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是小娇娇》纸月寻寻

3、3

　　“魏樱来！你怎么样！”

　　这些山匪自然奈何不了司无益，但胜在人数众多，一时间脱不了身。战至一半，突然眼角余光瞥见有一黑影闯进马车。

　　当时司无益又焦又躁，登时一鞭甩飞了十数人，慌到不行，只想冲上去保护那朵小樱花。
　　他就是一厢情愿地觉得，这孩子的命是自己救下来的，已经被自己接管了，谁都不允许再使他陷入危险。

　　不过还好，一下抱了个满怀，司无益认认真真地把人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了。

　　魏樱来被司无益抱着，意识到已经脱离了危险，整个人松懈下来，又贪恋这几分温暖，缩在他怀里，语调也多了几分不自知的委屈:
　　“……刚刚那个人突然进来，我要吓坏了……还好他没有想要杀我，可是他抢走了我行李，我还想去追呢！”

　　司无益皱了皱眉，直接把人抱上车:“说什么傻话！你一个小家伙，去追那些匪徒？行李不是大事，丢了便丢了，人没事就好。”

　　樱来扁了扁嘴，想辩解说自己已经伤到他了，估计跑不多远，但看司无益的表情，似乎不容许再提及此事，便将它抛在脑后，自顾自地点数着剩下的东西:
　　“包裹里没什么贵重的，只有点银子。说起来，少爷给我的那本书放在内中，也找不到了。”

　　司无益道:“这波狗来得蹊跷。我对山狗一向不留情，久而久之，他们认得我的标志，也不会来拦我的路。”
　　“今天突然下来闹事，强抢这几两白银，怕不是穷疯了？”

　　樱来说，怕不是他们自己人闹事，新老大上任，不满意一直被你欺负的日子，特地带兄弟们来立个下马威的？

　　司无益往车壁上一靠，手臂枕着脑袋，微微一哂:“呵，那还不是被本少压着打。”

　　樱来看他这样子，心中安稳了好多，大眼睛弯成月牙儿，甚是好看。
　　可她一想起少爷给的书还没捂热呢就没了，又有点难过。

　　司无益看她表情变幻，安抚地说:
　　“说起那本书，也有一段故事。我上回去邵家谈桩生意，却没谈拢，心中郁闷，又加上连着赶路，那天晚上实在疲惫，连一段走过千百次的路都走错了，只有一座茅屋可以夜宿。”

　　“我进去，茅屋住着一位老道。老道看我劳累，给我准备了一些吃的，还给了我这本书。”
　　“他说这座道观已经很久没有人迹了，我是他经年来见到的第一位红尘客，又说我有缘，此书只递有缘人。”

　　司无益又笑了:“哈，我自小就不爱读这些拗口的古文，当时不忍拂他好意也就收着了，这不，还是丢了？”
　　“我若再能见到那位老道，一定要告诉他，我才不是什么有缘人。”

　　樱来靠在他身前，跟着他笑，不再纠结:“有这个奇遇，倒也算有趣了。”

　　一路驱车向前，经此番打扰，车马俱疲，车夫也跑的没影儿，离下一个城镇还有近百里。
　　天色已趋沉沉，司无益决定在山林间稍作休息。魏樱来随他下车，想要一起去找些糊口的食物，司无益眉毛一挑:
　　“你这小书生，细胳膊瘦腿的，怕是连只鸡都不会杀。”

　　从小到大未曾杀过鸡的樱来不服:“少爷可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您自小养尊处优，又几时近过庖厨了？”

　　司无益笑笑，拍了拍她的脑袋:“你便在这乖乖待着，哪都不要去，等我打猎回来，带你吃烤肉。”

　　不一会，司无益拎着几只飞禽满载而归，一眼便看见树林阴翳下的小樱花，靠在一棵老树根下，闭着眼眸，面如初樱般秀美。
　　他的心蓦地漏跳了一拍，忍不住放轻了脚步。

　　司无益恍神间，樱来转过头看见他，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招呼他过来吃果子。

　　“果子？”司无益尝了几个，感叹道，“这林子里的果子怎么都这么甜？”
　　樱来非常开心:“那是我会挑嘛！”

　　晚餐草草用毕，夜色下的山林十分幽静，清风徐徐，有月影从枝头洒落。
　　司无益将大氅往地上一展，对魏樱来说“坐”。
　　他自顾自地往上一倒，嘴里叼着根草叶，反手枕着脑袋看天上的星星。

　　魏樱来喃喃:“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少爷真是好兴致。”
　　“我第一次感受到，其实诵读再多书上字句，也不若亲身经历。”
　　“少爷，你又救了我一次。”

