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风云》蔡群峰

44、第四十四章 外行的弱点

　　虽然经销商和零售商觉得压力大，对公司有意见，但总的销售进度还略快于去年，Laurence的脖颈还是那样挺着，头还是那样昂着，还是能听到他那“咚咚咚”的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但是该来的一定会来，刚过2007年元旦，就在东北吉林某县，当地种子管理和质量管理部门就检测出种子芽率低于标准的不合格种子，他们准备给予处罚，要求公司收回所有不合格种子，并处于罚款。但是当地政府主管部门并没有立即做出处罚决定，要求公司派人去谈一谈，江湖上的人都明白，有几层意思，一是核实一下情况；二是探探公司的虚实，掂量掂量处罚的后果；三是告诉你还有商量的余地，言下之意就是还有做工作的余地，有关人员有得到好处的余地。依着Laurence高傲的头颅，他以为他是国际大公司，有一流的律师队伍，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一帮人过去了，结果肯定不好，政府依然坚决要求收回不合格种子，并要处于一百万元的罚款。Laurence耷拉着脑袋回来了，主动钻进了David的房间，挨了David一顿训斥。不幸的是第二天一件更严重的事发生了，华北某省种子管理部门发现公司跨区销售，准备除了没收种子、罚款外，还要禁止公司在该省的销售，这下公司内炸了锅，走道里人来人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凝重的气氛，计算机、复印机、打印机“吱吱”的响个不停，大会小会连轴转的开，连中方的董事长杨世安也来了，大家没有大声喧哗，但都在窃窃私语，有些人又和上几次一样开始想到公司会倒闭考虑寻找下家的事。但曹福并不这样认为，国家正在不断开放，刚引进国外的先进种业企业，对国家的农业和种业的发展已经和正在起到了明显的促进作用，国家不会让万事丰离开中国，现在只不过是那些受到外国种业冲击较大的国内种业人抓住了万事丰的问题，站出来反击的问题，不足为奇，是不同观点和势力博弈的过程，国家的政策不会变，万事丰不会垮。在会议上，曹福几乎不说话，他认为现在还不是他出手的时机，如果他出面把问题解决了，正好帮了Laurence的忙，如果Laurence足够聪明的话，还可能从中学乖，继续留在公司，对公司不利，对自己同样不利，自己的机会又要向后推了，夜长梦多，他才不会做傻事儿呢，现在的曹福早已不是职场的愣头青了，也不是斯斯文文的书生了。这是自己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急于求成，不烂到极点，不能出手。Nancy确信事后公司会主动来找曹福收拾烂摊子，到那时，就十拿九稳了。曹福尽量躲着David，在会上David问到自己，躲不开，他只是提一些不疼不痒的建议。David果真找到他，让他去农业部做做工作，他就给师弟打了一个电话，师弟说地方上的事，农业部不好插手，他也就没再深说什么，给David汇报以后，虽然明显看出David眼中渴求帮助的眼神，但曹福没有接茬。
　　Laurence也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抓紧做工作，中方也参与进来，做了一些“under table(桌子下)”的工作，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政府暂停做出最后的决定，但提出的要求一点没变化。总部知道中国的情况后，总裁亲自过问此事，并限定David在短期内解决此事，否则，离开公司。David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压力，但他没有像大多数中国人那样的危机感，那种压力，没有那种拼死拼活，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而是像美国人常说的“do my best(尽我最大努力)”，尽力而为。这是因为在美国找工作容易，他并没有把工作看成生存的必要条件，看成头等重要的大事，这也许是中国为什么比美国更有活力、中国比美国更有希望的的根本原因。中方从一开始就不太同意用Laurence，一直是反对的，这时总部也明确指出雇佣Laurence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要David马上改正。David不得不决定准备开除Laurence的时候，Laurence提出了辞职，公司省去了一笔费用。因为如果公司开除一个人，只要没有如犯罪、明显违反公司规章制度等，都要给予按照一年赔一个月工资的n+1赔偿，自己主动辞职一分钱不赔。第二天Laurence招来的总经理助理和销售经理都辞了职。