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风云》蔡群峰

39、第三十九章 墙头草

　　曹福接到了Nathan从美国打来的越洋电话，心里一阵喜悦，看来自己无心结交的Nathan，真对自己不错，还亲自给自己打电话。寒暄了几句后，Nathan问：“How is Wonsifon China going (万事丰中国怎么样？)”曹福回答：“Good! It is going well. (很好，很正常。)” “How about Peter (Peter 怎么样？)” 从小父母亲就告诉他，千个朋友不为多，半个冤家再不着，经过公司职场的锻炼，他做事更加小心了，何况现在形势不明朗，不知道Nathan问话的目的，不要说别人的坏话，尽量少结仇，Peter最近工作很拼，也很难说他做的不好，对自己比以前好多了，就说：“He is doing well. (他做得很好。)” “What’s your comments about David (你怎样评价David？)” 曹福有些察觉，当然要做正面回答：“He is good and professional. He is potential. Recent, he is trying to understand everything about Wanshifeng China. (他很好，并且很职业化。他有潜力。最近他在努力了解万事丰中国的业务。)”Nathan继续问：“Does he have any shortcomings (他有什么不足吗？)” 曹福不能真的把他的不足说出来，灵机一动，避重就轻，说：“He does not look like Chinese. (他长得不像中国人。)” “He！He！ （呵！呵！）”，Nathan笑了，如果细想，也说出了David的主要问题，但Nathan没有细想，他继续说：“Who is better qualified for critical position in China（谁更适合中国的关键职位？）” 曹福完全明白他打电话来的目的，Nancy早已和曹福讨论过很多次了，在关键时刻，一定要旗帜鲜明的站在David一边，立即明明白白的回答：“David。”“Why？ （为什么？）”曹福想了一会儿说：“He is a America, is more loyal to the company. He understands multinational company culture more and can easily communicate with leaders. Wanshifeng China employees like him more.He can speak very good English, He… (他是一个美国人，更忠实于公司。他更了解跨国公司的文化和易于和领导沟通，万事丰中国的员工更喜欢他，他能够说很好的英语，他…”Nathan打断了他的话：“Ok! Ok! Thanks. (好的好的，谢谢！)”曹福有私心，他不能把自己的强项说成是David的强项。他们又简单的聊了一些市场情况，就挂断了电话。就在第二天，总部人事也打来电话，问了同样的问题，曹福的回答和对Nathan的回答基本一样。当天下午，曹福，还有有关的人都收到了人事对Peter和David的调查报告，Nancy也收到了。他们对David的评价肯定高于Peter。
　　到了七月初，整个销售季节完全结束了，大家收到了人事通知邮件，David被任命为万事丰中国总经理，全权负责整个万事丰中国的业务。 Nancy告诉曹福，总部认为David和Peter各有优势，犹豫不决，多亏David做了一些工作，最后的民意调查，David 的支持率明显高于Peter，加上中方比较倾向于David，公司综合其他因素，慎重考虑后才决定由David担任国家经理的职位。陈靓婧感谢Nancy和曹福的帮助，Nancy和曹福当然高兴，David赢了，代表他们也赢了。刚一宣布，David就搬到了总经理的大办公室去了，David还没坐定，一批又一批的拜访者就过去了，因为还没有秘书，都排队等在外面，Peter、陈鹏、Jessica都在其中，风向转的也太快了。
　　有一天快下班的时候，Jessica把曹福叫到了她的办公室，进门后，她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曹福前面的桌子上，并坐在了桌前和曹福并排的椅子上，充满了微笑和温柔，好像是上次他离婚后Jessica请他到办公室的情景再现，只是没有插鲜花，也没有涂口红，Jessica说：“最近工作忙吗？”曹福回答：“不是太忙。”Jessica想了想说：“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时间也有两年多了，我们相处的还是不错吧？”曹福很难用错与不错来定义他们的相处，但他说：“不错。”Jessica继续说：“我们都wish（希望）公司有一个能干的leader（领导人），David很好，这也是我和你所希望的，是吗？”曹福心里想她在瞎说，口是心非。Jessica观察一下曹福，继续说：“其实，Peter当合资企业总经理更合适，David还不一定合适，你说是吧？各尽所能，各尽其才。”曹福附和：“是的。”Jessica继续说：“你可能认为我和Peter关系近，实际上我们就是工作关系，我也应该支持他的工作，我们都是职业经理人。”曹福心想谁信啊，再说我们还算不上是职业经理人，大不了也只是个打工仔，心里只撇嘴。Jessica继续说：“我们一直合作的很好，是吧？你也给了我很大的help（帮助），谢谢你！”曹福感觉到Jessica在向自己示好，就说：“我也谢谢你！”