　　司无益闭着眼，随口说:“觉得江湖险恶，人心不古，嗯？你读的那些书上，可曾写过这些？”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生长的小镇，以前虽不是事事如意，可还是过得很幸福的，周围的人都对我很好。”
　　樱来抱膝望着天空。
　　“我这样的孩子，也不再奢望更多，有一技之长，有糊口的饭吃，能够孝敬爷爷，这样的生活对我便已足够。”

　　司无益问:“真是如此吗？”

　　樱来沉默了。

　　司无益又问:“跟着我，你怕危险吗？”

　　樱来未答，司无益倾身凑过去看他的脸，却对上朗月下一双奕奕的美目。
　　樱来凝视着他凑近的面孔，低声道:
　　“少爷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一身本领我自是比不上的。我原也有点上不得台面的本事，只求有一天能为你尽一些心力。”

　　司无益一时恍惑，仍就着这个姿势:“我不是要你报我的恩。”

　　樱来直视着他的眼睛:“是恩非恩，是情非情，我非稚子，又岂不知？”

　　四下静谧，司无益惊觉自己一手拄在魏樱来的身后，好似将她半搂在怀里，他的心脏处感受着温热的吐息，竟似意乱情迷。

　　司无益大少爷张狂二十二年，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狼狈，他厘不清头绪，不知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怎么就能把他的心击溃了。
　　说是小孩子，其实也不真小，自己虚长几岁，对方今年满十六，这么大的男孩子，都可以讨媳妇了。
　　虽说自己知道一个秘密……对方苦苦保存的秘密，但自己也不知怎样启齿。

　　第一次见到她，马上的惊鸿一瞥间，不知怎的就心心念念。
　　京城的女孩喜扮男装郊游，那些拙劣装扮他一眼就撞破，也就小地方还能以这幅打扮瞒骗些许。

　　明明散几两银子便能做个好人，他却无由来地邀她共骑一骑；明明只是想招一位账房先生，又刻意存了心思，打听魏樱来这个名姓，急吼吼把人要来。

　　樱来是个自尊心重的小丫头，他又怕把人太快吓走。
　　他知道樱来志趣颇高，满腔心气，自己应该帮助她走到更好的地方，而不是以男女之情将人束缚。

　　司无益盯着面前人含情的眼神，如一汪黑色的深潭，将月光也吸了来。他逼着自己猛得立起，给人披上大氅：“夜深了，睡吧。我守着。”

　　他转身离开，衣袖却被人轻轻扯住。

　　“少爷......”魏樱来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咬着嘴唇。
　　“怎么了？”

　　樱来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儿。”

　　司无益失笑，一个人在外边守了一整晚。
　　-

　　樱来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从很高很高的地方一头栽下来，然后她就醒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蒙蒙亮，感觉到路面颠簸，樱来探了半个身子出来，看司无益跨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草，兴致很高的样子坐在前头赶车。
　　金蟒长鞭被当做跑马鞭，指天“啪”得甩出个花样。

　　司无益听到动静回头看去，对她露出个十足迷人的笑，又大声说:“你扶稳了！”

　　前方一片平坦，再无层叠山障相拦，天朗气清，槐柳依依，樱来感觉到过去所有的阴霾也都一扫而空，迎来的是自己崭新的生活。

　　她霎时玩心四起，仗着司无益在前头赶车，自己高高立着，伸着手摇晃路旁花枝，唤出春三月的樱花雨。
　　司无益在前头朗声说，魏樱来你看，怎么这么多樱花，我上回来时还未见？江南果然名不虚传！魏樱来就在后边偷笑。

　　午时未至，两人已到了虞阳城。这是江南地区最繁华富饶之所在，各路江湖异士，走卒贩夫，商贾命官，都聚于此。
　　司无益一身常服不掩风流之态，驾着马车招摇过市，惹得路边女子面红心热。樱来好奇往窗外边看，繁华秀美的景象亲眼得见，美得像梦一般，路边商贩车马络绎不绝。

　　司无益驭马，在一家成衣店前停下，拽着樱来下车进门，招呼老板给他拿几件合体的衣裳。
　　“要去邵家装装样子去咯！”

　　不得不说魏樱来穿着上好料子的衣服，黑发随意地束起来，更衬得玉质天成。
　　司无益私心给她拿了件月白色滚银边的衣裳，与自己暗红色外袍相配，心里暗暗自得：
　　自己看中的人，男装都如此脱俗，若能有一日换上女儿妆，不知是怎样的一番天人之姿。
　　他心中突然莫名出现点醋意。如若有那一天，自己毕要在那之前，让人全心待自己才好。
　　不给人看。哼。

　　拾掇好后，两人同往邵家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