David发自内心的高高兴兴的单独请他们三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涮羊肉，把他们送走了。在外企混的有几种人，第一种就是胆大包天能说会道的人，这种人往往自以为是、蛮横无理、欺上瞒下，无法与人交流，无法了解实情，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不能成事，但能在外企里边混，每一个公司混的时间都不长，常换公司，Laurence就是这种人。第二种是了解国外熟悉外企文化的人，能八面玲珑，有没有真本事都能混。Peter可以算得上是这种人。第三种是老老实实干活的人，能给公司带来价值的人，也能混，但不可能有很大的发展。如果加上前面两种人的优点，就会混的更好，这是第四种人。曹福只能算第三种人。当然还要具备一些最基本的条件，如外语要好；有较好的专业知识水平；好的背景，如好的教育、留过学、出过国等，如果是外国人、外籍、绿卡持有者、港澳台人就更好混了。所以混外企的人并不一定都是有真本事的人。
　　总经理的位置又空缺了，有几个有想法的人立即开始有所行动。第一个找David的是Peter。因为过去和David的竞争和相处，Peter知道他争取这个职位有很大的难度，但他是一个不轻易认输的人。Peter首先汇报了新业务开发的情况，主要是水稻和油菜的开发。因为中国国内同行在技术上具有优势，万事丰没有优势，David和Peter都知道很难成功，两人心知肚明，各有心思，所以两人对汇报和听汇报都没有兴趣，结束后，有片刻的尴尬。Peter极力堆起他特有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的微笑，说：“Good decision. (好决策。)”David勉强憋出一丝笑意：“ Yes.(是的。)”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说的是什么，像打哑谜一样。Peter说：“We face challenges. (我们面对挑战。)” David回应：“Yes, lot. (是的，很多。)”Peter说：“JV needs a experience leader. (合资企业需要一个有经验的领导人。)” David这次回答的多一些：“A person who understand China seed industry. Who is qualified for this position？(一个了解中国种业的人。谁适合这个位置？)”Peter想David肯定会考虑曹福，他知道曹福是他潜在的最大竞争者，他是聪明人，他不如以攻为守，先把曹福抬出来，他说：“Mr. Cao is a good employee. But he is technical expertise.He do not have any experience in management and GM.(曹先生是一个好员工。但是他更是一个技术专家。他没有任何管理和做总经理的经验。)”Peter提到曹福，David诧异，明白了Peter的用意，说：“Yes! You are right. (是的，你说的对。)”虽然最近一段时间，Peter和曹福套近乎，且观点一致，但利益就是利益，这个时候他还是要坚决排除曹福。Peter必须说出最想说的部分，他说：“I am GM. I have experience. (我是总经理。我有经验。)”Peter的英语不是太好，他的本意应该是“我过去曾经是总经理，有经验”，表达出来就有点不准确了，这是中国人在国外公司工作时，由于英语不是很好，会出现的问题。David说：“I know you are an experienced general manager. Thank you for your contributions to Wonsifon. (我知道你是一个有经验的总经理。谢谢你对万事丰的贡献。)” 这是西方人习惯的礼节性的说法，表扬你，感谢你，很多中国人都把外国人的一些恭维话当真，大肆宣传，有点自欺欺人。Peter是老油条，知道David只是一种礼节，他一定要把他最终的目的说出来：“I like to be GM. I like to contribute more to company. (我希望成为总经理，对公司做更多的贡献。)” David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露出些许微笑：“Thanks! Company will think of your idea. Thank you! (谢谢！公司将考虑你的想法。谢谢你！)”Peter了解职场的规律，他一直奉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做事原则，他尽力了，在离开David的办公室时，心情比较轻松。