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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十一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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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玉杏立刻避开,不受她的礼,红着脸说道,“老爷去哪里是他的意思,便是大娘子都做不得老爷的主。难不成我还比大娘子厉害了?你莫要害我!”

      七娘憋着气,瞪了她半天,甩袖走了。

      金钗悄悄在她后面啐道,“假模假样。娘你别信她。她能学好,鸡都能飞上天。”

      叶玉杏方才叫七娘说的,好像她是个淫_虫似的,她怎么可能好好同她说话。

      然而好像是七娘因此,就专门怼上了她不放。

      第二日大家在越氏上房里做针线,七娘又怪声怪气问六娘,“你是看不上人家扬州来的绣娘吗?或者你嫌我们吵得你烦,才坐这样远。”

      叶玉杏看她蹬鼻子上脸,反而气笑了,“我就是不想学,怎样?”

      七娘冷笑,“大娘子好心当驴肝肺,你不愿意学,谁逼你来?”

      叶玉杏便道,“没办法,谁让大娘子喜欢我,我就是躺在地上,大娘子还要找个被子给我盖上呢。”

      这句话逗得越氏笑了出来,对六娘招手,“就你话多,过来,我看看你那个缝了三四个月的肚兜什么样了。——七娘你别招惹六娘,人家好好坐在角落,又没说你什么。”

      叶玉杏坐到了越氏下首,把那个肚兜双手递去,“我觉得我缝的挺好,慢针出细活。”说着,偷偷给了七娘一个白眼。

      七娘气得再要说什么,就被越氏瞪了一眼,当即没了声音。

      越氏道,“都少说两句。马上就端午了,到时候有龙舟赛,你们抓紧缝了好衣裳,我叫老爷早早包了酒楼好看的包间,到时一起出门玩。”

      然而刘象端午前从扬州回来,给越氏带来了好消息,也带了坏消息。

      好消息,刘象说,家里的三娘五娘都没了,叫人听起来怪怪的,缺斤少两一般,不如重新给几个小老婆排位,或者另外添人进来。

      这样的事儿,是交给越氏来办,是她在内院展示权威的时刻。

      坏消息,刘象早先听说越氏要查六娘的底细,他也插了一手,查到了六娘一家人是从扬州过来常州的,再要往细里去查,竟在扬州一丝线索也没有。

      后来经人提醒,这种全然没有线索的来历,只有一个可能。

      越氏打发了其他的妾室,单独留下六娘,叫人给她重新上了热茶,然后屋里的下人退得干干净净。

      叶玉杏一开始还好,此时见到这样的阵仗,不由得谨慎起来,人家不说话,她就紧张的不敢吱声。

      越氏慢慢吃着茶,将那茶盖一点一点撇开茶叶,然后放下茶盅,像是思量着什么。

      叶玉杏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越氏慢慢说道,“听说,你父亲原来是做官的?”

      叶玉杏一惊,脸上表现地十分茫然,“不知道啊?怎么可能呢?我家若有个做官的大老爷,我也不是被人叫做‘克夫’的了。”

      她小心看着越氏,接着解释道,“大娘子怎么会说这个话?我自打有记忆来,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在村里拾猪草喂猪养鸡。长到六七岁,就出来给地主家的小姐做丫鬟。
      再后来嫁给了那地主家的佃户。
      谁想那个汉子好容易等我长大能圆房,竟然自己摔断了腿,不能人道。
      我那个狠心的婆婆就将我认成了女儿,找来媒人,要将我卖到城里,挣一份彩礼钱,顶好了用这笔钱买个大胖小子给他家续个香火,或者还能有些余钱。
      我被卖给个老鳏夫做了填房,……那个老鳏夫五十多了儿子都三十几的人了,说出来都是泪。后来的事儿大娘子也该知道的。谁个官门的小姐,能向我这般没运道?”

      然是事实上,她虽然不知道生父是否做官,却知道家里从前应该阔过,父亲在她六七岁时没了,不知什么原因,家里从繁华的地方搬到了乡下,租了地主家闲置的院子住进去。

      ——她是庶出,那个家里有个一心只做针线活,半步不出“闺房”的嫡姐。

      她六七岁,嫡母将她卖给地主抵了房租,然后带着嫡姐搬走了,去往何处不晓得。

      至于后来,在地主家做丫鬟那一节,是因为她被地主老头子看上,才十几岁就要被那老头压,还是地主老婆泼辣,将她做主送给自家一户穷的叮当响的汉子做媳妇。

      摔断腿那一节也有,婆婆将她高价卖给城里卖布生意的老头也是真的。

      真真假假,九真一假,听起来寻找破绽就没那么容易。

      越氏从她面子上看不出什么好歹,心里想着刘象书信写的话,“听扬州的大人们说起,这种情形,不是权贵人家,那么大抵是‘犯官之后’。”

