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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生死别离 ...

  •   稚离摇了摇头,目光紧紧缠着舒辰,舒辰将那只受伤的手臂掩在了身后,面上仍是极力维持着平静。她还发着烧,她遍体鳞伤也才休息了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那个蠢女人什么都不说,似乎连喊疼都不会,可她的脸色差极了,出卖了她。丢掉手中卷了刃的长剑,几步向前,将温舒辰抱在了怀中。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与侥幸,还有舒辰身上的温暖气息,都令稚离激动到欢呼雀跃,顾不得形象,顾不得周围浓重的血腥,她抱着舒辰激动得转了一圈。

      温舒辰满眼疼惜,由着阿离小小的胡闹一瞬,眼睛却被一丝反光晃了一瞬。

      一瞬间挣脱了稚离的束缚,满脸惶恐将稚离推到一边,猛然间,有一支剑已没入了温舒辰的胸口,长驱直入,一直没到了剑柄。

      “贱人!没想到吧!哈哈哈哈!”穆文冲满脸满眼的猩红,五官扭曲狰狞而笑,那个人,已经疯了。

      “穆文冲!”温舒辰咬牙,眼中闪过恨意,手中的霜兮一挥,将穆文冲的人头砍了下来。才是觉得胸口一阵冰凉,见稚离瞪大了眼睛,朝自己冲了过来。

      明明是一瞬间的事情,温舒辰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眼中,天地好似静止了一般。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温舒辰踉跄着脚下的步子仍是无法保持平衡。耳边除了自己重重的喘息声,再听不见其他声音,低头望了眼胸口那柄长剑,抬眼,见阿离害怕极了,吼着什么,就要朝她冲过来。

      脚下的路,退到了尽头。最后一步踏空,温舒辰的身子已倒向了悬崖之外。

      “舒辰!!!”稚离的吼声撕心裂肺,她不管舒辰要去哪里,她明明答应过自己两个人此生再也不分开。舒辰不要自己了,那便两个人一起前往轮回好了。稚离含恨扣住了舒辰的指尖,她要随着那人一起,她要温舒辰的生生世世。

      可并没有预期的坠落,手臂几乎被扯到脱臼,疼的稚离惨叫一声。头顶,却是舒辰的声音在虚弱地呼唤,“阿离…阿离你听我说…”

      “舒辰!”抬起眼,稚离寻着那声音望去,温舒辰一手扣住了悬崖边沿,一手正拖着自己,鲜血顺着衣袍和手臂,将白色的袍染得殷红。

      “阿离,去凤栖宫取回我们的东西!”温舒辰疼极了,声音虚弱到就要消失一般,紧咬着牙关,泪水在眼中积蓄成一潭绝望,她朝悬崖竭力吼道:“白龙!!!”

      鲜血顺着手臂流淌,悄无声息滑入两人紧扣的双手间,气力在流失,意识也在涣散,温舒辰拼死提气,不顾一切将稚离荡起来,朝悬崖边甩去。

      千钧一发之时,白龙一口咬住稚离肩头,可温舒辰的手,却也随之失去了力道,稚离去抓了,舒辰的指尖滑腻,根本抓不住。最后一眼,温舒辰笑了,她的眼里仍是无限眷恋,像一朵盛开绚丽的昙花,随着风轻盈飘入谷底。

      悬崖之上,响起声声撕心裂肺的长啸,悲恸凄婉,余音久久回荡不散,那嘶吼中,已听不到任何一丝希望,悬崖旁的哭声,就这样持续了三日未绝…

      两年之后。

      “我说兄弟,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呀!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烟?”一名中年男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正随着另一名采药人,急色匆匆走在上山的小道上。

      “诶呀!老赵你怎么那么啰嗦!省着这点力气爬山行不行!”那采药人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裹,也是累的气喘如牛,“咱啥也甭说了,救兰兰的命要紧!你可快些吧!”

      两人一路心急火燎的赶路,一路四下张望,终于在山顶不远处,见到有个灰头土脸的人正坐在悬崖边上整理着麻绳。

      “喂——哑巴——”采药人隔得大老远,就已经朝那人喊了起来,那人却置若罔闻继续整理着麻绳。

      “哎呀!你可快点吧!还想不想救兰兰了!”采药人拉着那个姓赵的中年男子一路狂奔,朝着那人跑了过去。

      “就…就她?!”姓赵的男子满头大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忍不住用目光将面前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眼前这个被采药人称为“哑巴”的女人,灰头土脸,一身褴褛的破袄破裤脏兮兮的已经无法辨别原本的颜色,整理着麻绳的一双手已被污垢掩盖去了原本的肤色,就连指甲里也全是黑泥,唯有那零散垂落的碎发之下,五官面容勉强能辨别出眼前这个乞丐一样邋遢的家伙是个女人。

      采药人二话不说,打开包裹,将带来的饭菜酒水摆了一地,俨然是一副摆供桌的架势。

      那女人瞟了一眼饭菜,并不吭声,低头捆着绳结,指尖之上,已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茧子。