实际上，David肯定不会用Peter，他对Peter的能力和工作方式并不完全认可，还有在与他竞争国家经理时结下了梁子，他不可能信任Peter的人品和将来对自己的忠诚度。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知道Peter很有可能有受贿等违反公司核心价值的问题。在西方社会里，一个说谎的人，一个不按时还贷款的人，一个没有信誉的人，在社会上是很难混下去的，找不到工作，办不了银行卡，更不用说一个用不正当手段违法获得钱财的人。David是一个比较典型的西方人，不管这个人多有才能，他是不会用的。所以Peter不可能当上这个总经理。
　　第二个找David的是Lennon。同样是汇报了财务工作后，瞅准机会，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Mainland Chinese don’t understand west culture, society system, multi-national companies because they are not educated in western countries, they have been living in mainland. You know, What their credibility and loyalty！ They are not suitable to lead a multi-national company, even if they are US green card holders. Hong Kong people are obviously different from mainland people and are westernized. Hong Kong people are more credible and loyal. (大陆中国人不懂西方文化、社会体系、跨国公司，因为他们没受过西方教育和一直生活在大陆。你知道，他们的信誉和忠诚怎么样，他们不适合领导跨国公司，即使他们是美国绿卡持有者。香港人和大陆明显不一样，西方化了。香港人更注重信誉和忠诚。)”Lennon确实更西化，更懂美国公司。英语是香港的官方语言，他的英语更好，开始来时普通话说不好，在公司发言时，都说英语，有时还要翻译，到了现在，普通话还是说的不好。他说了这么多，David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不过这些话里有明显的地域歧视，在公司里是非常敏感的，公司章程里明确规定，不能有种族、宗教、国家、地域、性别等任何歧视，就敷衍说：“Maybe. (可能吧。)”发现David不太热情，Lennon没再说下去。David也不会考虑他，因为他刚领教了外行的教训，不可能再走老路。
　　即使有个人不找他，David都一直在考虑他是否适合担任总经理一职的事。他在中国的经历让他深切的体会到，美国是一个比较成熟的国家，法制比较健全，规范，简单，从美国派出的人很难适应中国复杂的市场环境，无法领导合资企业的具体业务，他知道他自己是一美国人，对中国业务不了解，必须马上找到一个熟悉中国业务的中国人担任合资企业的总经理。人事部门已经着手招聘一段时间了，但是一直没有招到合适的人。这个人要懂种业、懂管理、懂技术、懂销售、懂中国、人品好、有威望，还要懂西方文化、懂跨国公司、英语好，确实很难有合适的人选。从内部选择是一条捷径，比较保险，实际上他一直在考虑的人是曹福，他懂种业、懂中国、了解中国文化、了解中国市场、在行业有很好的关系 、懂技术、比较懂西方文化、比较懂跨国公司、人品好、有威望等，英语也还可以，有很多优点，但David还是担心他是技术专家出生，没有当总经理的经历，是否有领导一个企业的领导能力？是否有处理复杂情况的能力？他和人事讨论过几次，都没有定论。这个人选对公司非常重要，他不能草率行事。然而总部催得紧，希望他赶快定下来。还有罚款和经营许可证的急事，再不处理，会出大事，事情这么急，想来想去还只有曹福最有可能解决眼前的两件事。他隐约感觉到曹福有当总经理的欲望，也感觉到他没有尽全力处理这两件事。如果只是让曹福只负责解决具体的事，不让他做总经理，可能没有效果。只有让曹福做总经理，曹福肯定会全力以赴解决，度过这个难关。此时他太需要曹福来帮他了。反过来一想，专家型人才，也有优势，更能服人，没有经历，没有当过总经理，可以学习，谁不是从没有经历到有经历的，领导能力可以提高，何况自己也没当过国家经理，现在不也当了，何况他是一个亲民的人，是做领导的一个优势。最关键的是曹福是David现在可以找到的最信得过的人，还有夫人和Nancy的那层关系，时间不等人，不用曹福用谁？David从仰躺的椅子里猛地坐起来，说：“It’s him. Enterprise means adventure. (就是他。企业就是冒险。)”David召开了有总部Nathan、有关领导、人事参加的会议，最终决定由曹福担任合资企业的代理总经理，视表现再确认为正式总经理，并与中方沟通后，得到了董事会的同意。
