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务兵》玉门霜

34、第 34 章

　　“没有你，生死其实区别也不大。”
　　许巍然的声音低沉沙哑。他慢慢把赵北北朝怀里拉过来，松松的环着，一言不发。这是他们重逢以来最亲密的接触，就像左右手相握那么自然，那么不带□□欲望。
　　回家的路上，赵北北闯了一次红灯，疏忽了三个小路停牌，幸亏没有警车巡逻也没有行人过街。
　　他人是回来了，魂却没跟上。
　　叶孝春走了快十天，赵北北没有主动联系叶孝春讨论国内银行的工作进展，这会不会有些不正常？会不会让他怀疑自己？正胡思乱想，房间里的视屏电话响了，他假装睡着，不一会儿电话留言是叶孝春的声音：
　　“北北，这几天你还好吗？出去走走挺好，等我回去陪你，起来后跟我视频吧，真想你啊。”咔嗒，留言结束。
　　被子里的赵北北用被角压着嘴一动不动，视频电话的屏幕还亮着，借着亮光监控器可以明显跟踪到床上人的动静，他只能不动声色在被子里待着，好一会儿好像感觉到有一滴凉凉的眼泪从左眼流进右眼，又在枕头上消失不见。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要承受这些痛苦撕裂。自从他18岁到许家做勤务兵，被许巍然带出那扇大铁门后就再也没有消停日子。
　　好不容易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过正常人生活，又在刚准备平淡一生就被追来的许巍然彻底打破平静。现在叶孝春没回来，一旦两人针尖儿对麦芒的杠上，他夹在中间可怎么办？可怎么办？
　　从坡顶的庄园吃过饭一路溜达回半坡的石头小楼，深夜的风中带着丝丝葡萄发酵的酸味，刚才许巍然没有喝酒，脑子清醒的很，眼前时不时闪现出下午赵北北那张痛苦挣扎的脸。也许自己逼得他太紧了，仔细想来，赵北北真的没有做错任何事。如果那个人不是叶孝春，如果赵北北对其他人动真心，只要赵北北坚持许巍然有可能会默默祝福远远守护，但不幸的是，一切看似的天意巧合都可能是谁的蓄谋已久。
　　到底要不要对赵北北和盘托出叶孝春和自己的死结？那就等于是逼赵北北选边站。曾经许巍然对赵北北非常自信，但现在，他不敢说自己在赵北北心里还有足够分量。否则赵北北不会那么痛苦和挣扎。看来叶孝春是真花了大把心思打动了赵北北。
　　只能怪自己，从来不花心思去想赵北北真正要的是什么。他就像个冷血战士总在向前，而赵北北经常被他甩掉或者跟丢，只能一个人苦苦挣扎求存，要时刻准备着为他闯的祸买单，还要承受来自于他和四面八方的责难，赵北北太不容易了。
　　可是，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许巍然是绝不可能罢手的，如果叶孝春没有做那件事，或者，可惜，疑心太重又太急于求成往往百密一疏。
　　从小就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心思缜密的厉害角色，真没想到他竟然为了得到赵北北谋划了那么久，下手那么绝。
　　自从许一山副省长没了，王小夏主任精神失常病退，曾经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亲朋好友关系户们都树倒猢狲散。许巍然前妻带着儿子去了北美，年纪轻轻，娘家倒了夫家也倒了，之前的圈子踩低拜高肯定容不下她，出国也许是最好出路。
　　逃出来的许巍然除了毒瘾和仇恨，几乎一无所有。
　　好吧，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至于赵北北，许巍然眼里闪出一道寒光，我就不信他知道真相后对你还能心存不舍。嗨，赵北北，如果你没有答应叶孝春，没有对叶孝春动情，那这事儿就好办多了，要怪就怪你自己遇人不淑吧。
　　说到遇人不淑，许巍然想，那赵北北当初遇见自己算不算遇人不淑呢？原来爱的方式不对也是伤害，这么一看自己跟叶孝春对于赵北北来说，区别好像不大。以后吧，以后有的是时间弥补，他暗暗在心里对赵北北做了保证。
　　这是戒毒后许巍然第一次喝酒，灌下去整整一瓶后，脑子里的赵北北才稍微模糊一点儿。这些年他所有的奔跑，拼杀和算计，怎么看来都变的没了意义？
　　他累了，太累了，可是还有帐没算，债没还，人，没好好爱。
　　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赵北北正走在一条飘着灰蒙蒙大雾的山谷中没有方向，能听见的只有自己求救的空谷回声。被雾气包裹着慢慢摸索向前，周围空无一人的感觉让他倍感孤寂，好冷啊，他抱着肩膀勉力向前试图摆脱困境。
　　“喂，北北，你怎么了？”电话那边是叶孝春担忧的声音。