Jessica充满期待的说：“为了公司的发展，为了员工的发展，为了我们个人的发展，我wish（希望）我们都能摒弃前嫌，help each other（互相帮助），特别是我更wish（希望）得到你的help（帮助）。”她转过身直面曹福，弄得曹福有些不自然了，怯怯的，他知道Jessica是聪明人，她一定明白是因为原来她支持Peter，现在David成了国家经理，她要及时调转船头，要不然她的这个小船就会沉入大海，会被淹死。她知道曹福支持David，和David关系不错，可以说是David的人，现在David得势，自己必须要和曹福搞好关系。曹福也比以前事故多了，顺水推舟，说：“互相帮助，互相帮助，我更需要你的帮助。”Jessica高兴了，说：“我相信你。有时间，我请你和Nancy一起吃饭。”曹福说：“不用了，哪有女的请男的，我请你们两人吃饭。”Jessica从来没有过的无拘无束的开心笑了，说：“那可要请大餐罗。”“没问题。”曹福起身说：“我走了。”“好的。”
　　曹福离开了Jessica的办公室。给Nancy说了这个事儿，Nancy说不要理她这种人，墙头草，两边倒。曹福还是说要多交朋友，少结仇人。有意思的是，Luna前一阵儿和Cindy一起吃中饭，第三天就邀Nancy、曹福一起吃饭了。Nancy阴阳怪气的说：“前一段时间到哪儿去了，怎么不找我们了？”Luna嘻嘻笑：“找了，你们大忙人，找不着。”Nancy继续揶揄她：“是不是Cindy现在太忙了，才来找我们了？”Luna勉强笑着说：“不是的，不是的。”Nancy还是不依不饶，问：“那为什么？”Luna没有生气，叹口气说：“我一小前台，还能为什么，为了这份工作。”曹福出面打圆场：“不要说了，各有各的难处，各有各的理由。”这一说，Luna静了下来，面露伤感，低声带着哭腔说：“还是曹大哥体谅我们小前台，我最近确实有难处。”Nancy也觉得自己刚才做的有些过了，马上赔不是：“Sorry（对不起），你真有困难就说出来，姐帮你。”Luna潸然泪下，说：“我弟弟得了白血病，需要钱做手术，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曹福和Nancy一下愣住了，半天没有说话，缓过来后，Nancy说：“你怎么不早说，没关系，我们帮你发起募捐，一定帮你。”曹福也说：“你不要伤心，我们帮你。”吃完饭后，Nancy和曹福立即找到Jessica和行政负责人Kelly，在公司全球发起了捐款，Nancy又通过网上在社会上募捐。万事丰中国大多数人都捐了款，大家捐款至少在一百元以上，公司在世界各国的一些人也捐了款。说明大家都有同情心。很多人还亲自过来安慰luna。只有Peter一个人只捐了50元，大家叫他“铁公鸡”真不冤，Nancy收的钱，没有告诉别人。曹福想，这个社会，人们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也许是本性，也许是无奈，大部分人都很势利，很现实，甚者，有的人一点遮掩都没有。回过头来一想，自己不也一样嘛，都是为了那么点利益，想起来也有些可悲。这就是现实的社会，你改变不了它，只能去适应它。但如果一个人真有困难时，大多数人还都愿意伸出援助之手，这可能是人善的一面，特别是对比自己弱势的人更能表现他们的善良和同情心。人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动物，很难简单的用好或坏，是或不是去定义他们。David后来招了一个从美国留学回来的Stella（邓诗娜）作为秘书，Kevin的秘书Jessie找不到合适的位置离开了公司。
　　公司有了些起色，中方开始认可合资企业，开始派一些人来到合资企业学习。
　　经过一段时间David办公室门前的门庭若市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因为销售已经结束，所以主要是一些内部培训、结算、试验等工作，大家照常上班下班，变化不大，只是Peter一伙人不如以前那么活跃了，Cindy常不来上班，也没见Jessica到Peter房间商量工作去了。常言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没有看见David的三把火，美国人就是优越，没有什么压力，不需要这三把火，也能坐稳国家经理的职位。
　　这天有个离开公司的IT（信息技术）员工对公司有气，故意弄坏了网络，工程师正在修复，大家都上不了网，无事可做。David把曹福叫到他的办公室，David说：“What’s your idea about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our company (你对我们公司的现状有什么看法？)”曹福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说：“it’s normal. (正常。)”David继续说：“What do you think of Peter (你对Peter怎么看？)” 曹福如实说出自己的看法：“You know, Peter competed with you for the country manager. I think he is not comfortable. (你知道，Peter和你竞争过国家经理的职位。我认为他是不舒服的。)”David顿了一会儿说：“We need changes as president Barak Obama said. First, we need some changes in organization structure. (就像总统巴拉克奥巴马说的那样，我们需要改变，首先需要组织结构的改变。)”