　　做出决定后的第二天，David给曹福拨电话，叫他过来，曹福很快就答应了。实际上，曹福也想去找David，表明自己的意愿，争取这个机会，他要向大家特别是Nancy证明自己，但他没有把握，每件细小的事都可能影响全局，很微妙，他怕那句话说的不对，那件事做得不对，弄巧成拙，再说强扭的瓜不甜，没准儿自己一去求他，他反而小看自己，产生副作用。他就极力控制自己，不去主动找David，曹福在赌博。David一打电话让他过去，他心中一阵惊喜，暗想：“可能有戏。”就给Nancy发了个短信。
　　当曹福在David的对面坐定后，眼巴巴的希望David说出好消息，而David却说：“Saddam Hussein was captured(萨达姆侯赛因被抓住了)。 ”曹福一时转不过弯来，问：“What？(什么？) ”David说：“Iraqi dictator.(伊拉克独裁者。)”曹福明白了：“I see.(我知道了。)”David有些兴奋的说：“We lost some lives in the war. But，it’s a great victory!(我们在战争中牺牲了一些人，但这是一个伟大的胜利。)”曹福并没有太关心这场战争，更不认为是一个伟大的胜利，他知道伊拉克人死的更多，但他还是自觉不自觉的回应：“Yes. (对。)”David继续说：“We fight for the world peace.(我们是为世界和平而战。)”曹福既不感兴趣也不完全同意他的观点，莫名其妙的微微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他在等David说出他想听到的话。David这才板着腰身一本正经的非常官方的说：“On behalf of Xinnong Wonsifon board， I inform you that you have been promoted to acting general manager of Xinnong Wonsifon. Congratulations! (我代表新农万事丰董事会通知你你被提拔为新农万事丰公司的代理总经理。恭喜恭喜！)”虽然曹福已有预感，但当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异常兴奋，他成了一个从小根本无法想象的也不是自己追求的合资企业的总经理，不管怎样，这是自己价值的体现，这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这件事的成功也说明自己适应社会的能力已大大提高，某种意义上讲，是自己的一种蜕变，他再不是以前的书生了。当知道是代理时，有一点儿不满意，管他的，相信自己，只要努力，代理一定能成为正式的。他努力克制自己的兴奋，用平和的语气说：“Thanks! Especially thank you! I will do my best. (谢谢！特别谢谢你！我将尽我的最大努力。)”David换了一个轻松的姿势，说：“I trust you. (我相信你。)”曹福说着客气话：“It is my pleasure. (这是我的荣幸。)”David说：“First, you need to solve the poor seed quality and cross-border sales issues. Very urgent! Do you have any difficulties (首先你要解决不合格种子和跨区销售的问题。非常急。你有什么困难？)”曹福想想后说：“No problem. I trust our government. China wants foreign seed company, Wanshifeng ，stay in China. They will not allow Wanshifeng to leave China only because of poor seed quality seeds and cross-border sales. It’s Chinese government to hope we abide by local laws and rules. (没问题。我相信我们的政府。中国希望外国种子公司，万事丰，留在中国。他们不会仅仅因为不合格种子和跨区销售让万事丰离开中国。中国政府只是希望我们遵守当地的法律和制度。)”David 脸部表情变得轻松了，说：“We did not intend to do these. These are mistakes. (我们不是有意做的。这些是错误。)”曹福说：“I know. (我知道。)”他们又谈了谈下一步的工作，最后说“Thank you! (谢谢你！)” “Thank you! (谢谢你！)”，握了握手，曹福轻快的离开了David的办公室。
