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邻投喂日记》见羽仪

73、优越性相对论

　　周至诚讷讷道：“某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确实是没太注意。”

　　不怨周某眼太瞎，要怪只能怪小姐姐太美丽，迷得单身狗不知今夕何夕。

　　李恒升：……

　　罢了罢了，大哥也别笑二哥了。李恒升自我反省道，他自己甚至连越绘望都没认出来，这还是建立在越绘望跟他熟的基础上，哪有立场去笑一个唯物论者认不出鬼呢？

　　后面的故事比许培风的还老瓶装新酒，换汤不换药，是经典的女鬼小姐姐红袖添香的戏码，连研究文学的内容都没换。有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兼知己，周至诚每天走路都打飘。

　　这样的好日子一直持续到周至诚研究生毕业，答完辩，自觉已经有资格谈婚论嫁的周至诚精心挑选了一枚戒指，向他认为感情已经稳定了的女朋友江凝云郑重地提出了结婚的请求。

　　那个同样浪漫的、明月圆满的夜，他捧出花和戒指，真挚地单膝跪在江凝云面前。明明很期待，他却害羞到不敢抬头，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他才壮着胆子抬头看向江凝云。

　　但他没有看到预料中的欣喜和幸福，只看到了那双以往眼波流转，神采飞扬的眼睛里，盈满了不能言说的悲哀。

　　她在哭。

　　周至诚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这么浪漫的时刻如此哀伤而静默地垂泪，但他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的冒犯让她难过，于是赶紧站起来为她擦拭眼泪，并且小心翼翼地道歉。

　　“对不起，小云，”他也很难过，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你觉得我太唐突了，你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对不起，对不起小云，不要哭了，都是我的错。”

　　可擦着擦着，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江凝云的眼泪滴在纸上，居然没有打湿纸一分半毫！

　　周至诚就算是头猪也该看出问题来了，他动作一僵，而江凝云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抬起头看着他，笑得凄然无力：“害怕吗？”

　　这个问题周至诚没法回答，他僵硬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吧，你猜到了，对不对？”江凝云推开他，转过身去：“我是鬼。”

　　“该我说对不起的，对不起，对不起诚哥。”江凝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声音低微而哽咽：“对不起，我骗你了，我没法答应你了。”

　　这孤独凄凉的背影看得周至诚心里酸酸的，他多想上去给她拥抱，可直到最后，他也无法克服心里发颤的恐惧，就像一尊雕像一样立在原地，口不能言，脚不能移。

　　江凝云背对着他哭了许久，才抹了抹眼泪，轻声道：“诚哥，你的心意，我愧受了；阴阳相隔，亦不是我能更改的。”

　　“你若还有心，三天后，我在这里等你到凌晨。”

　　那些使人痛断肝肠的话，她一句也说不出口；这个注定不会有人来赴的约，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体面的结束方式了。

　　良久，她才等到了周至诚的一句“好”；然后，她消散了在风中——那是周至诚第一次看到这种玄幻画面，天知道他当时多害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在那一瞬间再次土崩瓦解。

　　许培风同情地看着周至诚，这么一想他居然觉得老婆是妖怪其实还不错，至少大变活狍——如果李恒升的话靠谱的话——没那么恐怖，而且毛茸茸的应该还挺可爱。

　　而且狍子看起来好袖珍！许培风忍不住把晏离的原型带入衣帽间里那个摆件，越想越觉得自家老婆可爱，恨不得晏离马上回来，让他这个铲屎官饲养员立即走马上任。

　　李恒升瞥了一眼许培风，心说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女鬼面前，原本很挑战人类三观的妖怪居然都显得亲切友好了起来。

　　周至诚不知道他们心里在嘀嘀咕咕什么，他甚至没有注意两人暗搓搓的眼神交流，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明明知道周至诚不会来了，但第三天，江凝云还是等在了湖边。

　　从明月初升到月上中天，就在江凝云的心渐渐沉到谷底，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要破灭了的时候，周至诚来了。

　　他穿得像求婚那天一样正式，抱着一捧雪白的菊花，脸上仍有恐惧，更多的却是坦然：“小云。”

　　江凝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素净清丽的脸丝毫看不出阴气森森的样子，甚至像活人一般，显露出憔悴的神色。

　　“我……”周至诚突然就不觉得害怕了，他低着头，轻声道：“我回去之后，想了很久……”

　　江凝云撇过头去，不愿再听他最后的判词，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然后化作阴气蒸发。

　　“我还是……没办法放手。”周至诚道：“所以，所以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江凝云猛然抬起了头看着他，盈满泪水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没有抛弃她。

　　她哑着声音问：“你不害怕吗？”

　　“前天的时候，是有点。”

　　“我没办法跟你领结婚证，也没办法生孩子，甚至不方便出现在你父母面前。”

　　“我已经坦白了。”周至诚挠了挠头，有些不自在：“我跟他们说了，我是个不婚主义者。我这辈子不会结婚了，也不会谈恋爱，更不会有孩子……他们现在还不太能接受，不过以后应该……应该会好的。”

　　他笨拙地试图给自己找加分项：“其实我父母都是特别开明的人，真的，他们以后会接受的。”

　　作为一个从小乖到大的好孩子，对父母撒谎这件事，其实周至诚并不擅长。

　　“跟我在一起久了，你会死的。”江凝云道：“诚哥，我可以保护你一年、两年、三年……但是不能保护你一辈子不受我的伤害。”

　　她流着泪向他说明近在眼前的凄凉图景：“阴气会不断侵蚀你的身体，而我，不知道哪天就会失去神智。”

　　“我会六亲不认，会对你痛下杀手，会……变得很恐怖。”

　　没有未来的鬼，根本就不配向一个生人许诺余生。

　　“可是人本来就有一死啊，小云。”周至诚喃喃道：“等我送走我爸妈，黄泉也好，碧落也罢，无论哪里，我都陪你去……小云，别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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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虽迟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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