曹福当然知道David所说的组织结构改变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就建议：“My suggestion is that we first need stabilization in our company. Otherwise, too big changes in a short time can cause severe turbulence. You can make changes gradually in a relative longer time. (我的建议是首先我们公司需要稳定。否则，短时间太大的变化容易引起剧烈的动荡。你可以在一个相对较长的时间里做出逐渐的变化。)”David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而说：“Our partner is strongly opposed to set up the second joint venture. What’s your idea　（我们的合作者强烈反对建立第二合资企业。你有什么想法？）”　曹福对建立第二合资企业无所谓同意不同意，他说：“We had better delay setting up the second JV. After some time, we can restart it again based on the situation . (我们最好推迟建立第二合资企业。过一段时间后，看情况变化，重新开始这项工作。)” David点点头，又面有难色的摇摇头：“The bosses want to set up the second joint venture immediately. Maybe you are right. (老板们希望建立第二合资企业。你可能是对的。)”他们又讨论了一会儿其他的事情。曹福就离开了David的办公室。曹福感觉David确实把自己当成他的人了。
　　回家后，曹福把和David的谈话情况给Nancy讲了，Nancy说：“你这人真实诚，啥都告诉他。你放心，他和Peter搞不到一块儿，不是一路人，还和他争过同一个职位，我把话搁这儿，Peter肯定干不长。”曹福困惑了：“我没有错啊？”Nancy笑了：“看你个傻样儿，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不要师傅教会了徒弟，师傅没饭吃了。”曹福说：“我觉得他确实懂得不多，人倒是实在，他是可以依靠的人了，我们不帮他谁帮他。”Nancy讪笑：“你真以为他实在，他不比你傻，看他的大脑袋比你小吗，都秃得没几根头发了，绝顶聪明。他只不过还不熟悉，没有经验。”曹福说：“我们将来还要靠他。”Nancy说：“我是说在职场要多点儿心眼儿，不要太实诚，一是他现在是不是真把你当成他的人，肯定留有余地，二是将来还能不能把你当他自己人？他对你好，为什么还不提拔你？我去找找David，得说道说道，他不依靠我们依靠谁。”Nancy去一说，David告诉Nancy，当前稳定一下，他有考虑。没过几天，公司宣布陈鹏提为总经理助理，曹福升为农艺经理，并进入公司G8管理层，搬进了单独的小办公室里，Nancy临时负责万事丰中国的市场部工作，直到新经理到位为止。
　　搬进小房子，收拾完后，曹福坐在可以摇晃的椅子上，摇摇晃晃，半天平静不下来，转身瞅瞅背后的三环路，原来高大的立交桥就在眼皮底下，车变得那么渺小，缓缓的行驶着，人变得就像一个个小点，几乎没有移动。他思绪万千，终于进了小屋，升了一级，虽然这不是自己的目标，但居然进入职场江湖，就得按江湖的规矩办事，级别越高越好，负的责任越大越好，越能得到人们的认可和尊重，同时也能得到更多的收入。这个小屋绝不是自己职场的终点，他一定要坐在Peter，不是，是David的大办公室里，没有Nancy的激励和帮助，他不可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上，甚至也不可能还有新的想法和目标，真的要感谢Nancy…。正在他想入非非时，Peter推门进来，带着他惯有的微笑说：“恭喜！恭喜！”自从国家经理确定后，Peter对曹福的态度没有国家经理确定前那么热情了，但曹福反而没有以前那么反感Peter了，一是Peter的姿态放低了，二是Peter的失势，曹福心里有了一些平衡。就示意Peter坐下：“请坐。”Peter微笑着坐下，说：“我早就说过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一直想把你安排在能发挥你作用的位置上，这次有了机会，你看，我们就做了这个安排，好好干吧。”曹福当然知道不是他的安排，俗话说举手不打笑脸人，曹福也笑着回答：“谢谢领导栽培。”Peter摆摆手，说：“见外了吧，咋们两人还说这些，必须的，我们都是搞专业的，又是中国人，懂中国，懂市场，懂管理，我记得你以前也这么说过，美国人咋样，你是知道的，还不是这个行业的人，这个公司还得靠我们这些人，希望我们互相帮助，我也一定给你创造更好的条件，给你更好的机会，我们先把事儿做好，也好让美国佬看看咋们中国人的本事。”曹福知道他有所指，话中有话，还是附和道：“您是领导，您放心，我一定支持您的工作。”两人嘻嘻哈哈一番，Peter就离开了。曹福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了，这才意识到公司的天真的变了，变得对自己有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