　　曹福和Nancy的关系在公司已是公开的秘密，但为了避嫌，曹福和Nancy还是在公司尽量不接触，不在一起吃午饭，上下班都分开走，活生生的一个掩耳盗铃。看见Nancy发过来两个短信，问结果，曹福从David房间一出来，就给Nancy发了一个短信，Nancy很快发回了祝贺，并说很长时间没有蹦迪了，约好今天早点回家，换了衣服到迪厅蹦迪，庆祝庆祝。
　　曹福离婚时把原来的车给了廖鹭鹭，平时都是开着新买的一辆丰田1.6排量的凯美瑞去接在工美门口等他的Nancy，这天曹福要参加一个管理层的G8会议，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Nancy就先坐地铁回家了。
　　当曹福回家刚一关门，Nancy就猛地上去搂住了曹福，把曹福顶在了门上，一个劲儿的亲曹福，弄得曹福措手不及，又惊又喜。Nancy得意的说：“你瞧，一丝不差的完全符合我的design（设计）。我就说我的老公比谁都不差，最能个儿，谁也比不过。我的眼力不错。”不知是在吹嘘自己呢，还是在吹嘘曹福。曹福想从Nancy身后伸出大拇指夸奖都伸不出手，说：“还是老婆能个儿，能掐会算，对我教育的好。”Nancy亲吻曹福，不由自主的向卧室门口挪去。Nancy呢喃着：“聪明、智慧、能干，哪一点都不比David差，我爱你。”可见Nancy潜意识的在和陈靓婧比。曹福顺着Nancy的话说：“他的优势就是美国公司的一个美国人，他肯定做不好中国合资企业的总经理，要是让我做国家经理，一定比他做得好。”Nancy仰起头，惊喜的看着曹福说：“有志气，就朝这个目标努力。有志者事竟成。”他们已经挪到了床边，顺势倒在了床上，仍然搂在一起亲吻，Nancy把曹福压在下面，这时，她抬起头，仔细端详曹福，又温情而陶醉的把曹福上衣解开，贴着曹福的胸膛，轻声细语的说：“真像刘德华，不，比刘德华帅。”曹福紧紧搂住Nancy，说：“比刘德华还帅。”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曹福轮廓上长得和刘德华相近，有一种南方男人的眉清目秀、英俊儒雅，但没有刘德华的鹰钩鼻。Nancy伸手去脱曹福的上衣，……，他们进入了爱情的天堂。云雨过后，他们再也没有精力去蹦迪了，简单的做了点饭吃，约定第二天下班后去蹦迪，就休息了。
　　直到第二天下班，还是没有见到曹福的正式的任命通知。
　　以前是曹福向Nancy示意结婚的事，Nancy没有反应，或是岔开。最近Nancy反过来讲了一些世界上奇异的求婚方式，曹福明白她的意思，心中暗喜，中午曹福到国贸地下商城买了一个钻石戒指，准备晚上蹦迪的时候向Nancy正式求婚。他们上班时就带好了衣服，一下班先到农展馆附近的一个小餐馆消停的吃了饭后，快九点的时候就来到了工体北路的滚石迪厅。进去的时候，人不多，他们就坐在舞池左侧面的座位上喝饮料，听着躁动的音乐，虽然舞池的人不多，但站在高处领舞的舞女还是在尽职尽责的跳着。曹福一直盘算着什么时候向Nancy求婚，最后决定在跳的最欢快的时候，在舞池的中央向Nancy求婚，心情有些激动和紧张。慢慢的人多了，Nancy牵着曹福进入了舞池，在眼花缭乱、漫天飞舞的彩色灯光照耀下，在让心砰砰直跳震耳欲聋的“咚咚咚”节奏音乐伴奏下，跳了起来，曹福的舞技一般，随性的舞动着，再看看Nancy，上身穿着紧身无领衬衫，下身穿着牛仔短裤，身体流畅的线条显露无余，在舞池中央疯狂的舞动起来，吸引了周围的眼光，不一会儿，她的周围围起一圈的舞者，曹福被挤到了圈外。Nancy忘我的沉浸在跳舞欢乐之中。这时，曹福突然意识到Nancy还正处风华正茂的年龄，还在疯狂的年龄，可是和他恋爱以后，从来没有来过迪厅，想不起有过什么疯狂的娱乐，觉得对不起Nancy。进一步肯定自己要在迪厅向她求婚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他使劲儿挤到了Nancy的身边，Nancy没有注意到他，周围的舞者还不时碰撞挤他，他向Nancy大声说：“我向你求婚！”Nancy没有听见，没有任何反应。曹福向她喊叫：“愿意嫁给我吗？”Nancy听见他说话了，问：“什么呀？”曹福发现自己没有拿戒指，赶紧到衣兜里去掏，可是没有找到，心里一紧，赶紧退到舞池外，翻找衣兜裤兜，还是没有，回到刚才的座位找，也没有，最后到外边的车里找，也没找到，又回到屋内原来的座位周围找，在走过的路线上找，还是没有，曹福非常沮丧，想起来又觉得很好笑，还坐在座位上翻着衣兜。Nancy跳完后，气喘吁吁的回到座位，问曹福：“你刚才叫我有什么事？怎么又走了？”曹福回答：“没事儿。”“一定有事儿。”曹福用手去擦擦Nancy额头上的汗水，说：“我是说让你休息一会儿，不要太累了。”Nancy幸福的笑了：“喔，谢谢老公！”