　　“孝春？你回来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的赵北北四下张望，又反应过来是可视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他慢慢躺回被子里，慢慢侧过身面朝屏幕，牵了牵嘴角，视频里的叶孝春表情带着探究的意味。
　　“孝春，我想你了。”
　　“只是想我？你确定没事吗？这几天你回来很晚睡的很早，有事跟我说，别让我担心。”
　　“没事啊，老爹，你不在家我无聊出去学酿酒了，没事，就是，会想你啊孝春。”还肿着眼睛的赵北北觉得自己挺无耻。
　　“我也想你啊北北，可是这边的事可能还需要个把月才能走开，我尽快，回去后我们出海，或者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嗯，好，公司那边你确定不需要我回去吗？那你自己多注意。”赵北北觉得自己内心好像对公司的状况越来越不上心。
　　“嗯，你再躺一会儿再起来吧，时间还早，我看着你睡。”那边的叶孝春声音里带着点其他成分。
　　“该起了，你晚餐时间，今晚没应酬？”
　　被子里的赵北北伸了个懒腰忽然脑子里许巍然的影子跳了出来。一边跟叶孝春视频一边想着许巍然？他伸懒腰的姿势停在半路心脏一阵狂蹦乱跳。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整整一天他脑子里都是许巍然，满满的许巍然。他想见他，想的不行，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纷繁复杂的脑子里一团乱麻，等他清醒的时候，车已经停在那栋石头小楼的门口。
　　没有预约直接登门的情况在西方非常忌讳，赵北北这个不速之客也没打算不请自来，不知道许巍然在不在，不过这并不重要，只是坐在车里安静的看着窗外无尽的葡萄藤架，就这样已经很满足，至少靠许巍然近一些。
　　赵北北的车刚拐进葡萄园的土路，监控探头就已经拍下车内人清晰截屏呈现在小石楼监控器屏幕上。
　　他来干什么？正在打电话的许巍然凑近屏幕盯着赵北北车内情况看了一下，确定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就没再分心，继续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没听到敲门声，他走到窗口看下去，赵北北的车停在侧面很不起眼的地方，而他并没有下车。
　　从近到远连绵不断的缓坡被一望无垠整齐划一的葡萄藤架覆盖，每一条葡萄陇的尽头都种着一株长得像爬藤玫瑰的植物，据说这是葡萄的报警器，一旦有病虫害侵袭，那株植物会先遭殃，这就给葡萄园多一些时间喷洒相应的杀虫剂确保大面积葡萄藤不受影响导致减产。
　　所以这株植物是葡萄的守护天使。赵北北笑笑，他想起昨天Giuseppe的问话：你到底是许巍然的守护天使还是堕落天使？
　　那么，许巍然到底是自己的守护天使还是堕落天使？抑或是兼而有之？他俩的关系不能细想，真是说不清理还乱。
　　‘咚，咚’敲窗声让出神的赵北北迅速看过去，许巍然似笑非笑的站在车窗边歪着头看他。这下子轮到赵北北尴尬，他硬着头皮打开车门，匆忙的掩饰着慌乱表情咳了一声准备道歉。
　　“唔，唔，你。”
　　车门打开没等他下车，许巍然已经一把从座位上把他揪出来，还没站稳整个人就已经被许巍然压在车门上堵住了吃惊的嘴。
　　三年多了，自从那次香港酒店连续几天黑白颠倒的放纵后许巍然抽身离开，两人就再也没有交集。
　　此时的赵北北仰靠在被下午的太阳晒得滚烫的车门上，被许巍然不容置疑结结实实的压着，四只手都拼命把对方朝自己方向拉扯，除了短暂的换气声，两个濒死的沙漠旅人像缺水的鱼终于见到水，从两唇相交开始就无休止的疯狂纠缠在一起。
　　就算下一秒是世界末日，也随便吧。
　　感觉有只手在摸索自己裤扣的时候，赵北北终于用仅剩的一丝清醒阻止了许巍然的进一步动作。到底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四周除了低矮的葡萄藤架无遮无挡。
　　“这里，不。”
　　“好。”箭在弦上的许巍然也不多话，拽着赵北北进了小石楼，楼内温度骤降，两人跌跌撞撞一路到二楼，许巍然一边走一边用脚关上两道门，阴凉的小房间里，对彼此身体干渴已久的两人热火朝天难舍难分。
　　这才是我想要的。身体诚实的狂喊，赵北北，看清楚这才是你想要的。
　　自己送上门给许巍然摆布的赵北北有点儿担心，今晚还能不能下地走路。他还得回去，像个不知羞耻偷情晚归的角色，再晚也得回去，并且还要在进门前好整以暇的装出干净模样。
　　对不起，叶孝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