时候第二枚子弹打进了他的嘴里，然后穿透他的头颅带着血花钉进墙上，留下了一个肮脏的凹痕。
　　然而他妈的他竟然没死。我看见他捂着受伤的眼睛嚎叫起来，然后松开爪子时候那子弹就从他脸上落下来。他的眼球已经碎裂了可是……正在愈合！他正在愈合！这不是狼人的特性！
　　“你们他妈的到底在他身上做了什么！”
　　我朝玻璃外面的Hojo咆哮起来，而他做了个把手拢在耳朵上姿势表示他听不见我说话。
　　很好。你个婊子养的！
　　我不得不转过身再次面对着愤怒的狼人。他往前扑来时我连开了四枪直到弹匣空掉，然后我猛地跳起来，用枪狠狠砸在他两眼之间。
　　狼人再一次痛苦地嚎叫起来，但是同时一挥爪子。
　　我感到钻心的疼痛，并且知道我失去了右手仅剩的三个指头。我用左手撑在他拱起的脊背上往一旁跳开，可是他在半空打了个旋——或许是因为曾经是人类的缘故他比普通的狼人更要狡猾——一只爪子，那只金属的爪子朝我胸口掏过来，我急忙往上跳，同时一脚揣在他鼻子上，借着这个力量逃开。
　　然而我还是感到腹部一阵冰冷，我想他还是弄伤了我但是我已经不打算看伤口了。
　　很疼。可是我必须保持移动，狼人又一次冲过来，咆哮着撞向我。我闪开，结果他一头撞到了墙上，给这个讨厌的房间开了个小窗户。可以看见外面。
　　不过那个高度使我相信我最好不要尝试从那里逃跑。
　　我站住脚的时候觉得已经疼到难以忍受的程度了我试图依靠移动来使自己忘记疼痛。
　　但是我差一点被什么绊倒。
　　我闻见的不止是血腥味还有恶臭。我低下头时看见我几乎被开了膛，而我的肠子开始往外流出来。
　　真他妈地臭啊。
　　我已经发臭了我知道我活不成了。我会烂掉臭掉然后消失掉。
　　我什么都不是，到死都是。我救不成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我望着狼人。
　　“嘿Vincent。”我说。
　　他竖起耳朵，突然停下来望着我。我一开始以为他想起了什么但是他只是俯下身子开始舔地上的血。
　　我感到一阵寒意，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变回人——哪怕魔鬼也好。我望向那个墙上的洞口。
　　我将要死去但是我不能死在这里。如果说我还能做什么的话。如果说Vincent是他们重要的实验品的话，他应该还可以醒来，而那时候他不应该看见我的尸体。
　　Vincent，嘿，Vincent。
　　“我可想死你了，Vincent，你就这么对我。真他妈见鬼！”我伤心地笑起来，捂住肚子试图把肠子推回去，但是那太疼了。狼人用发亮的红眼睛望着我，舔着嘴角的鲜血。
　　他冲过来，而我迎向他，在他的牙齿咬来时侧过身避开。
　　不幸的是他还是咬住了我的左手——喂！我就剩下这五个指头了你这畜生！我努力挣开的时候听见手掌离开身体的声音，但是我得到了机会，我站在那个墙上的孔洞前。
　　“Vincent，只有一种魔鬼是完全善良的，”我看着那只畜生吞下了我的手然后呲牙咧嘴地朝我吼叫，然而我强迫自己想着那张冰雕的女孩儿一样的脸，冷酷但是并不邪恶，真可惜我从来就不是有资格拥抱那具身躯的人，“那就是死去的魔鬼。”
　　我松开了手仰身往后倒去。我听见风声我看见天空然后我的视野倒转过来我看见大地还有肮脏的奔流的排污河在向我逼近。
　　我闭上眼。
　　从这个高度掉下去水和水泥没什么区别。我在头上感到疼痛和恶臭。
　　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Nothing lef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