曹福比以前灵活多了，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善意的谎言”吧。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曹福就发现了落在办公桌上的戒指，他真想骂戒指，害的他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觉。他还是想给Nancy一个奇异的求婚，满足Nancy的愿望。所以想在网上查查，当他打开电脑时，确收到了他的任命通知，虽然早就知道，还是一阵欣喜袭上心头。好些人过来道喜，当然有真心的，也有假意的。也有一些人见到他后，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故意装淡然，实则是嫉妒恨的表现。曹福知道社会上的很多人，特别是在有利益关系的一个团体里，当其中的人有了发展提升，得到了利益，他们的心里自然而然的就会产生一种不舒服，吞咽口水的感觉，这就是嫉妒，也可能还有恨，这是一种普遍现象，嫉妒可以是动力，也可以是绊脚石，还可以是罪恶的根源。曹福偶尔也有这种嫉妒恨的感受，他尽力把它淡化，努力把它变成前进的动力。
　　曹福很快就搬进了空了一段时间的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的办公室和农艺经理的办公桌差不多，只是面积大一些，多了一个柜子和两把椅子。万事丰和国内公司不同，讲究的是平等，至少是形式上的平等，不是在硬件上故意造成级别的差别。坐在新的办公桌前，曹福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真的当上了公司的总经理，是自己祖坟上没有的那根蒿子草，告诉母亲后，母亲也这么说，曹家祖祖辈辈都没有做生意的人，更不用说公司的总经理。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闭目想了一会儿，趴下来写了一个最近的详细的工作行动计划，随后开始一一执行起来。
　　首先曹福和David深入交谈了一次，说了自己的想法，希望他全力支持他的工作，共同尽最大努力度过公司的难关，David完全同意，交流的很好。接着召开了公司主管以上的会议，不限时间，让大家完全解放思想，打破条条框框，专找不足，并提出解决办法，制定以后的工作计划，会议开了三天，第三天开到晚上10点以后才结束，大家提了很多实际问题和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曹福根据大家的建议，经过深思熟虑，又做了几件事：销售政策和价格做了一些调整；设置专门的市场管理小组，加大市场管理力度，处罚了一些不遵守公司规定扰乱市场的经销商和零售商；曹福又拜访了一些主要经销商，一一和他们解释公司的变化，他们对公司有了信心，市场基本得到了稳定；对一些问题严重的地方，渠道进行了一定的调整，等销售结束后，下一个销售季再进行大的调整，纠正错误；从渠道中，特别是从已购的农民手中收回所有跨区销售和质量不合格的种子，这些农民如果再买新农万事丰的种子，还给予一定的优惠；停止万事丰1号所有不适合区域的销售；公司结构和人事进行了调整，提拔了一批人员，提拔高尚为销售经理，张广站提为河北农艺主管，调整一些招进的不适合种子销售的快销等其他行业的人员，着手招收销售和其他岗位需要的人员，着手招收总经理助理。从高尚和张广站的提拔来看，和领导接近，并被领导了解并不是一件坏事，当然还要自己有真才实学才行；恢复农艺团队；改进汇报制度，改善了工作环境，缓解大家过度紧张的心情，等等等等，公司的管理和业务逐渐走上了正轨。因为公司的问题比较明显，加上曹福一直认真观察，早有认识，所以改进显著。曹福常和Nancy讨论公司的事情，Nancy给了曹福很多建议，是曹福的高参，幕后英雄，曹福越来越觉得能遇到Nancy是自己的福分。
　　当然最紧迫的是要处理不合格种子和跨区销售的问题。曹福给部里的师弟打电话，师弟说：“这事儿得找她了，她现在就负责这方面的事儿，她官儿大，说话管用，你们更好说话。”曹福没有说话，“是不是不好意思？”平时师弟和曹福谈话很正式，很尊重，这次还开起了玩笑。曹福脸上掠过一丝羞涩，但对方看不见，曹福说：“没有，我给她打电话吧。”曹福想都这么多年了，都变化了，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太要尊严，什么事都办不成。勇气上来，马上拨通了她的电话：“你好！”对方回答：“你好！”双方都显得正式、生疏，曹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对方说：“我听说你当总经理了，是吗？”曹福觉得消息传得太快了，他回答：“是的，代理的。”对方说：“是金子哪儿都能发光，好种子哪儿都能发芽，我相信你有能力把工作做好。”“谢谢你的夸奖，我尽力做好。”