      “我说哑巴,你行行好,救救她女儿吧!”采药人蹲在一旁,似乎跟这个哑巴很熟的样子,继续说道:“他家里呀,两个小子全部都给押到战场上送死去了,家里边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娃,也快保不住了。”

      “诶!诶!求姑娘行行好,救救我家兰兰!”那个中年男子俯身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捧过头顶,“我家就剩下这么点银子了,全给你,求你…”

      话还没说完,采药人赶忙顶了那个男子一下。“哑巴不要银子!你可别辱没了她的一番好意,来日等你家姑娘病好了,记得经常给哑巴带点吃的用的粗麻绳就行了!”言罢,采药人给中年男子使了使眼色。

      那中年男人一看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将银子揣好,又深深拜了几拜,苦苦央求起来。这才看见那哑巴扬了扬手。

      采药人面上一喜,赶忙将一副草药画像递给了哑巴,“就差这一味药了,急等着吊命用呢!喜阴畏光,常长在潮湿的石缝里,一两!一两就够!”

      那哑巴将画样揣入怀里,再未吭声,低头将绳索捆在腰上,另一头绑在一颗大树上,转眼的功夫,人已经从悬崖边攀了下去。

      这条下崖的路,她再熟悉不过,手脚麻利,看那动作轻巧敏捷,几乎就让人以为这是件容易得不能再容易的事情。

      下的越深,体力消耗越大,有些草药的位置她会记在心里,这样有人急需药材的时候,她的速度就能快一些,往往越是生长在凶险之地的草药越是罕见,所以,那些采药人也无法采到的药材,就经常会来寻求她的帮助。

      采药对于她来说,并不是谋生的手段,只是顺手而为。叹息一声,那哑巴停下了攀爬的动作,轮换着双手,舒缓着酸涩的肌肉。

      扭头望向崖底,水雾弥漫,仍是看不清崖底的状况,那个女子闭了闭眼,面上的神情陷入了绝望痛苦之中,她不是个哑巴,也不是个乞丐,她心有所属,可她的爱人却将她孤零零弃在了这没有半点温暖的世间。

      “舒辰…”那哑巴开了口,泪水在她脏兮兮的面庞之上滑过,一路变得浑浊。“别再躲着我了好不好?我好想你…”她的声音,近乎于哀求。

      潸然泪下,两年了,明明已经过了两年的时间,可是想起舒辰时,心还是如刀绞一样,疼得令人窒息。“我怕再找不到你,我会发疯…”

      寂静的山崖之下,一片死寂,她哽咽的话语随风飘散,却没有一个声音可以回应她的思念。

      “我不怕疯,我只怕忘了你…”

      两年的时间里,她无数次攀爬在这悬崖之上,这里又黑又潮,稚离不舍的将舒辰丢在此处,她想找到她,带她回家。

      稚离不止一次的梦见过舒辰,梦境之中,舒辰穿着干净的白袍,坐在一个小亭里,专注于眼前的书卷,仍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于是稚离走到她的身旁,想要看看她,想要问问她是不是还好?可是当舒辰也看到自己的时候,两人之间却突然隔开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不论稚离怎么跑,怎么追,就是抓不住温舒辰的指尖。

      梦境之中,舒辰总是在哭,她说很冷,于是她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却还是被冻得牙关打颤,嘴唇青紫。稚离焦急,稚离急得快要发疯,温舒辰却对着她嫣然一笑,那笑容美极了,美到令人窒息,可转眼之间,她的胸口就被鲜血染了大片,白衫之上,那血流的汹涌,鲜红刺目,舒辰便一直求她,求稚离带自己回家,求稚离不要忘了自己。

      擦了擦眼泪,稚离望着脚下的迷雾,她的舒辰一定就在下边,她没有躲着不见自己,她一定在等。不管需要多久,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她都一定要找到舒辰,带她回家。

      再爬回悬崖顶时,稚离几乎就要脱力,眼看着就差不远的距离,手臂小腿却都在不听指挥的打颤。

      “老赵,你也别太难过,听说皇城的守军不是撤下来了么!说不定你那两个儿子没死,哪天侥幸逃回来呢?”那采药人的声音自悬崖边传来。

      “回?回不来了!皇城被攻陷了!和我儿同去的亮子托商人捎了信回来,说的就是皇城被攻,那狗皇帝带了卫军逃跑了,丢下官兵们苦守,我儿还能活?”边说着,那中年男人哽咽了起来。

      “你说什么?!”稚离一鼓作气爬上悬崖,扯了那中年男子的衣领,质问道“皇城被弃了?!”

      “你…你不是哑巴?!”那中年男子被稚离吓了一跳。

      “说啊!我问你话呢!”稚离又激动的晃了晃那男子衣领。

      “是,是真的!我们同镇的亮子托人给他妈捎了信,说皇城就要沦陷,恐怕他们都要死了,要她老娘寻舅舅们当个依托。”那中年男人说解释着。

      稚离将那药草塞进采药人的怀里,不顾感谢,已冲进了道旁的林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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