      实在叫人心惊胆战。

      然而听叶玉杏这样说来,只怕她那犯官老爹,作案当在二十年前,都是上一位皇帝的事儿,加上叶氏一介孤女寡妇,都再嫁两回了,显然不会连累到如今的刘家。

      越氏忖思了片刻,便说,“你来说说布店老板的事儿。——大约你不晓得,自你那段日子在麻婆手里‘待嫁’,那布店就一日不胜一日,前儿我派人去街上买针线布头,那家布店不知何时悄悄关了门,一家老小回乡下种地去了。”

      其实这都是刘象刻意给人家挤兑的,就是为了给六娘报仇。

      叶玉杏吃了一惊,明显不知道这回事儿。

      越氏看得心里感慨,刘象这个混账,竟然也有真痴情的时候,办了这么大一件事儿,却不叫六娘知道,去感激他爱重他。

      叶玉杏支支吾吾地说了她在布店家,怎么“克夫”的事儿:“那个老鳏夫五十多死了老婆,还想娶新娘子过门,想是春风得意。正头日子那天,和前来恭贺的亲朋好友喝了许多的酒,晚上上楼来要与我洞房,谁想酒喝多了,不留神踩空了台阶,一仰头,倒着从楼梯直挺挺栽下去,仵作来了说人扭了脖子,当场就没了。”

      越氏听得心惊肉跳,“当场就没了?”

      叶玉杏就怕她心里忌讳,可话说到这份上,她已经尽力描摹,只能硬着头皮道,“没了。自此以后,我虽然在布店里住了下来,成日里给他们做尽了活,然这个克夫的名声,就被家里掌舵的便宜儿子宣扬出去。
      我克夫的名声在外,就算有一些颜色,那些来布店买卖的人忌讳着,都不会对我怎样,直到有个汉子来店里搞事儿,自己喝醉了却在护城河里淹死,叫我又出名了一回,也叫我进了大堂,被卖到麻婆那里。后来有个行走的商人姓卢的买了我,将我送给了大官人……”

      “什么?!是把你送给刘象那厮?!”

      越氏震惊,随即大怒,拍着桌子,“这个混账从我兜里拿走了一百两银子!骗我说从商人手里买来的,还陪上了我一个心爱的丫头!这个千刀万剐的混账玩意儿,看他回来我不宰了他!”

      叶玉杏借着这个机会,躲过了一番审查。

      待刘象回来,高高兴兴去越氏屋里献宝,把从扬州带来的礼物全都搬到越氏院子里。

      然而越氏冷着脸揪住他耳朵,将人提溜进屋子,沉声逼问,“你实话说来,六娘进府,你给了那商人多少钱?我给你的一百两,你都用来买叶氏进府了吗?我怎么听说,那卢姓商人,如今是你的二哥了对吧?他可是一分钱没要你的,你们两个一人一手倒换了两个小娘子才对?!”

      刘象大怒,“什么?他一分钱没要?天杀的老大哥从我手里拿走了五十两,说是要给二哥的好处!果真没收钱?我去找他算账!”

      说罢,刘象气愤愤出门找人去。

      越氏气得扶额喊痛,颤抖着声音对丫鬟道,“这个家不得这混账败完了事!我怎么嫁了这么个东西!”

      她娘家原先也是千户,自她老爹因病做错事丢了差事,家里一日不如一日,为了给老爹治病,她下嫁了刘象做个填房。

      这混账倒是把家里的银钱都交给她管着,不论她怎样贴补娘家都不嫌烦,可这混账怎么就这样大年纪了,还不懂事!

      越氏在屋里坐着生闷气,她的陪嫁嬷嬷想了想,劝道,“大娘子不如叫来六娘说话?那位看着嘴里蹦豆子似的,大娘子问什么她说什么,可回头想一想,她什么也没说。叫老奴来看,这位可比那七娘难对付多了。”

      然而这嬷嬷与越氏不能心灵相通,不晓得越氏心烦何事,也就拍不到马屁上。

      越氏谁也不见,回屋里上床躺着睡去了。

      晚上,刘象与几个兄弟喝得醉醉的回来,说什么话都打着舌头不清不楚。

      越氏气得没办法,把正屋都给他,而她自己避去二娘屋里睡觉。

      二娘贴心服侍了大娘子一个晚上,她自己熬得一双黑眼圈,第二日让四娘瞧见了,转身就与六娘笑话二娘。

      待到刘象终于醒来,左右摸不到大娘子,心道一声“糟糕”,连忙爬下床找人。

      越氏已经在正屋里吃完了饭,见他起来了,叫人重新造饭送来,其余几个小老婆都在旁边做针线,或者说话。

      刘象唉声叹气坐到越氏旁边,把脸搁在她脖子肩膀上,伤心道,“我那个大哥咬死了说五十两没错,然而我是先找了二哥的,他当真一文钱都没拿。这是什么世道,连结拜的兄弟都骗。哼,等我发达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十一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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