说完后，曹福就感觉说的太生分了。对方说：“你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和我联系，我知道你是为不合格种子和跨区销售的事来找我的。”曹福赶紧说：“是的，实际上我们也不是有意的。”对方说：“我知道一些情况，你的前任是一个外行，不是公司的本意。而且你们也采取了措施，把种子都收回了，并给了农民一些补偿，比较有诚意。而且，一个人犯了错误也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你们公司对中国农业和种业是有贡献的，国家开放的政策我们部里肯定支持。”“谢谢领，理解。”曹福领导的导没说出来，他更不自在了。对方继续说：“国家的法律法规还是要严格遵守的，不是儿戏，你回去给外方说一下，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事情。”曹福越来越感觉对方已经是一个标准的官员了，他最关心的是：“希望能减轻处罚。”曹福说的也很官方。对方说：“你放心，我们是一个大国，是一个法制的国家，我们会酌情处理的。”曹福由衷的感谢：“太谢谢了！”“不客气，以后多联系。”“一定一定！”曹福已经很自然了，几乎没了拘谨。后来曹福在中方的配合下，拜访了河北和吉林的有关种子管理部门，因为有了上面的态度，所以谈的比较顺利，最后的决定是：关于不合格种子，全部收回，关于跨区销售，罚款壹佰万元，免于取消经营许可证。这个结果让中方副总杨尚儒非常佩服，说：“没看出来，你真有两下子，干的再好也是给老外挣钱，到我们新农做总经理算了。”被人需要，曹福心里很高兴，但他现在在万事丰做的很好，还是认为国内企业不规范，随意性强，暂时还不会考虑，自己在外企的发展正在势头上，感觉自己更适合在外企发展。笑着说：“您高抬我了，我哪有那个能力，还是个代理，万事丰要是知道了，肯定得走人，您那儿要是不要，我就成了职场弃儿了，你这不是在砸我的饭碗。”杨尚儒也笑着说：“赶快砸了，好多公司的饭碗等着你去端，只是这儿的饭碗是金的，我们那儿是铜的，没这儿值钱。”曹福嘴一噘说：“那可不一定。”他们相对一笑。到了David那儿，非常满意这个结果，David对曹福已是刮目相看，心里想他选对了人，他的冒险对了，不到一个月，曹福被确认为正式总经理。但Nancy就不如曹福顺利了。她既没有得到提升，公司又没有招收到新的市场部经理，Nancy还是在负责市场部的工作，名不正言不顺，很尴尬，她抱怨得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以前顾及到曹福的事情，所以一直没去问，现在曹福的事尘埃落定，她准备去找找Jessica和David问问。
　　Peter在开发部没什么事儿可做，David也不理他，很多会议和活动也不通知他参加，基本被边沿化了，合资企业总经理的希望肯定没有了。另一方面，如果Peter主持什么会议，邀请David参加，在会上就讲中文，不讲英语，David不问，就不翻译，很尴尬，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僵。Peter最后还是离开了公司，据说是到了一个印度种子公司在中国的代表处做首席代表。走的时候，Peter对曹福说万事丰在中国没有希望，肯定会离开中国，他离开是正确的选择。曹福说要和他吃一顿饭送送，他说不必了，也就没有吃成。Peter对David、曹福和万事丰公司是有气的。曹福现在已经习惯公司人员的来来去去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很多时候，曹福也希望Peter走，曹福想，从某种意义上讲，在曹福和Peter的职场斗争中，曹福好像是胜利者，实则也不尽然，都是打工者，为了生活，说不准哪天就轮到自己离开，没有什么好高兴的，甚至还对Peter有那么一点同情。Peter走了没几天，他的老乡郑鹏也走了。美国总部要招一个懂编程的员工，曹福就推荐了中国IT部门的一位特别专业的员工去了，大家都很羡慕，觉得这是一条出国的新出路，居然还可以通过在中国的美企工作的途径而到美国去。
　　Nancy听人说Kevin又回到了中国，他担任世界上第三大跨国种子公司Lima(利马)在中国的首席代表。中国是一个重要的农业大国，世界上几乎所有主要的种子公司都到中国淘金来了，他们并不完全信任中国人，但他们尽量选择那些在中国有经历和熟悉中国情况的外国人，所以他们选择了Kevin，对于外国公司来讲，Kevin就是个宝。实际上，Kevin回中国的事，曹福还是听廖鹭鹭说的，廖鹭鹭说，Kevin一回中国就和她联系过，被廖鹭鹭拒绝了，Kevin就再也没有和廖鹭鹭联系了，曹福不敢对廖鹭鹭的决定加以评论，但他预感到说不准那一天还要和Kevin打交道，因为种业的圈子就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